「商量?商量什么事?」周廷云疑惑的问,身后的两人也坐直了身子专注起来。
    「这是件一定得和廷云先生商量的事,我昨天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要说出来。」许辉元还在有意无意的卖关子,搞得周廷云也莫名紧张起来,虽然本来就很紧张。
    「好啦,你先说是什么事?」周廷云强装镇定的问,他对于许辉元接下来要说的事一点头绪也没有。
    「廷云先生,我想??」对方似乎还在思考如何表达,接着缓缓开口道,「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噗。』耳机传来一声憋不住的笑,不用说就知道是谁,另一边则是沉子谦温和又有力的声音,『廷云,先冷静继续听,别慌。』
    「怎么突然说这个?」周廷云面带微笑的问,但手中颤抖的咖啡杯透露了他的心情。
    「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许辉元又强调了一次,周廷云此时欲哭无泪,耳机的笑声也彻底憋不住,但对方却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所以也值得更好的人。」
    剎那间四周彷彿安静下来,周廷云听后惊讶的表示:「为什么这么说?」
    许辉元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希望你能接受,廷云先生。」
    「不是,你好歹解释一下,你不是要商量吗?都自己下定论了还要商量什么?」周廷云困惑的问,眼神直盯着对方,「辉元,你是怎么了?又怎么会突然说这些话?」
    许辉元躲避他的视线低下了头,沉思过后开口道:「廷云先生,其实不瞒你说,从饭店回来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
    「饭店?你是说那堂课之后吗?」
    对方摇摇头道:「说明白一点的话,是你喝醉之后。」
    「我果然对你做了什么吧?你为什么不诚实跟我说?」周廷云忽然有些激动的表示。
    『廷云,深呼吸。』耳边传来的指示让他瞬间恢復冷静,沉子谦继续说,『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所以先引导对方说出来,别急,慢慢来。』
    周廷云再次深吸一口气,缓下来问:「抱歉,应该是发生了不好明说的事才让你被迫隐瞒到现在,辉元,我真的很抱歉。」
    许辉元对于他温和的态度显得有些惊讶,愣了愣后才说:「没关係,我已经不在意了。」
    「那能问你是发生什么事吗?我想藉此谨惕自己。」周廷云诚恳的问。
    对方又摇摇头道:「不需要谨惕,廷云先生做得很好,是我不知道你的状况才让你不小心??」
    「不小心怎么样?」
    「呃、这个??」许辉元似乎想起什么,脸上开始有些淡淡红晕,「这真的很难说,总之就跟廷云先生说的差不多,是不能在公眾场合明说的事。」
    『你真是人渣。』
    『垃圾。』
    你们不要打击我啊!周廷云沉住气提议道:「那你能在我耳边小声说吗?因为我真的很好奇。」
    『我也很好奇。』
    『我也是。』
    没有人问你们的看法!周廷云开始有些后悔带他们来了。
    他向许辉元提出请求后,只见对方低着头不停眨眼,看起来很认真的在思考,他没有催促,而是等待对方做出决定,终于许辉元抬起了头,但眼神还是瞥到一边的说:「那好吧??但是我只说个大概。」
    周廷云惊喜的浅笑道:「好,谢谢你,辉元。」
    他把一边耳机摘下后靠过去,对方缓缓靠过来,开始诉说饭店里发生的事。许辉元说得相当简略,又跳过大量细节和对话,让整体事件听上去有些曖昧不明且不连贯,但周廷云听完后还是当着许辉元的面迅速赏自己一个巴掌。
    「廷、廷云先生?!」许辉元被他的举动吓到,连他身后的两人也一齐发出惊叹声。
    『他到底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啊?实在是太小声了,周廷云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沉子谦发出质疑,看来他是真的很想知道。
    『打得好。』何宇愉快的笑了出来,他似乎只在意那一巴掌,然后又补充一句,『但可惜不是对方打的。』
    「辉、辉元,我要怎么补偿你才好?」周廷云颤抖的说,垂着眉咬牙看上去几乎要哭了出来,他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刀叉对着自己,「还是我以死谢罪?我没办法接受我对你做了那种事??!」
    「廷云先生你先别激动!把手慢慢放在桌上冷静下来好吗?」许辉元明显被周廷云吓得慌了手脚,却还是极力安抚他的情绪。
    『周廷云你给我冷静点!不要再吓到人家了!』沉子谦急得用气音大叫,伸手往后揪着周廷云的衣服阻止。
    『我看要完了。』何宇在一旁事不关己的唱衰。
    许辉元也有些急切,他站起来抓住周廷云的手:「廷元先生,总之我会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是因为我对那些事竟然??不、不会感到不快。」
    「????蛤?」
    『什么?』
    『哇呜。』
    周廷云震惊的看着许辉元变得通红的脸,他反抓住对方肩膀,有些结巴的问:「你、你这话是什、什么意思?你是说你???」
    许辉元皱着眉别过头不说话,突然一个转身直接跑出店门外。
    「等等!」周廷云急得大喊准备追出去,却被一旁的店员拦下。
    「先生,你们还没结帐。」
    搞什么啊?!偏偏在这种时候??!
