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外传之桃夭 作者:吊儿郎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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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彬会意,神色复杂地从怀里掏出帕子,别别扭扭地瞧了人一眼,给卫之遥一点一点地擦脸上的泪,吞吞吐吐地哄道:“娘子……别哭了,老祖宗看着心疼,为夫看着也心疼……都是为夫的错,你有什么委屈的,回去跟为夫说……”

    卫之遥被这话酸得头皮发麻,劈手夺过对方手里的帕子,胡乱在脸上揩了揩,侧过头不看他。

    谢予彬讪讪地缩回手,对老太太恭敬地唤了一声:“大母,孙儿都知道。”

    老太太扶着拐杖,闭目点头道:“彬儿,你从小就乖顺,大母知道你心肠最软,最是个会心疼人的……大母没别的愿望,就希望你能有个好媳妇,可不付出哪里会有回报?你若不真心待人家,人家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跟你一辈子呢?”

    “是,是……”谢予彬挨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说教,本来觉得自己甚是委屈,又突然觉得自己被这情景烘托成了个十恶不赦的混账。他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仰天大叫。

    自从相面一事过去,谢予彬攒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便在那些烟花之地胡闹得更厉害,往往在深更半夜,或金鸡三唱时,才沾着一身的脂粉气,酒气熏天地回府,摆明了是膈应人。

    谢丞相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晓之以理又是家法伺候,想把这不肖子一身歪偏的脊梁骨掰正。谁知谢予彬是铁了心不要脸,无论怎么教训,就是不回头,照例做他的风流纨绔。

    谢老夫人知道这些事,不发一语,只吃起了素,手拈佛珠,日复一日地在屋里打坐念经,对家里一切大大小小的变故充耳不闻。

    有下人偷偷跟谢予彬说,老夫人的食量越来越小了,最近连着两天,竟粒米不沾。

    谢予彬听了这话,发出不知是怒是悲的一声吼,当即给了自己一巴掌,跌跌撞撞地跑到老夫人房门前!他推开门,一声呼唤还未出口,却见那满头银丝的老人伛偻着身体,坐在蒲团之上,正猛烈地咳嗽!

    听到谢予彬那一声颤抖的“大母”,老夫人缓了缓呼吸,哑声说:“……你还来干什么?”

    谢予彬苦着脸道:“大母,孙儿不孝,孙儿再也不这么胡闹了!大母,求您吃些东西吧……”

    谢老夫人头也不回,淡淡地说:“你出去吧。”

    谢予彬伏在地上,继续哀声说:“大母,孙儿知错了……”

    老夫人置若罔闻,只执起手里的小槌,嘡嘡咚咚地敲打身边的木鱼,再也没有理会他。谢予彬从房里走出来,沮丧地走到池塘边上,眼珠跟着水下的金鲤鱼转了几圈,突然大叫一声,朝蓝天白云无限留恋地瞥了一眼,狠一跺脚,老老实实地呆回自己的院子。

    谢府彻底风平浪静,人人各司其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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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你说老祖宗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同咱们说话时心里透亮,见了三弟的‘媳妇’,说的话真教人掉下巴!”崔凤磕着瓜子,坐在柳容对面絮絮念叨着。

    柳容想了想,说:“不过,我倒觉得老祖宗说得不是全无道理。程瑶英那般对他,他还能守口如瓶,这份忠心,咱们家哪个仆人能比得上呀?”

    崔凤吃吃笑道:“只怕不止是忠心,我瞧啊……”

    她话没说完,身侧斜刺出来个声音:“大嫂,二嫂,你们都在啊?”

    崔凤转头笑道:“哟,我说是谁,原来是三弟。怎么出了一脑袋汗,找媳妇找得啊?”

    谢予彬撇嘴道:“二嫂快别消遣我了!程瑶英的事没个下落,那厮还是个隐而不发的炮仗,哪能随随便便放他东奔西窜啊?”

    柳容道:“老祖宗今儿要去买香,就让小卫陪她去了。”

    崔凤酸酸道:“是啊,我瞧你也甭担心。遥弟这么受老祖宗喜爱,有他陪着,何不趁机清闲这一时半刻?”

    谢予彬见二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有些着恼,便自己去府门口等着。直到了日落西山,远处才缓缓迤逦来两道狭长的影子。定睛一看,是卫之遥搀着谢老夫人,从街头走回来了。

    谢予彬急急地扑上去道:“大母,您可算回来了!您岁数大了,还是别这么成天出去奔波,就算出去,好歹也别……”说着瞪了一眼卫之遥,满满的不信任。

    谢老夫人道:“老身可没你们想得那么不经事呢!何况我跟卫儿一起出去,放心。”

    谢予彬一瞧两人手上都是空的,就问:“您出门不是去买香么,怎么空着手就回来了。”

    谢老夫人道:“我去给卫儿裁了几匹布,做几件衣服,带的钱就不够了。”

    谢予彬又很吃味地瞪了卫之遥一眼,对方没看他,只松了扶老太太的手:“老夫人,您好好歇着,卫某先行告辞了。”

    迅敏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中,谢予彬忍不住回头瞧了瞧,暗自思忖这么把对方放在府里是不是养虎为患。

    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响起:“彬儿。”

    “诶!大母……”

    老太太神色自若:“你真的以为,大母什么也不知道么?”

    谢予彬一愣,很不安地左右顾盼半天,才悄声道:“……您老都晓得了?”

    见谢老夫人点头,谢予彬心里一松快,暗喜自个儿终于不用跟那厮在人前装恩爱了。

    谁知老太太道:“卫儿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他。”

    谢予彬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啊——?!”

    谢老夫人平静地说:“懂了么?”

    谢予彬苦着脸,低头丧气地答:“是……”一连几日都要以各种方式表达对一个男人的忠贞不渝,不仅被承诺对象听得肉疼,谢予彬也说得牙疼,生怕有一天应着应着,就真的把自己的下半辈子给应了进去。

    谢老夫人听谢予彬不情不愿的口气,沉默半晌,拄着拐杖,缓缓朝厢房踱步。

    “大母,”谢予彬终是忍不住,愤愤对着老夫人的背影说道,“他害得我沦为笑柄,我谢家名誉扫地,这么大一个扫把星,留着何益?!”

    一阵风吹过,扫起地上秋霜,随火红的枫叶在二人间打转。谢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语调满含着夕日的苍凉:“留着何益?只因为老身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而我们谢家啊,离不开他。”

    谢予彬心底一颤,惊道:“大母,这好端端的……您身子骨硬朗着呢,定还能活好几十年!”

    “彬儿,你从小跟我最亲,可我老了,不可能再像你小时候那样,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了……”谢老夫人说着说着,声音竟哽咽起来,“如果有这么个人,关心我的小孙儿,把我的小孙儿,时时刻刻地放在心坎上……大母死也安心了……”

    谢老夫人摇摇头,拂开谢予彬要搀扶的手,一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入深宅。

    卫之遥自打见过谢老夫人后,在谢府就恢复了半个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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