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出宫,报春很高兴,也很期待。只是走之前,别的事情他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只要小公子不往外说,将军是不会知道的!
    “那,那我去看看朱朱睡了吗。”沈君牧从床上慢慢滑下来,低头穿鞋。
    他披了件大氅,走到外间屏风后面。
    冯朱朱侧身躺在棉窝里,睡得相当“安详”。
    沈君牧一把将猪抄了起来,顶着冯朱朱茫然的小黑眼,略显心虚,“大夏说要看看你睡得好不好。”
    冯朱朱,“……???”
    确定是看它睡得好不好,而不是生怕它睡得太好了?
    冯朱朱都睡着了,被人弄醒抱过去,发出哼哧哼哧的猪叫抗议。
    李钱跟梁夏表示,“亏得您过来看了,听这动静,冯公子似乎睡的不怎么样。”
    梁夏的良心丝毫不痛,点头说,“还好我来了。”
    朱朱没她不行啊。
    沈君牧抱着冯朱朱过来,两人隔着一个门槛,“朱朱。”
    梁夏说是来看朱朱的,眼睛就没落在猪身上,只笑着看沈君牧,“怎么还没睡?”
    “我,还是猪?”沈君牧一愣。
    梁夏看了眼他边上的报春,沉默一瞬,勉强开口,“……猪。”
    冯朱朱哼哼唧唧,扭动身子,想下来回去睡觉。
    但凡梁夏不过来,它也不至于现在还醒着。
    沈君牧蹲下来,把沉甸甸的小猪放在地上,摸着它后背,“朱朱刚才想睡床,我没答应。”
    他昂脸看梁夏,“我在折纸花,怕它在床上乱拱。”
    “小猪哪有上床睡的啊,”梁夏蹲下来,伸手轻轻摸冯朱朱的脑袋,微微笑,“是吧,五花?”
    知道它想爬床前,一口一个朱朱。知道它想爬床后,瞬间改口喊五花。
    冯朱朱几乎趴在了地上,就为了躲梁夏的手。
    它怕。
    “折花啊,反正我也不困,你把纸拿过来,我教你怎么折。”梁夏挽起袖筒,露出清瘦冷白的腕子。
    沈君牧眼睛一亮,立马扭头看报春。
    报春回去把沈君牧床上的小匣子抱过来,心里咬牙,他还以为那花是别人送的,感情是皇上送的!
    亏得他以为皇上纯情,原来背地里都悄悄地送花了。
    那她今晚过来,不会是劝公子留下的吧!
    报春懊恼后悔地开始拍脑门,他刚才就不该被皇上纯情文气的脸蛋给骗了!还替他把公子喊出去!
    简直是引狼入室!
    都怪皇上长了张看起来格外无害的脸,太有欺骗性了。
    报春回来后,就蹲在沈君牧身边,严阵以待,戒备又警惕,一旦小皇上苦留公子,他就以天色不早为由拉公子回去睡觉。
    他不能赶皇上走,但是他可以劝沈君牧进去。
    谁知匣子抱来,梁夏挑出几张浅粉色的纸,也不跟沈君牧说什么朝政大事,也不借机进沈君牧的寝宫,而是当真原地蹲着,眉眼专注地折起了纸花。
    那双拿御笔披折子的手,此时认真地摆弄几张纸,短短一会儿功夫,就将原本平展的纸揉皱,变成了一朵月季花。
    一片片柔软的“花瓣”被李钱端来的浆糊粘着,层层叠叠,微微下卷,像极了夏天绽开的真月季,十分好看。
    报春也没怎么见过花,当下惊诧地张开嘴。
    原来用纸还能做出月季花。
    一朵粉粉的月季花,贴着两片绿色叶子,被梁夏捏着递到沈君牧面前,“好看吗?”
    沈君牧视线落在花上,顺着梁夏的手看向她眉眼弯弯的脸,慢慢热了双耳朵,伸手接过,“好看。”
    这朵比之前那朵油皮纸折的百合模样的花好看多了。
    “喜欢就好。”
    “夜深了,好好睡觉,我下次再教你折兔子。”梁夏将袖筒放下来。
    她别的事情什么都没说,今夜过来好像就是想给沈君牧折一朵花,或者说两句话,没别的意思。
    直到梁夏带着李钱走了,报春都没闹明白她特意过来这一趟做什么。
    唯有沈君牧看着这朵粉月季,想着御花园里盛夏会开放的花,心里埋下了一颗小种子,在他的期待之下,悄悄发了芽。
    “报春,”沈君牧抿了下唇,煽动着眼睫,慢慢下定主意开口,“我明天早朝之前,能不能见见我娘?”
