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手从他身上拿开。”
    一道精疲力竭的女声从后方传来。
    伊藤衡真的手一顿,奇怪地向后看去,然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原本被绑在椅子上的祝栖迟不知何时解开了束缚,皱眉揉着手腕,一步步向大堂中央走来。
    一直不声不响如木偶的人质突然被注入了神智似的,举止怪异,一时镇住了她身旁的所有人。
    “你……你?”伊藤衡真不确定地指着她,“你怎么解开绳子的?”
    眼下青黑一片的少女弯起唇角。她黑发如瀑,面色惨白,偏偏嘴唇红润,当真怪异非常:“我也不知道啊,不如你猜猜?猜中了,奖励你一条命。”
    “祝栖迟,不准过来!”跪在地上的颜西柳呼吸都停住了,厉喝道。
    他作出耻辱欲死的作态,就是为了激发伊藤衡真的施虐欲,尽量拖延时间。一小时后带人赶来的宋熠,兴许还有救下祝栖迟三人的机会。
    届时他死都死了,身后荣辱便再无所谓。
    没想到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祝栖迟竟看着像是恢复了正常。
    她正常的时候,一张嘴究竟能怎么气人,没人比颜西柳更清楚。
    “奖励我一条命?”伊藤衡真哈哈大笑,“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笑话!你,你,还有靠墙的那个,既然颜夫人这么积极,就让她也进来,和颜先生一起给大家开开荤!”
    颜西柳几乎要昏死过去,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伊藤衡真,你敢?”
    “他做不到的。”祝栖迟伸了个懒腰,转转脖颈,走向颜西柳,“好狼狈啊,颜先生,早上让我有点分寸的气势哪里去了?”
    颜西柳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什么?”
    “臭婊子——竟然敢无视我……”
    伊藤衡真一把扯向女人的头发。
    祝栖迟转身,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人已躲开了伊藤衡真的抓握。
    她白皙的食指虚虚抵向伊藤衡真不断喷粪咆哮的臭嘴,声音平静,充满不容抗拒的威严:“嘘——安静点,你听。”
    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头颅忽然吹气球般胀大,一直胀到人皮能撑开的极限,然后就像被刺破的水球一样从内爆开。
    一滩红黄白交错混杂的液体烟花绽放于空中,旋即砸向地面。
    砰。砰。砰。砰。砰。
    由近至远,头颅爆炸的闷响不绝于耳,甚至还在播放的大荧幕都沾上了一滩脑花,来自操控播放器的黑衣打手。
    伊藤衡真僵死了般站在原地,大脑一时无法接受眼睛捕捉的景象。
    祝栖迟眯起双眼,很头疼似的揉了揉眉心,对颜西柳撒娇似的抱怨道:“头好疼啊,真是为你破例了,春天还没来呢。颜先生,还不起来抱抱我?”
    “你……”颜西柳情况也没比伊藤衡真好到哪去,但还是从地上爬起来,拥住女人的肩背,捧着她的脸左右打量,“头疼的很厉害吗?脸上的伤还疼吗?你怎么做到的?”
    女人摇摇头,睁着双惺忪慵懒的睡眼,里面朦胧的灰雾已经散尽,留下的是冷寒阴雨终于放晴的空明澄澈。
    颜西柳的尾音透着股难以置信的小心翼翼。
    “你猜。”祝栖迟依恋地窝进颜西柳的怀抱,嗅着与她不喜欢的血腥气与喜欢的冷松香混合的味道,“猜对了有奖励。”
    “咯咯咯……”伊藤衡真好像终于回过神似的,上下牙不停打颤,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想移动,却迈不开腿,只有骚臭的尿液淅淅沥沥从裤腿落下。
    他想软倒在地,哪怕爬也要爬离恶魔身边,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移动。
    颜西柳皱眉,看伊藤衡真极不自然地原地定格:“他……怎么了?”
    祝栖迟仰起脸,轻轻一笑:“被我的念动力定在原地了。”
    “念动力……你是超人?蝙蝠侠?”颜总裁无法理解,只能呆滞地问。
    “超人个X,老娘是异能者……咳咳,我冬眠的时候反应很迟钝,除了真的发生会惊动‘我’的事,都很难清醒。对不起,让你被打成这样。”祝栖迟伸手摸了摸男人破皮的嘴角,颜西柳“嘶”了一声,就不感到痛了。
    随着女人的手抚摸过他的伤口,疼痛就像阳光下的积雪,瞬间消失无弥。
    “只是将伤口部位的神经暂时封闭了,并没有治好。”祝栖迟解释道。
    接着,她又翘起嘴角,凑到他耳畔:“颜先生年轻时叫床叫得真好听,我什么时候能不当颜夫人,当一当颜先生的主人?”
