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你!”
    这话里话外是嫌她多管闲事了?
    老太太气得要仰倒。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还管不来来景了?”
    “奶奶,别生气,伯母不是这个意思。”赵来云给老太太顺了顺气,声音缓缓,带着几分无奈。
    “她不是这个意思,那她是什么意思。”
    这时,护士听到动静,绷着脸过来说了几句,病房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赵来云给老太太拍着后背顺气,能听到老太太重重的呼吸声。
    丁桂香也不搭理,她拉着赵来景的手,也不说话,只眼睛看了赵来云一眼,又看了看病床上的赵来景一眼。
    小云,来景……
    呵,从这称呼上就能看出来,老太太这心眼偏到没边去了!
    ……
    赵立德寻医生问情况,左右无事,医生又过来看了看赵来景,翻翻眼皮,摸摸脉搏,一边打开病例查看,一边询问。
    “清醒过了吗?”
    丁桂香揪心,“还没。”
    医生暗暗叹了口气,他想了想,还是将最坏的情况说了说,好让家属有心里准备。
    “毕竟是伤到了脑子,还伤得那么重,要是一直醒不来,很可能成为植物人。”
    怕几人不懂,医生将植物人的概念说了说。
    “思想、意志、情感……这些都丧失,眼睑可能会睁,但不会说话,不能理解语言,有时即使眼睛可以注视,但也不能辨认人……”1
    几人听得心惊肉跳。
    这,这不是等于傻了吗?还是瘫掉的傻子!
    丁桂香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如坠冰窟。
    医生阖上本子,将笔往胸口处的口袋里一别,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再观察几天吧,小伙子命大,这样的伤都留下命来了,手术也顺利,说不定没事。”
    大脑的事,精密又神秘,谁也说不准这事。
    医生走后,病房里很沉默,像暴风雨到来之前,有着令人压抑的平静。
    突然,林维堂开口了。
    “阿姨,不然我们再去找找那算命先生?那天他都瞧出小景有血光之灾了,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那时候,他们要是出钱化解,情况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林维堂后悔又懊恼。
    丁桂香神情疲惫,她觉得寄希望在一位算命先生身上,有些荒谬,更何况,她都听阿维说了,那算命的说得也不准,他还说小景父母双全,是老爸会赚钱的公子哥命。
    这话就不准了,小景爸爸,他,他死了啊。
    人生最痛,莫过于幼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她才熬过失去丈夫的日子,眼瞅着日子就要步入正轨,儿子又出事了。
    丁桂香心中大恸。
    不过,这时候就是有一根稻草,丁桂香也想抓住。
    “这事儿行!小景这儿走不开,阿维……”丁桂香看了眼手上打石膏的林维堂,又有些为难了。
    “没事,阿姨我去就好了。”林维堂不介意的晃了晃手,“小伤而已。”
    天色也晚了,郑音容毕竟上了年纪,也坐不住,她又说了两句,见丁桂香这大儿媳不怎么搭话,自己也没了兴致。
    “那我们先回去了。来景这儿,老大媳妇你多操着心,小云,走了。”
    郑音容绷着脸,起身招呼赵来云和她一起回去。
    赵来云看了赵来景一眼,又看了看丁桂香,担忧地出言道。
    “伯母,要不要我留下来帮忙照顾小景?”
    “不用了。”丁桂香冷淡,“小景这儿有我,你操心好老太太就行。”
    赵来云还想说什么,又闭了口,和郑音容赵立德俩口子往医院外头走去。
    路上,路过一处水坑,赵来云喊了一声小心,又伸手搀扶住老太太,贴心又孝顺。
    “奶,我怎么觉得,伯母好像有些不待见我。”
    “别理她,她又在那儿发颠呢!”
    因为丁桂香在医院里暗讽她的那些话,郑音容也生气了,都出了医院大门,她还气不顺模样。
    她哪里没有端平水了?
    小云就是比来景出息,还贴心,实话都不让她说!
    古话真是说得对,良言逆耳,良药苦口!
    “唉,来景现在这样,只怕家里以后还要多靠着你……都是来景这孩子不懂事,有些事儿它就不能沾!现在倒好,累得我们小云也跟着受罪操心。”
    郑音容拍了拍赵来云的手,面有愁容。
    “你也别上外头找工做了,自家有车队,哪里有去别人手下讨生活的道理?”
