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大留不住啊。
    沈氏在旁边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妻主也就在儿子身上吃吃瘪了。
    沈君牧红了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母亲可能不是那个意思,不由用微凉的双手慢吞吞捂着脸降温,小声说,“那就,那就入秋吧。”
    沈琼花试探着问,“牧儿,你看明年入秋行不行?”
    沈君牧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憋出两个字,“不行。”
    沈琼花,“……”
    她知道!她就知道!大夏这个狐狸!心都给她儿子偷走了。
    好气。
    早知道多灌她两碗,今天竟然一时心软,让她跑了。
    第060章
    一般秋闱也就是乡试, 时间固定在八月九日开始,考后一个月放榜。春闱也就是会试,是二月九日开考, 同理三月十五日放榜, 但殿试不同。
    前脚春闱放榜, 后脚三五天之后就可以准备殿试了。
    跟前两个考试略有不同, 殿试时间就一天, 从清晨入考场, 天黑前出考场, 场地也并非是礼部贡院, 而是设在了太和广场。
    殿试考题由皇上亲自出题监考, 会同翰林院学士们共同批阅考卷, 翰林院学士们会将考生中最优秀的五份考卷挑出来,由皇上定出一甲前三, 点出状元。
    梁夏是新皇,今年又正巧赶上科考选人才, 所以这批考生不管名次如何, 进了殿试的门都算作是天子门生, 是她的学生。
    虽然都是新科进士, 可这届的进士对于别届来说, 含义不同,她们将是新皇梁夏的新臣,梁夏若是夜间月亮, 那这些进士便是拱月的众星。
    只是碍于江南神女事件越传越邪乎,连本地县令都说有这事, 梁夏得亲自去看才行。
    她既然要南下,那京中的事情便不能全部过问。
    同时因为陈妤松陈妤果的关系, 她需要避嫌,索性把事情全部交给翰林院大学士江沣来办。
    梁夏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江沣负责跟科考有关的一切事宜,包括点状元。
    毕竟梁夏去南方一来一回少说数月,多则可能半年,等她回来再定状元,那就太耽误时间了。
    朝中诸事,交给太傅蔡甜管理,官复原职的御史大夫言佩儿在旁协同。
    梁夏南下期间,朝中大事会有蔡甜汇总,每三天着一批快马将消息递到梁夏手里,紧急事件便用信鸽传书。
    江沣跟蔡甜同时出列,两个身着紫色官袍的人并肩站在一起,齐齐朝龙椅上的梁夏行礼,“是。”
    “兵部,”梁夏宿醉刚醒,脑仁还有点胀,捏着眉心点出兵部尚书,“近日补发边疆粮草物资,你挑人亲自押送不得有误,同时叮嘱夕颜木槿两位将军,注意边疆异动。”
    兵部尚书,“是!”
    “礼部,”梁夏手搭在腿面上,神色认真很多,温声叫出礼部尚书,“我与沈琼花之子沈君牧,情投意合互许终身,决定娶他为夫,秋后迎娶,封为君后。”
    梁夏道:“下朝后我便会拟旨,礼部加紧走程序,等我处理完江南的事情回来,便是大婚的时候。”
    那日子很赶了。
    梁夏是新皇,娶的又是君后,光走程序置办东西可能都要准备个一年半载,现在就半年时间,礼部要是想将帝后这场大婚办的盛大,就需要先放下手头别的事。
    礼部尚书顿了顿,低头应,“是。”
    跟前几件事情比起来,最后这件事情既出乎意料,好像又在意料之中。
    没人会觉得梁夏是因为喜欢才迎娶沈君牧,大臣们想的全都是小皇上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沈家,选择了跟先皇一样的方式,把沈家之子迎娶进宫,以此维系前朝后宫的关系。
    众大臣、尤其是家中有适龄儿子的大臣不由偷偷抬眼看坐在高位上的小皇上。
    梁夏今年不过十六七岁,模样一等一的好看,一身文文气气的书卷气息,干净的像是一副笔墨画,还未因久坐皇位而浸染上权势之气。
    但人不可貌相,朝堂上站着的每一个大臣,不会因为梁夏面软而大意轻视她,小皇上的心狠已经在处理宗室跟权臣的时候展现的淋漓尽致。
    被关在幽巷里的梁佩以及被派遣去东北的冯阮,全是她的手笔。
    被认回皇室的第一天,就将皇城京中的布防全换了一遍的人,怎么可能是个不谙世事的面软文静学生。
    梁夏从不藏锋芒,她所展现出来的每一分魄力跟本事,不管是心狠手辣还是谋划极深,都证明她是最适合当皇上的人选,是冉冉升起的太阳,是大梁未来的希望。
    这样的小皇上,才十六七岁,试问哪个大臣不心动。
    她们看梁夏,不仅在看大梁未来,也在看她们的未来。
    皇上娶沈君牧,说明她愿意利用后宫的关系来□□前朝,这对于大臣来说并不是坏事。
    前朝跟后宫,向来相辅相成,对皇上和她们都有利。
    家中有适龄儿子的人,已经开始期待大选了。
    迎娶君后,正宫有主,到时候来年春天便会大选,这对于她们来说,是分权上位的好机会。
    如今冯阮离京,权势分散,正是搏一搏的时候。若她们儿子争气,在后宫中某得贵君之位,她们还愁不升官?
