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哥哥留下什么后遗症,这段时间她几乎寸步不离照顾,晚上也是等他睡觉了才放心回自己房间,因此一粘床就困。
    上下眼皮重重黏在一起,迷迷糊糊中温桐感觉自己衣服里涌进一股寒气,紧接着对方的大手相当匹配地握住了她。
    干燥而粗粝,沙沙的,触碰到柔软时激起一阵阵生涩的酥麻,顺着肌肤纹理蔓延,肆无忌惮地挑逗她的神经。
    寂静的房内里响起几声低低的娇咛。
    直到衣服被褪得七七八八,温桐才彻底清醒过来,捉住在四处游走的手,不满问他:“你不睡觉吗?”
    不同于她的衣衫不整,男人只散了两颗衬衫扣子,语调沉哑:“有事和你说。”
    温桐懵懵“嗯”一声,拨开贴在唇边的发丝,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吧唧两下嘴。
    江劭庭将她扯进怀里,抵着那层薄薄的布料,说:“我明天走。”
    故意蹭到,温桐生理性地溢出轻呼,赶紧艰难咽回去,仰头道:“怎么这么突然?”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的脚虽然还是不能下地,但已经基本不痛,上次一起晒太阳的时候他说的是过两天等她好点再走,但现在已经快十天也没动静,温桐自然而然以为他不忙了。
    怎么突然明天就出发?
    “有事情急着处理。”他稍微用力搂紧她,神情淡淡,“还真有点舍不得。”
    他也没有使劲,怀里的人忽然战栗了一下,还情不自禁抠他的手臂。
    借着透进来的光,江劭庭低头瞥了眼。
    衣服滑到腰间,露出的肩头白皙圆润,肩带大喇喇落在手臂上,此刻某人正羞赧瞪他。
    他顿时明白了,埋进她的颈窝开怀大笑,“原来是刮到了,实在抱歉。”
    “……”
    温桐忍住把他踹下床的冲动,重新套上衣服。
    “大概去多久呀?”工作不能搁置太久,等哥哥差不多痊愈,她便动身回滨海,不知道到时候他能不能回来。
    江劭庭眉间略带愁色,舌尖触了下她的锁骨,回答:“现在还不能确定。顺利的话一个礼拜,不顺利的话得半个月。”
    “那我祝江总一切顺利。”温桐微微侧过头,贴着他的胸膛。
    有力的心跳,一下接一下,似乎有加速的趋势,她立即抬头瞟了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又悻悻垂下脑袋。
    “温桐,我不叫江总吧。”他摸了摸怀里毛绒绒的脑袋。
    “啊?”
    “啊什么,我没名字吗?”
    温桐一时语塞,她之前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现在两人很熟悉,好像喊“江总”是怪怪的,尤其还躺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深夜温度降得相当快,温桐把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收进去,顺势快速在嘴里掠过:“江劭庭。”
    上次被人连名带姓喊他已经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他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腰,沉沉一笑:“好呀,敢没大没小。”
    温桐本想说是他让自己喊的,但被他有一下没一下挠着,还挺舒服的,消散的困意卷土重来。
    也许是11点,也可能更晚,街道大概又黑又冷,甚至泛起了潮湿的雾,等到病房外面听不到走路的声音,两人相拥而眠。
    早晨,冰冷的空气清新有些冻鼻子,半梦半醒间她听到穿衣服的声响,猛地睁眼。
    江劭庭刚穿上大衣,转身就看到被子里支起身体来的人,眉梢微抬:“今天不睡懒觉了?”
    “要走了吗?”一醒他已经准备齐全了,温桐心里掀起一抹怅然。
    心思都写脸上了,他当然不会看不出来,躬下身子帮她拢好被角:“很快就回来,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送你吧。”她撑着爬出被窝,翻找自己的衣服。
    江劭庭有些好笑,把瞎忙活的人塞回被子里,正色道:“你怎么送,推个轮椅?”
    温桐默默不吭声。
    “知道你舍不得,我早点回。”他温柔在她唇边印上一个吻,转身出门。
    临关门的时候,床上的小脑袋还在翘首以盼。
    啧,跟个望夫石似的。
    “江总,车备好了。”张谰风风火火赶过来,将手上一沓文件递过来。
    江劭庭慢条斯理戴上黑色皮质手套,接过后问道:“怎么突然肯张口了?”