    「我来付就好。」沉子谦站出来说道,转过头露出微笑,「快去吧,廷云。」
    「嗯!」周廷云点了点头也跟着跑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何宇对着重新坐下来的沉子谦问道:「我们不用跟出去吗?」
    「何宇。」沉子谦笑着看向何宇,对方意识到后,两人同时拿下了耳机。
    「也是,我的红茶还没喝完呢。」
    「啊~不过我一直想做做看这种事呢,有没有很帅?」
    「嗯,很帅喔。」
    *
    许辉元不停奔跑,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向何方,以及为什么突然要跑走,一种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要是不赶快离开那个地方,他会碰上自己最不乐见的场面。
    再强调一次,许辉元绝对不会喜欢男人,更别说是周廷云那种他已经认定是朋友的人。
    他绝对不会喜欢对方那种兇悍的外表,和锐利眼神下的体贴及友善;也绝对不会承认两人牵手和被对方从身后抱住时的羞涩敏感;更绝对不会想起自己第一眼看到对方时,就被对方的银灰色眼眸给震摄住。
    他是绝不会因对方过份的玩笑而动怒、因对方专注的表情而恍神、因对方不刻意的贴心举动而暖心、因对方的展露出的害羞神情而喜悦。
    许辉元绝对不会坦承。
    他认为他藏的很好,也确实回拒对方了,他想事情会这么落幕,可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在对方面前时,其实什么也藏不住??
    「辉元!」他听到身后的人正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他顾不得变得沉重的双腿朝着前方狂奔。
    「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声音越来越接近,他开始抬不动腿,直到衣服被对方一把抓住,他才整个人被对方紧抱在怀中。
    「辉、辉辉??」周廷云靠在他的肩上喘气,原本整齐后梳的瀏海散落在脸前。
    「不要这样叫我,也不要抱我,请滚开,廷云先生。」许辉元深吸一口气后说出,他感觉好像曾说过同样的话。
    「拜託??让我抱着你。」对方恳求的说,许辉元感觉抱着自己的身躯正微微颤抖着。他们呼吸平稳下来后周廷云才松开他,但又抓着他的手腕抬起头看他,「辉元,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周廷云微皱着眉,看上去有些自责:「对不起我没有察觉到,我真的太迟钝了。」
    「你在说什么?」许辉元不解的问。
    周廷云又垂下头喃喃自语:「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一直在逃避不去面对。」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许辉元是真的不懂,此刻他的内心只剩困惑和不安。
    「或许我早该这么做,但是我太害怕了,害怕会没办法控制自己。」周廷云还是自说自话,好像没有意识到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现在是多么奇怪。
    这个人又再说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了??
    「啊,抱歉,我又不小心开始碎唸起来,你不想听这些废话吧,毕竟你很理性又果断,跟我完全相反。」周廷云忽然回过神对着许辉元道歉,但又猛然瞪大双眼,「或许就是因为相反,我才会??」
    「廷云先生,你到底是???」
    周廷云的表情缓和下来,对许辉元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眼神中充满爱意与柔情。
    「辉元,我果然??」
    「!!!」
    ??不要说。
    「果然还是对你??」
    求你,不要说出口。
    「对许辉元你??」
    停下,别再说了!
    许辉元猛然挣开周廷云的束缚,紧皱着眉怒视对方,他感觉狂跳的心脏就快从喉咙蹦出。他声音颤抖的说:「够了??!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不然的话??
    「那你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呢?」
    面对周廷云的质疑,许辉元愣了愣,转头从路旁的车窗看到自己脸上的红晕、紧皱在一起的眉间、抿着下唇的嘴。
    和眼中那隐约透露出的期待。
    「不,我没有。」他赶忙遮住自己的脸,可已经来不及了,他隐瞒至今的心意早就被对方尽收眼底。
    周廷云笑了笑,把眼镜摘下,又撩起瀏海,温柔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这时许辉元才终于明白,即使他百般回避,这一刻还是会到来。
    因为对方不是别人,是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周廷云。
    「许辉元,我喜欢你。」
    「??」许辉元看着周廷云,心中的异样感不知怎么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而又舒适的情感,让他不由自主敞开眉间。
    「你的答覆是?」对方伸出了手,但不是以往的拳头,而是摊开手将手心朝上,像是在邀请一般。
    许辉元看着这隻手思索了片刻,接着缓缓把手搭上去,在彼此接触的剎那,他感觉对方用指尖轻轻牵起他,他忍不住露出微笑,望着眼前的人。
    啊,终究还是躲不掉,无论他怎么逃、怎么抗拒,都还是会被对方追上。他从没注意自己的脚下,或许早就深陷其中,也或许从一开始,许辉元就没打算离开。
    「我想,我也对你抱有同样的情感,廷云先生。」
    他绝对不会坦承,但没说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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