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睡得迷迷糊糊,听也没听明白盛西周说的什么话。
    他们骗了他,又不是她骗了他。
    跑来和她说做什么?
    盛西周如果感觉到被辜负,也不应该来找她的麻烦。
    她也不是能和他交心彻夜长谈的那个人。
    江稚什么都没说,挂断了电话抱着枕头接着睡了过去。
    这边盛西周听着手机里的挂断声,没什么表情,他坐在办公椅上,手指漫不经心点了点桌面,桌子上放着一把枪。
    院长的办公室已经被人从里面上了锁。
    院长本人额头全是冷汗,一颗心突突跳得厉害。
    东窗事发的代价,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那个病例,明明做的很逼真,按说应该找不到破绽。
    没想到只是几天而已,盛家这个太子爷就又找了过来,办公室的门被踢开之前,院长还在和盛夫人通电话。
    他这颗心实在不安,逼不得已才打了这通电话给盛夫人。
    “我实在是不好说能不能瞒得住,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您也知道您儿子一向很执着,他如果刨根究底,我们也扛不住啊。”
    盛夫人的语气不大好,“扛不住你们也得扛。”
    她对现在的儿子很满意。
    杀伐果断,冷漠无情。
    拿捏着盛家主家的命脉,是名副其实的继承人。
    她不能纵容当年那种情况的发生,盛西周可以有喜欢的人,可以有爱的人,但是他不能有太爱的人。
    既然他出生在盛家,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个世上,不可能事事都顺着他的心意。
    上次他能为她不管不顾,不肯回北城,什么事都只先考虑那个女孩。
    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还会那么糊涂。
    “我们真的没办法,您还是早些将他带回去吧。”
    盛夫人脸色难看,她现在根本管不了盛西周,说起来她是自豪的,但同样也觉得失控。
    “当年该抹去的东西我都抹去了,他查不出什么的。”盛夫人不以为意:“而且就算查出来了那又怎么样?他失去记忆还能找回来吗?他最多只知道我们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情而已。”
    动了点手脚,又怎么了?
    只要他想不起来他对江稚的情感,就都好办。
    尽管盛夫人这么说,院长心里还是不踏实。
    他办公室的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保镖从外面一脚踢开,盛西周今天出门依然戴着一双皮手套,黑色西装黑色西裤,冷漠肃杀的一张脸,漂亮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院长心里一惊,硬着头皮上前刚准备开口。
    猛地听见一声枪响。
    他被吓得定在原地,紧张咽了咽喉咙,身上冷汗连连。
    盛西周轻轻笑了声:“赵院长,解释一下吧。”
    男人边说边将当年治疗过程的记录砸到了他的面前。
    院长深深吸了口气,没想到盛西周这么快就查到了被他封死了的原件,其实纸质资料早就销毁的,但是电子记录无法处理,文档一直存在他加密了的电脑里。
    “我…我…”他几次欲言又止,根本没办法解释。
    盛西周也没和他兜圈子:“我找到那个主治医生。”
    尽管他早就已经从这家医院辞职,但是想要找到他依然不费吹灰之力。
    而要求他吐出实情就更简单了。
    家里现成的儿女,都是人质。
    没怎么吓唬,那个医生就全都吐出来了。
    他当年是拿了不少的酬劳,但没必要为了这笔钱丧了命。
    赵院长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刚刚那声枪响真的是吓惨了他。
    盛西周不像是会开玩笑的样子,盛家黑白通吃,不干净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
    他是如今最年轻的、也是让那些长老最忌惮的家主。
    手里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是你母亲让我们这样做的。”
    “怎么做?”
    “就是…就是记录里这样。”
    厌弃疗法。
    电击。
    不断的电击。
    一天天消磨到他的意志力和对那个人的感情。
    当想起来只有痛苦的时候,自然就会心甘情愿的想要忘记她。
    这种做法并不少见,甚至最开始也是一些家长为了省去麻烦,用在不听话的、不受管教的孩子身上。
    用这种手段让他们戒断喜欢的游戏,或者是别的什么。
    相同的道理,都是共通的。
    “她要我忘了谁?”
    盛西周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即便是记录,也只是一些数据,没有人名。
    他的记忆,原来是被人动了手脚。
    赵院长看他的样子像是还没想起来他失去的曾经,这让赵院长稍稍松了口气,还没完全想起来就是好事。
    现在知道了真相,已经是这种暴戾冷肃的模样。
    他简直无法想象,当盛西周把一切都想起来的时候会怎么样。
    “你是我们遇到过最执着的病人。”
    “也是时间最长的。”
    “你太顽固了,感情太深了,有几次差点都活不下来了。”
    过大的电流,是普通人承受不住了。
    日复一日的煎熬,会叫人丧失生的欲/望。
    可是后来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盛西周并不想听他说这些废话,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重复了遍:“我问你,我母亲要我忘了谁?”
    赵院长被他看穿了拖延的心思,闭了闭眼睛,也不再挣扎,说出了那个名字:“江稚。”
    他表情颓丧:“那个女孩的名字叫江稚。”
    那个瞬间,整间屋子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盛西周感觉到了心里空空的,是彻底的空荡。
    原来真的是她。
    怎么会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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