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幸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她早明白有此一桩。
    但是陈祝山是九五至尊,江安侯不爱她们殿下,也没什么法子。
    陈祝山出了宫门便有步撵,他将孟知语抱在怀里,上了步撵。
    步撵的方向仍旧是栖霞宫。
    步撵虽然稳,还是会晃动。她的小巧的足露出半截,随着步撵的晃动而晃动。脚上的镯子便跟着晃动。
    抬步撵的奴才都是明白事的人,他们是聋子,也是瞎子。
    陈祝山替她掖了掖,她小小的一团,缩在他怀里。
    栖霞宫一切照旧,陈祝山将她放在床榻上,又命阿幸替她换上寝衣,备好炭火。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也显得可爱。
    陈祝山嘴角微弯,替她捋平眉间的皱纹。
    陈祝山忽然开口:“阿幸,你们殿下累了,要休息了,你命人去回禀了江安侯,明白吗?”
    阿幸低着头,点头:“是,奴婢明白。”
    屋里的炭火烧着,陈祝山轻抚过知语的眼:“出去吧。”
    “是。”
    阿幸退出去,仿佛一切又回到最初的时候。阿幸长叹了口气,望向天空。
    孟知语这一觉睡得有些久,期间陈祝山走了,又重新过来了,她还没醒。
    她醒过来的时候,陈祝山正坐在那儿看书,只留下一个侧身。她睁着朦胧的眼,愣了很久。
    陈祝山察觉到她的动静,放下书,到床边来。
    “知语饿了么?想吃点什么吗?”她自然是饿极了,这一日就吃了那点东西。
    陈祝山也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地又说话:“阿幸,传膳。”
    孟知语看着他,撑着手要起身,陈祝山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道:“想做什么?嗯?”
    她靠着他的胸膛,沉默着。她什么也不想做。
    陈祝山的气息把她紧紧包围,这种强势入侵的气息,使她不可避免又想起先前那场下流的事。
    在别人的房间里,别人的桌子。
    陈祝山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贴心地告知她桌子的去向:“那张桌子,朕命人搬去上书房了。”
    孟知语不甚赞同地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过分。过分到人前去了。
    他们玩过的桌子,堂而皇之地放在上书房里。她对此却并不觉得紧张,甚至包括同陈祝山的关系,她都不觉得紧张。
    女人需要被道德操纵,一切流言蜚语又使得女人不得不被道德操纵。但是孟知语不害怕流言蜚语,她从一开始,便不站在道德的位置上,既然如此,又如何会被道德操纵。
    更重要的一桩,是因为她没什么好害怕的。
    有所怖,因其有所难舍。无所惧,因其无所不舍。
    她垂下眼眸,不准备同他继续这个话题。陈祝山心情极好,并不同她计较,也愉悦地掀开这页去。
    恰好阿幸领着宫人们上菜来,陈祝山便轻巧地拦腰抱起她,往椅子上一坐。
    孟知语坐在他腿上,他已经换了身衣服。
    陈祝山锁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他抬手替她夹菜,又服务周到地送到嘴边。宫人们还在旁边布菜,陈祝山面不改色。
    他的确是大胆到人前来了。
    孟知语见挣扎无果,索性舔着脸受了。一顿饭吃得暧昧不已。
    宫人们皆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们。
    孟知语还穿着中衣,实在不雅。
    自然,这种不雅不流传出去,便是闺房乐事。流传出去,便是下流。
    但在这宫里,只有下流事。
    孟知语回到了栖霞宫,这是宫里头一件大事,众人的焦点皆落在她身上。
    她回来时,是由陈祝山抱着回来的。这自然逃不过去。
    只消半日,阖宫皆知。
    自她回宫,皇上便一直留在她宫里。一时间,又流言四起。
    贤妃自然听闻这消息,她脸色顿时垮下来,只觉得这大过年的真扫兴。
    她极不喜欢孟知语。
    女人之间,倘若不对付,那便是造了天大的冤孽。
    林慧珊怀疑自己上辈子杀人,这辈子在哪儿都能碰见孟知语。
    她不过出门来走一走,也能碰见这丧门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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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第三点蓝
    孟知语只是想出门走走, 可这宫里虽大, 能走动的地方却少。
    她同贤妃不期而遇。
    阿幸瞧她一眼:“殿下,咱们要不要回去?”