    犹在惊奇的颜西柳浑身一颤,荧幕上的录像还在播放,少年的呻吟已变得断断续续,透出一种垂死的无力。
    祝栖迟的态度超出颜西柳预料,但下一秒,他的视线就猛地转向倒在地上的聂家兄妹。
    “别怕,别怕。”女人安抚地顺着他绷紧的后背,“他们放录像之前我就让他们先睡过去了。”
    说完,大屏幕连带投影机都发出“砰”的爆炸声,彻底报废了。
    “你看,念动力真的很好用,对不对?”祝栖迟笑道。
    “……祝栖迟。”颜西柳小心地抱着她,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颜先生才是,没事真是太好了。”祝栖迟被他难得一见的拙于言辞逗笑了,轻轻吻向他还在流血的双唇。
    然后她无奈地用手抵住男人不自觉后退的头:“又躲什么?”
    “……你看到了,我真的很脏。”颜西柳抿着嘴视线躲闪。“脏透了。”
    “颜先生不亲我,我就要哭了,继续冬眠。”祝栖迟又碰了碰他的唇,威胁道,“说来你擅自给我口交的事,还没跟你算账——”
    她从没见过一个女A生殖腔里能冒出那么多水!那里不都是撒哈拉沙漠才对吗?
    不对,严格意义上讲,她也不是Alpha了。祝栖迟感到阵阵悲伤。
    “别睡了。”颜西柳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祝栖迟才是最令他安心的模样,“我保证,等我们平安回去,你想怎么算账就怎么算账。”
    “嗯……”祝栖迟碰到他大衣内袋里的硬物,“原来你还带了左轮手枪?伊藤衡真的人也真是蠢,这都没发现。为什么不开枪?”
    颜西柳垂下眼,想按住她的手:“我没有把握……别碰,很危险。”
    “颜先生……真笨。”祝栖迟喟叹一声,捏了捏他清瘦的脸,红唇又一次含上他的,这回多了一丝难耐的情欲。他的唇其实挺薄的,都说薄唇之人亦薄情,她没感觉到薄情,只觉得它们很好亲,尝起来也很美味。
    她的舌尖舔进他的唇瓣,撬开牙齿,挑逗口腔里的软肉,以及里面僵直的舌。
    “别在这里。”颜西柳推推她,沙哑的声音勾着丝,耳根染上一抹浅粉色。
    “多和夫人接吻,颜先生就会习惯了。”祝栖迟轻笑,指腹抹过自己唇畔的湿润。
    引开颜西柳注意时,她已将左轮手枪取出来,食指扣进扳机,熟练地转了个枪花。
    女人拉开保险,枪口对准伊藤衡真,“砰”的一声,子弹从对方两腿间穿过。
    颜西柳先是被她毫无预警的流畅动作吓了一跳,又因为伊藤衡真胀红发青的脸、想说话又说不出的狰狞神色一惊:“你打哪里?”
    “我把他的蛋打爆了。”祝栖迟轻轻吹着枪口青烟,妩媚一笑。
    “轮奸至死,再把肉片给狗吃对吧?”女人看着下体淅沥淌血的伊藤衡真,淡淡道,“放心,我会让你清醒地经历每一个环节的。”
    她的眼睛里盛着轻描淡写的冷酷,让颜西柳几乎不太认识了。他心下一慌,抱住她:“如果要处理他,你就不会再睡了吧?”
    祝栖迟挑眉,扯过男人的衣领,质问:“不喜欢冬眠时的我啊?我看颜总自得其乐得很呢,天天勾着不会拒绝的小姑娘大肆淫乐。”
    “……不是这个意思。”颜西柳脸红了,看着祝栖迟熠熠生辉的眼睛以及隐约可见皓齿,主动献上自己的唇,“哪个你都很好。”
    说完,他觉得有些不对:“所以你其实都看见了?那你怎么不拒绝?”
    祝栖迟噗嗤一笑:“当然,那也是我啊。又不是双重人格什么的。”
    “至于不拒绝……没必要不是吗?我也不吃亏。每次到了冬天,都会有一层厚厚的膜将我裹住,没有力气说话,没有力气思考,只想着……”
    去死。
    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用面对这糟烂的世界。死了就不用记住那些悲哀的过往。
    这其实是一种抑郁的、病态的生理体现。如果不经受大的刺激,藏在里面的“祝栖迟”根本就没有动力挣开那层膜。
    她的念动力异能作用极强,末世时因冬季的不作为而被老师和同伴狠狠教训过,最后也拿她无计可施,只能放任。
    有时候太忙了,几个连襟基地一起被丧尸潮袭击,老师就会冷酷无情地指挥祝栖迟基地“忠诚”的手下,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冬眠娃娃投放到丧尸群中央……
    毕竟祝栖迟对丧尸有应激反应,她看着虚弱,其实最危险。
    令祝栖迟没有想到的是,颜西柳面对“冬眠”的她,会有那么……可爱的表现。连废物状态下的她都照顾,都喜爱,她真想劝颜西柳多吃点好的吧。
    颜总裁觉得自己脏透了,其实一点都没关系,因为颜夫人也早就像烂泥一样腐坏了。
    祝栖迟沉思着,手指捏揉颜西柳后颈骨节上的软肉,用男人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颜先生……你这么可爱,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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