    见赵来云还想开口说话,郑音容制止了。
    “好了好了,你别操心,奶奶回头和你伯母讲,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来景伤成这样,以后还不定是什么情况,家里的生意没人帮忙怎么能行?”
    老太太一边走,一边啰嗦。
    “小云啊,你千万别学来景,不上班,镇日在外头胡混,这下吃到大亏,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
    郑音容想到又要和丁桂香说赵来云去车队做活的事,百感交集,只想叹气。
    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明明都是她大孙子,一个托爷爷告奶奶,求着大儿媳妇给安排工作,大儿媳妇滑不溜丢,愣是没个准话。
    另一个呢,整个车队捧到面前也不珍惜。
    现在倒好,不惜福,福都得离人去了!
    ……
    回到了家,郑音容便去床上躺着,赵立德给她打了水,让她洗手擦脸,两人还闲聊了赵来景几句,担心又唏嘘。
    “我听医生的话,那情况是不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老赵那里风水不好,这两年净是出事。”
    这里的老赵是郑音容前头的丈夫,她二嫁的是同村,都姓赵,倒不是将大儿子的姓改了。
    “别担心了,家里还有小云,小云会顾好来景。”
    赵立德拉住老太太的手,宽慰了几句。
    屋子外头,赵来云看了一眼没有阖上的窗户,也不知道是欣慰自家爷爷奶奶感情好,抑或是旁的什么,嘴边慢慢地勾起一道浅浅的笑。
    明月升空,夜色愈发的黯淡。
    ……
    a市,长风街。
    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热腾腾的食物香气飘得很远。
    不单单周爱红怕有人欺潘垚人小,对摊位进行捣乱,潘垚自己也担心。
    更何况,顾菟的生意好,街上还有人盯着呢。
    是以,潘垚想了想,拿了张黄纸,以灵炁剪了个纸人,搁在掌心一吹,只见约莫七寸长的小纸人在半空中飘了飘,扁扁平平。
    潘垚指尖氤氲一道灵炁,目光凝神,灵炁朝之纸人输送而去,嘴里念念有词。
    “虚虚灵灵,太上玉清,扶危济困,剪纸成兵……”
    随着灵炁的氤氲,纸人上有光一闪而过,下一刻,浓雾起,一个二十岁,容貌普通,身量也普通的男子站在了潘垚面前。
    “不错不错,今晚咱们就一起卖蛤嫲镜和喇叭裤吧。”
    纸人的灵还未养成,这会儿有些呆呆的,听到潘垚这话,它也只愣愣地说一声好。
    纸人自觉地的去推小推车上的货物,跟着潘垚来到顾菟平时摆摊的位置,油布铺地,喇叭裤和蝙蝠衫一一摆好,长条凳摆出,再摆上长风街最紧俏的货物——蛤嫲镜。
    接着,它想开始叫卖,卡了卡壳,好半晌没动。
    片刻后,纸人转了转脑袋,将眼睛瞧向潘垚,好似有可怜兮兮的光流出,求助道。
    “主人,我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我不会卖货。”
    “不要叫主人,叫土土就好了。”
    潘垚才说完,就恨不得拍自己嘴巴,她应该说叫盘盘的,盘盘比土土好听。
    “好的,主人。”
    潘垚泄气,好吧,这小纸人的灵还呆呆的。
    “没关系,这东西好卖,咱们也不用喊,客人问,你说下几块钱就成。”
    潘垚指着货物,将价钱一一说了遍。
    这剪纸成兵之术,潘垚也是第一次尝试。
    纸人面容普通,心眼也普通,听了一通话后,默默点头。
    这会儿,它学着潘垚的样子,拿一张杌凳坐着,巴巴地瞅着人来人往的长风街,盼那生意上门。
    顾菟的东西好,时髦紧俏,就是和商场里头的比都不差,陆陆续续的,就有客人上门了。
    潘垚仔细地观察了,每一个问多少价钱的,纸人回答的都没错。
    遇到讨价还价的客人,它就闭了嘴巴,摇了摇头,说一句不二价。
    客人磨着它,它也不愿意多说话,主要也是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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