    报春看沈君牧,沈君牧不争气的红了脸。
    他低头,乖巧又安静地把地上的纸整理进匣子里,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声问,“我是不是不该见……”
    “不是,”报春心里一酸,柔声说,“我只是在想,要见将军的话,您怕是要比平时早起很多。”
    沈君牧做为沈家唯一的儿子,无疑是最受宠爱的,只是沈家人性格原因,这份疼爱给的都很实际,比如给他换把好枪,比如多添量身衣服,比如教他点新招式。
    报春仔细想了一下,沈家那么多女人,竟没一个想过小公子可能也想有人陪他看看花看看雪,也想有人蹲在门口冻上半个时辰,只为了给他折一支月季。
    “那我马上就去睡觉,明天肯定能起来。”沈君牧抱着匣子站起来,抬脚就要往殿里走。
    都走出去两三步了,才想起来一件事情,“嗯,朱朱呢?”
    梁夏来的时候,就说是来看冯朱朱的,结果这么半天时间下来,猪去哪儿了都没人在意。
    报春跟沈君牧找了一圈,才发现冯朱朱已经趴回自己窝里睡着了。
    沈君牧略显心虚,蹲下来敷衍地摸了两下猪背,以表安抚,“乖,大夏下次还来看你。”
    冯朱朱睡梦中都吓得抖了两下腿。
    凌晨早朝,皇宫门口。
    群臣打着哈欠站在宫门外,等着钟声响起进宫上朝。
    言佩儿一如既往地瘫在她那顶小轿子里补觉,瞧见她大好,甚至都能来上朝了,众臣免不得过来寒暄两句。
    主要是跟言五寒暄,顺带着打听打听周小神医的事情。
    言五感激那日诸位大臣送言佩儿回来,凡是来问话的,都有问必答,知道多少说多少。
    瞧见陈乐时过来,言五将放在轿子旁边的食盒提起,朝陈乐时走过去。
    “之前府里事多,一直没来得及正儿八经的跟您上门致谢,”言五朝陈乐时拱手,“这是我家主君的一点心意,说请您笑纳,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些吃的。”
    “除了这一盒,还往您府上送了两盒,算做对陈家两位小主子的谢礼。”
    亏得松果两姐妹遇见了周鱼鱼,并把人及时送到梅府,不然言佩儿凶多吉少。
    如今言陈两家,也算一笑抿恩仇了。……炸粪坑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梅主君客气了。”这要是送别的,陈乐时不敢收,但送的是吃食,那就无所谓了。
    她笑着收过,顺势跟几位大人分着吃,都是那天搭把手抬言佩儿的人,“梅主君送的,让咱们尝尝鲜。”
    梅盛也不知道陈乐时口味,便挑了些言佩儿爱吃的放进去。
    他想,连言佩儿这般挑剔的人都爱吃的东西,别人自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言佩儿此时坐在轿子里,双手揣着梅盛送的手炉,腿上盖着梅盛给她买的毛绒毯子,背后枕着梅盛挑的靠枕,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睡回笼觉。
    舒坦~
    以前八百米的大床都不满足的言佩儿,现在在“巴掌大”的小轿子里小眯一会儿都觉得是享受了。
    对于早朝凌晨五点开始,言佩儿还是有些起不来,可能知道她爱赖床,梅盛今早亲自站在门口喊她早起,说让人给她蒸了小汤包。
    冲着这口鲜香无比的汤包,言佩儿都觉得早起上朝都有了几分动力。
    梅盛还说,明天早上吃虾饺~
    言佩儿嘴角抿出笑意,觉得回笼觉都是香甜的。
    她睡得香,导致一旁的沈琼花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扰。
    关于后宫诸君的分配之事,多少要跟言大人打声招呼。
    “将军。”
    随从突然快步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沈琼花微微怔住,随后直接抬脚朝远处走过去。
    报春提着一盏小小的宫灯,在墙边映出光亮,沈君牧披着银灰色大氅,就站在报春前面几步远的地方。
    “你怎么出来了?”沈琼花左右看,“没人发现吧?”
    “没有。”沈君牧摇头。
    “那个九号呢?”沈琼花想起那抹灰色的风。
    沈君牧说,“梁夏没让她留意过聆凤宫。”
    这事沈君牧之前就知道,他在宫殿附近从来没感受到九号的气息,唯独上回李钱发瓜子路过,她怕漏了她,这才靠近过一次。
    没多停留,分到瓜子就走了。
    沈琼花诧异,像沈君牧这样的人住在宫里,不管是身份还是功夫,应该都是特意监视的对象,可小皇上竟没让她身边的九号守在聆凤宫。
    沈琼花纳闷,难道皇上是太相信她们沈家了?
    你看看,这弄的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今日她还打算难为难为小皇上呢,让她放沈君牧出宫。
    沈琼花问,“你出来,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
    沈君牧捏着手指,清亮的眼睛看着沈琼花,“我要说的就是刚才那件事情。”
    九号从来没监视过聆凤宫,这就是沈君牧要说的事情。
    他在宫里是自由的,住的也很舒服。
    沈琼花顿住,声音都干涩了很多,“可宫里不适合你,……你爹也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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