    孟知语有些迟疑, 迟疑之间, 贤妃已经走到了跟前。
    贤妃极不喜欢孟知语,也不想看见她, 可是见她转身欲走,又觉得心里不舒畅。她走上前来, 呛声道:“这不是温慈公主吗?怎么有空出来走走?听闻公主身子不大好, 可别吹了冷风又病了。”
    她说话夹枪带棒,阿幸皱眉,看向孟知语。
    孟知语倒不恼,她微微笑道:“多谢娘娘关心, 不过知语身体尚可。”
    被她呛回来, 贤妃瞪大了眼瞪着她。她瞥见孟知语脖子上的红印,一瞬间火大, 指着她鼻子骂人:“你这不知廉耻的□□!勾引皇上!”
    孟知语不赞同地皱着眉头看她, 她如此神情, 贤妃面上更生气。她怒气冲冲往前走了一步, 孟知语便往后退一步。
    她越退, 贤妃越生气。
    她什么意思?怕她打人吗?
    贤妃咄咄逼人:“公主敢做却不敢当啊。”
    贤妃身材高挑,孟知语虽然也匀称,但是比她矮几分。她瞪着眼,咬牙切齿道:“公主还是少出些门为好, 省得给别人带了晦气。”
    阿幸闻言忍不下去,便回道:“娘娘说话未必太过刻薄,我们殿下福气绵长。”
    孟知语见她如此,不怒反笑:“娘娘以为自己看见的,便是真相吗?娘娘说我勾引皇上,为何不说皇上勾引我呢?”
    “你!”贤妃又要抬手,阿幸上前一步拦在孟知语身前。
    不远处,陈祝山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看见贤妃举起手来,便要喝止。
    还未出声,忽然间见知语往后倾倒,身后栏杆轰然倒塌,片刻的事,知语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事情发生得突然,贤妃也是一愣,她不过轻推了一下,连五分力气都没有。
    雪天路滑,孟知语被她一推,脚下一滑,跌在栏杆上。原本是有栏杆支撑的,可那栏杆不知为何,竟然就这么断了。
    她的身体失去重心,往后栽下去。底下是湖,冬日的湖水最是冰凉刺骨,她已经感受过一次。
    落水的刹那,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那些记忆一股脑涌上来,她感到一种窒息感。
    湖水凉得透彻,骨头缝里都透着冷,她感觉自己在发抖。
    贤妃怔愣之际,阿幸已经急得不行,但她不会水,只能干着急地喊:“来人,快来人呐,我们殿下落水了!”
    陈祝山几乎是一跃而来的,贤妃看着忽然出现的皇上,噗通一下跪下来,嘴唇颤抖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不是故意要害温慈公主落水……
    可是如今在场的人都瞧见是她先动的手,皇上震怒的眼也看着她。
    “她若有什么事,朕要你的命。”
    只此一句。
    贤妃迟缓地抬起头来,只见皇上也跳了下去。
    皇上跳下去还得了,这湖水深,湖岸也深,不好上来。
    她脑子里转了两圈,反应过来,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快去救皇上!”
    湖岸高,阿幸看下去,只能瞧见乌漆麻黑的一片,根本看不见底下情况。她攥着自己的手,着急得快哭了。
    奴才侍卫们听得她们喊叫,很快聚了过来,纷纷跳水救人。
    这水实在是太冷了,孟知语本就身体不大好,根本承受不住。她挣扎着,扑腾着,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那一年重合。
    宣始十一年,她也在这湖里走过一遭。
    那是一个阴天,昨儿才下过雪,湖面还结了一层薄冰。
    陈盼月站在岸上,居高临下、冷眼旁观地看着她,像在观赏一只戏水的猴子。
    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
    就差一点。
    陈盼月抱个胳膊,像一切都和她无关似的。底下的奴才们有看见的,也不敢说话,只有李元,终究心底不忍,悄悄去告知了三殿下。
    他见过三殿下同温慈公主几回,想着也只能如此了。
    虽说三殿下不怎么受宠,多少也是个皇子。
    三殿下二话没说,一路急急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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