    所以梁夏娶沈君牧一事,群臣中无一人反对。
    至于昨晚的烟花雨,谁人也不会想到是梁夏为沈君牧放的,在大臣眼里,她们结合是因为朝政跟权势,而不是因为感情。
    笑话,这两个人,一个是当朝皇上,一个是将军之子,她们在一起怎么可能是因为情爱,就算有,那也仅占十分里的两分。
    下朝的时候,梁夏还纳闷,“李钱,你说她们怎么都没人反对呢?”
    她还以为会有人站出来说,“臣不同意!”
    梁夏连反驳的理由都想好了,她还列了几条,分别从她跟沈君牧的家世外貌性格以及感情上有多合适来反驳,证明她跟沈君牧全天下最般配。
    然后再使出杀手锏,“朕才是皇上,朕娶谁由朕做主。”
    结果……
    根本没人说个“不”字。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梁夏双手抄袖,想了想,迎着晨光的小白脸都放着光,十分肯定地点头,“她们定是觉得我跟君牧天生一对,是天底下最合适不过的妻夫,所以都很支持。”
    李钱,“……”
    李钱结合自己的经历,斟酌提醒,“有没有可能她们是觉得,您娶未来君后不是因为你俩天生一对,而是因为您要拉拢沈家?”
    李钱道:“所以她们认为,您娶了沈君牧,将来也会大选,她们的儿子也有机会进宫,这样她们就能水涨船高跟着升官了。”
    拦着梁夏娶沈君牧就是拦着梁夏开后宫选侍,也是拦下了自己的青云路。
    试问,谁会断自己的前程呢。
    “她们的儿子为何要进宫?”梁夏疑惑。
    “皇上就该佳丽三千,坐拥天下美人啊。”李钱直到今天都这么觉得,这才是皇上啊,所以梁夏大选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梁夏慢悠悠喊,“李钱啊。”
    李钱条件反射,“在。”
    “我跟你算笔账,”梁夏掰着手指头,边走边跟他说,“后宫每人的开销,一人的月钱就能够普通百姓五口之家一个月的花销,这些不是钱吗?”
    李钱,“这些有国库出银。”
    梁夏道:“国库也是我的啊,我出银子我就心疼。”
    感情你不想开后宫,是怕花钱啊。
    李钱腹诽,那您掏空私库给沈家……哦,那天大夏心疼地差点哭出声。
    “我就这点身家,”梁夏仰头感慨,“只够养君牧自己的,别的男子就算了吧。”
    梁夏想起什么,皱巴着脸跟李钱说,“人一多,我会分不清是我睡他们,还是他们轮流睡我。”
    太累了,她每天处理朝政还得分批睡人,忙完公务还是“公务”太累了,她要跟沈君牧过小日子,两个人就行,人多太拥挤。
    李钱愣住。
    李钱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
    所以以前他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是在轮流睡他?!怪不得跟他没感情呢,亏得他还以为他是所有妃嫔心里最重要的那个男人。
    直到最后亡国的时候,她们卷着细软全跑了,只留下发妻元莺莺。
    李钱不能想,越想越扎心。
    早知道有今日,他定要好好对待自己的皇后,就像大夏对沈君牧那般,一枚铜板,掰开了,一半给沈君牧,另一半,还是给沈君牧。
    帝王能这般纯情的,可能也就从小在街巷里长大,受克己守礼的蔡甜影响熏陶,而不是养在宫中价值观念早已跑偏的大夏了。
    李钱仰头看梁夏,从她文气白净的脸上,看到了跟自己不同的帝王人生路。
    干净,明亮,带着无限希望。
    从确定南下到真正离京南下,中间隔了五天时间,就这都是比较赶的了。
    哪怕梁夏说轻车从简,但要准备的东西还是很多。
    罗萱留守京城,这次随她去的是沈琼花跟沈君牧母子。
    沈琼花带领人马落后一两日的行程,梁夏则装作在京城赚了些银钱、去南方寻根的商人,比沈琼花提前一日出发,这样不引人耳目。
    出发前,陈妤松陈妤果还有季晓兮艾草来送她。
    “你说我带这么多金银,会不会太嚣张?”梁夏抚摸马车后面的大箱子,里面放着行李跟盘缠。
    她担心极了,“万一遇到劫匪怎么办?”
    陈妤松眼皮抽动,“放心,劫匪也怕遇到你——们。”
    她也不看看她什么配置。
    梁夏这一行人,带着“老父亲”李钱,年少的“妹妹”九号,以及“新婚夫郎”沈君牧。
    外表看起来是老少弱,然而实际上,一车四人,三个武力最高。
    她们要是碰到劫匪,依着大夏的性子,不把沿途匪窝洗劫一空,是不会走的。
    陈妤果懂了,“你们负责在前面开路爆装备,沈将军的那队大军,纯属就是跟在你们后面捡装备的。”
    毫无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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