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薪水是不错,但都是用命拼啊,谁知道哪天小命就丢了。”
    小李:“说实话,管他谁当政,谁赢了,我们就是混口饭吃,出什么事,哪次在前头扛枪子的不是咱这些人?小喽啰,死了,也就是赔点钱的事,以后有没有命花自己的钱都说不定。”
    “就是,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我们三天两头加班,还得随叫随到。”小王举起杯子敬他,“您看,您公司那边要是缺人,能不能……”
    “把你们挖过去,杜兴不得跟我闹。”
    小王:“欸,您到底是他亲哥嘛,我听说你们还是国.民革.命.军那会,他都排不上号的,杜家,除了杜老就是您。”
    杜召提起杯子,与他碰一个:“行啊,会拍马屁,回头让小白看看,给你找个空位。”
    “哎呦谢谢您,我干了!”
    小李:“那我呢那我呢?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只要有口饭吃,没性命之忧,给您当牛做马都成。”
    杜召放下杯子,又往后倚去,手搭在旁边舞女的肩上:“说两句好听的。”
    “好话都被他说了,”小李挠头苦思冥想,“您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
    杜召手指轻点女人的肩头,笑了笑。
    “真的,比那拍电影的还俊。”
    旁边的小吴忽然道:“杜老板,听说你以前养了个情妇,就是——”
    杜召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松开怀里的舞女,身体前倾,胳膊肘抵着膝盖,勾勾手指,示意他往前些。
    小吴瞧他这眼神,有些忐忑,乖乖上前:“杜老板。”
    杜召轻轻拍了他脸一巴掌,什么话都没说。
    小王见状,把小吴拎过来踹了脚:“会不会说话!杜老板青年才俊,有钱有身份,女人多的是,从这得排到南京,哪还记得那陈年旧事!”
    ……
    白解一直在外面盯着,见邬长筠脱身了,才进花阶,来到他们身边坐,左右捏了下鼻子,接着自个倒了杯酒。
    是暗语,意思是人安全离开。
    杜召直起身,扭动脖子,“咯”的一声,随即对众人道:“喝完这杯都出去继续盯着吧,忙里偷个闲,太久耽误正事就不好了,被李处长知道又得数落你们。”
    小王:“处长他们要是都跟您这样近人情就好了。”
    杜召哂笑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这马屁精的肩:“行了,兄弟几个喝着。”
    几人齐刷刷起身:“您慢走。”
    杜召往二楼去了。
    直到看不见身影,几人才坐回来。
    “要我说有什么好盯的,那干间谍的都不是一般人,真要躲进这里也早溜了。”
    “行了行了,喝完这杯继续出去看着吧,上头的命令,能咋办呢。”
    “喝喝喝——”
    霍沥正在收拾邬长筠留下的衣服,听到有敲门声,赶紧把东西塞好,过去看门,一见是杜召,脸瞬间垮下来,手插进口袋转身走到沙发边躺下。
    杜召跟进来,关上门:“今晚闹事了。”
    霍沥只当不知道邬长筠的事,还假作之前爱答不理的样子,随手拿起只小瓶子把玩。
    杜召立在不远处,见他一声不吭,抬手看了眼腕表:“你忙着,走了。”
    刚来就走!霍沥立马起身:“欸。”
    杜召回过身。
    霍沥浅浅清了下嗓子:“来我这破庙干嘛?”
    “工作,还能干什么?”
    听听,根本无法沟通!
    霍沥瞬间就一肚子火,又不能十分确定他还在为国民政府做事,躺回去,继续摸着小瓶子玩:“带你那群狗离远点,看到就心烦,影响我生意。”
    杜召瞧他那窝火的样,微微翘了下唇角:“那你继续烦着。”
    “你——”霍沥蹙眉看向他,摆摆手,“赶紧滚。”
    ……
    邬长筠叫了辆黄包车,特意去藏有电台的胡同口绕过去,果然被亚和封了。她不敢冒险进去,只能等两天再看。
    车夫继续往前跑,停在一个包子铺前。邬长筠下车去买了份包子,拎着油纸袋走回去。
    这衣服有点紧,胸臀都勒得难受,却完美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线条,加上一双细细的红色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不知是什么人的衣服,开叉高得快到腿根了,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香艳又略显轻浮,这一路都有人在看她。邬长筠遮不住,只能压低帽子,把脸挡了。
    家里亮着灯,这个点田穗应该还在戏院,那就是陈修原回来了。
    她没带钥匙,敲敲门,立在门口静候。
    很快,里面传来声音,陈修原拉开门栓,看到她那一刻,大松口气:“没事吧?”
    “嗯。”邬长筠往里去。
    “谁的衣服?”
    她正要回答,门又被叩响。
    陈修原转身再次拉开门栓,这次,是杜召。
    “快进来。”
    杜召迈入大门,白解在车里候着,没跟来。
    陈修原锁上门,看着对视的两人,识趣道:“我肚子不舒服,先进去了。”
    邬长筠与杜召立在院中,静静对望。
    他们虽同在一个城市,距离不过二十多分钟车程,却已经十多天没见过面了。
    杜召上前一步,温柔地摸她的脑袋:“没事吧?”
    “没事。”
    他低下头轻嗅一口:“受伤了。”
    “蹭破点皮。”
    “不信,破点皮这么重血腥味?”
    邬长筠不禁笑了笑:“狗呀,鼻子这么灵。”
    杜召捏了下她的鼻子。
    “疼。”
    “不许逞强。”
    邬长筠推开他的手:“真是小伤。”说着,她举起胳膊甩了甩。
    杜召将她手臂拉下来:“别乱动。”
    “哦。”
    杜召牵住她的手,转了圈,看着身上这冶艳的旗袍,不满道:“以后不许穿这种。”
    “我衣服沾了血,不得已才换的。”
    杜召捏住轻薄的布料,往下拽了拽,并未奏效,便轻轻掐了下她的腰:“去换掉。”
    “嗯。”邬长筠要转身。
    杜召又把她拽回来圈在修长的手臂中:“最近不要动电台了。”
    “电台被我藏在狗窝里。”
    杜召瞧她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忍俊不禁。
    “严肃点。”
    杜召立刻收敛住笑容:“好,具体位置,我去拿。”
    “兰德巷185号,狗窝上面压了三块砖头,两块青色,一块砖红色。”
    杜召点下头:“交给我。”
    “好。”
    “我得走了。”
    邬长筠没有挽留:“去吧。”
    “早点休息。”杜召手落到门栓上。
    邬长筠忽然叫住他:“等等。”
    杜召回首看着她。
    “差点忘了,今天接到新任务,关于中岛医院。”
    ……
    野泽从中岛医院撤离后,在陇山躲了两天,又前往东北与他的父亲会和,接受军部处罚后,被派往932部队——一个对外宣称防疫给水部的细菌部队继续从事相关工作,身上还带了一份重要研究资料。
    杜召等人收到命令,负责截杀并摧毁资料。
    火车是从北平开出的,中间大大小小中转站,需停靠很多次。
    他们提前抵达蕹州站,买票上车。
    一起行动的,还有新四军江南纵队的十几名同志,全部伪装,分散于各个车厢。
    野泽在十个便衣士兵的护送下,坐在三等车厢。
    他穿着中式长褂,脚踩布鞋,戴了只黑框眼镜,与从前西装革履或是白衣大褂的打扮完全两个气质,只为掩人耳目,怕声势浩大引来祸事。
    中午,列车员出来售卖盒饭。
    三等车厢乘客庞杂,环境恶劣,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野泽与护卫没有购买任何食物,也没去餐车,半天了,坐在座位上,不吃不喝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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