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不放心严暮,翌日一早跑去景川苑了。
    乞丐怕她暴露和严暮的关系,为自己找来祸患,柳云湘就扮成南红楼的伙计,专门来给严暮送衣服的。
    乞丐嘴角抽了一下,“我们景川苑吃饭都能问题了,哪有闲钱买这名贵的衣服。”
    柳云湘将手里提的食盒给乞丐,“喏,给你。”
    乞丐眼睛一亮,“有肉没有?我们已经好久不开荤了!”
    乞丐打开盖子,见里面就一盘包子,笑脸不由垮了,但端起那包子,却见下面一沓银票。
    “你你……”
    “先给你们一万两,花完了跟我说,我再给你们。”
    乞丐激动的盖上食盒的盖子,抱到怀里,生怕别人抢走,“想当年,严暮富得流油的时候,也没像你这般豪横。”
    “那是对你。”
    对她,他可一向舍得,而且直接把腰牌给她,随便从钱庄取银子。
    柳云湘跟着乞丐往后院走,这景川苑挺大的,支持从前院往后院走,一路上所看都是亭台塌陷,荒草丛生的,也不知荒废多久了。尤其西院,垂花门锁着,墙头都烂了。
    在残垣断壁间,趟着一条勉强能走人的小路来到后院,柳云湘过了院门,正好见花烛递给严暮一碗什么,而他接过后仰头就喝了。
    柳云湘忙上前,见那碗里的黑渣,眉头皱起,“你给他喝了什么?”
    花烛淡淡道:“药。”
    柳云湘一下就明白了,这是解严暮和重明身上毒的药,但这药效果如何,能不能解毒,甚至可能会让毒性加重,这些都是不确定的,所以需要人试药。
    柳云湘急了,忙拉着严暮,让他赶紧吐出来。
    他才想起她了,万一又疯了,万一再也想不起来了呢!
    “严暮,快吐出来!以后不许喝了!你听到没有,快吐啊!”
    柳云湘急得上想上手去抠,严暮被她弄得脸色愈加苍白,往后退两步靠到门板上。看他这副虚弱又颓废的样子,而且他神色木然,似乎又不认识她了,柳云湘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她转头冲花烛吼了一句:“以后不许逼他喝这药了!”
    花烛耸耸肩,转身走了。
    乞丐叹了口气,上前道:“不是花烛逼他的,是他自己要喝的。”
    “可喝了那药,有可能疯的更厉害,他为什么喝?即便像现在这样,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也总比彻底疯了,甚至丧命,要好吧?”柳云湘不解。
    “你觉得他现在这样子好?”
    “对,我觉得挺好!”
    乞丐沉了口气,将严暮的衣服扯开,让柳云湘看,“这样,你还觉得他好吗?”
    柳云湘看到严暮身上有很多伤,一刀一刀的,而且伤口很深,有旧的已经结痂脱落,只剩一条扭曲的红疤,还有新的,痂还没有落。心口竟也有一刀,从疤痕可以看出刀口很深,能把命救回来都是奇迹。
    乞丐再抓起严暮的胳膊,将他袖子撸起来,柳云湘看到更是倒抽一口凉气。
    胳膊上有三道伤口,刀口很深,已经敷了药,但此刻还在往外溢血。
    “是谁伤他?”柳云湘咬牙问。
    乞丐皱眉,“他自己。”
    柳云湘不可置信的看着乞丐,“你说他……他自己伤的自己?”
    “是,他稍稍清醒一些,便会有自残倾向,我也不知道那叫不叫清醒,但是只有糊涂的时候,体会不到喜怒哀乐的时候,他才能好好活着。”
    “这药虽是重明研制的解药,但配方不对,喝了只会让人更加糊涂,但没有办法啊,他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只能喝下这药,才不会让自己杀了自己。”
    柳云湘看向严暮,盯着他的眼睛,那里又空了,“严暮……”
    现在,你还认识我吗?
    不,她突然怕他还记得她!
    柳云湘抱住严暮,头埋进他怀里。
    “没关系,你想忘记我就忘记吧,只要你好好的。我们慢慢来,我一定可以把你救回来,一定可以!”
    柳云湘擦掉眼泪,收拾好心情,见严暮的衣服有破洞,道:“我给你带了两身衣服,我们进去换上。”
    这时的严暮就像是三魂六魄聚不全似的,整个人很迟钝,呆呆的,没什么情绪,由着人捏圆捏扁。柳云湘将他带到里屋,先帮他将旧衣服脱下。
    脱到下面的时候,看到他大腿根处有一道很深的刀伤,不由皱紧眉头。
    衣服特意做瘦了一些,还是合适的。
    柳云湘转圈看了看,再次倚到他怀里,见他表情依旧木木的,她踮脚亲了亲他嘴唇,依旧没有反应,便咬了他下唇一下。
    他这才回神儿一般,看向她,一脸不解和无辜。
    柳云湘看他这样,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突然想到那海棠,她没占过他便宜吧?
    “我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但我现在告诉你,我叫柳云湘,把这名字刻在脑子里,心里,还要记住我是你娘子,你是我夫君。”
    “你是我的人,你别丢下我,我也不会丢下你。”
    他再次看向她,静静地看着。
    柳云湘拉着他从屋里出来,自乞丐那儿夺了一个包子给严暮。
    “吃吧,我给你包的。”
    严暮抽出自己的手,在门前坐下,呆呆吃了起来。
    柳云湘转头问乞丐,“严暮大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那种地方,再往上一分,后果不堪设想,柳云湘想着就脊背发寒。
    乞丐塞了一口包子,“那是刚来金安不久,韩兆带人打严暮,那何子冲狗仗人势的,为了取悦韩兆,故意拿刀往那地方砍,当时我挡了一下,不然真就……啧啧,你得好好谢我!”
    柳云湘皱眉,“那他死的可真不冤枉!”
    “死?谁死了?”
    “何子冲昨晚在天香楼外被韩兆杀了。”
    “啊?”
    乞丐差点噎住,“狗咬狗啊!”
    柳云湘心想,若有机会,她可真得好好谢那个黑衣人,救了她和子衿不说,还帮严暮抽了一口恶气。
    这时候,外面传来木槿的声音。
    “重明公子,千万别,求求你快放下刀吧!”
    柳云湘和乞丐对视了一眼,二人急忙跑出去。
    但见那重明只穿着一条裤子,手中拿着一把刀,刀尖竟对着自己下面。
    再看木槿,吓得脸都白了,而花烛胳膊还受伤了,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重明喊道:“欲炼成这盖世神功,需得自宫,我意已决,你们休要阻碍我!”
    柳云湘眨眨眼,“什……什么意思,他要自断那里?”
    他还真是哪次疯的都不一样,疯的别出心裁,疯的让人抓狂!
    乞丐嘴角抽了抽,“这话怎么听着耳熟?”
    细想片刻,他一拍大腿,“哎呀,这不是前几天我给他那武侠话本里的话,那里面有一人为了练就神功就自宫了。”
    柳云湘忍不住踢了乞丐一脚,“你怎么乱让他看!”
    “我也不知道他就进入角色了。”
    重明一副慷慨赴义的样子,举刀就往自己那里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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