    李大贵的家人藏在山坳里的一个废弃村落,整个村子估计都凑不齐几个活人,林叙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但那个妇人警惕性很强,一直不肯吐出信息。
    “她家有先天性遗传心脏病史,儿子发病了。”张谰快步跟在后面。
    “嗯,走吧。”
    岭西村地处京港一座偏僻的大山山腰,开车到山脚下还需要沿着野路翻山越岭近一个小时,江劭庭没这闲工夫爬山,索性调来直升机。
    路上听手下人提到,小孩心脏病复发后妇人死活不愿意出山治病,他们只好偷偷派医生过去,暂时稳住了病情,要想治愈需要动手术。
    江劭庭对帮别人解决麻烦不感兴趣,侧眸望向底下蜿蜒的山脉,勾勾唇。
    哪是不愿意走出这座山,是怕走出来就没命了吧?
    飞机降落。
    蹲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近半个月,林叙胡子拉碴,整个人都苍老了。
    终于等到许久不见的boss,差点涕泗横流,火急火燎走上前,“江总,人在里面。”
    江劭庭微微颔首,抬眸打量这间木屋。
    准确来说,不能叫“屋”,用木片搭起来的蓬比较合适。
    门边守着的人推开木片门,里头穿着蓝布褂子的妇女慌慌张张看向他,看清男人的脸后吓得抱着熟睡的孩子拼命往床角躲。
    “您应该还记得我吧?”江劭庭慢悠悠坐在对面的凳子上,“15岁的时候,我们在法庭见过。”
    第55章 电话
    妇人的头埋得更低, 紧贴着怀里孩子的额头。
    她记得他。
    13年前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青涩少年,如今也已经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
    宛如盘虬在地面的树根,露出积聚尘土的面皮,苍老而紧皱, 她略微抬头。
    “你杀了他。”
    没什么起伏的语气, 像在谈论一件早就知道结果的事情, 尽是认命的平静。
    江劭庭食指轻叩桌面,仿佛听见一件好笑的事,淡淡一笑:“您多虑了, 我并没有杀人放火的习惯。”
    妇人眼一抬, 红紫色的唇半张,盯着他酝酿了许多才回答:“大贵很久以前叮嘱过我, 如果死后你找过来了就把这样东西给你。”
    熟睡的小孩被动作吵醒, 揉着眼睛喊了一句妈妈,妇人轻抚他的背, 小声哄睡。
    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塑料盒扣,她伸手递过去, 边说:“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大贵卷入了这件事里,就知道迟到会有一天。”
    山后时不时响起动物钻进书丛的声音,簌簌的, 在寂寥的环境下有些渗人。
    江劭庭摩挲手里的小盒子,并不着急打开。
    “杀人偿命, 你想怎么样都成。”头巾一角散落, 遮住了隐隐泪光, “只是我儿子还小,求你……”
    “是谁指使的?”这些年的调查, 他心里有过大致猜测,现在必须确认一遍。
    妇人抬手揩掉眼泪,解释:“我不清楚,只有大贵见过,他也从来没有告诉我。”
    江劭庭捏着手里的盒子,看来只能从这里下手了。
    眼看对方起身要走,她连忙坐直身子哀求:“我们罪有应得,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男人停步,将东西放进袋里,冷冷撂下一句话:“我真想杀人偿命的话,你丈夫一出狱恐怕就得为他收尸了。”
    山风回旋,打压门外的矮灌丛,带着凛凛凉意。
    江劭庭走到树荫下,唤来林叙,吩咐:“把人都撤了吧。”
    “那母子俩的安全问题?”
    “你想帮别人养老婆孩子?”
    林叙心头一抖,这么些天没见,他的boss说话还是这么……一针见血。
    光从枝叶间的缝隙泄下,五彩斑斓,江劭庭思虑片刻后询问:“她的话可信度……”
    “应该是真的。”林叙懂了老板的意思,主动接话,“查过了,出事之前他们还有个女儿,正准备做心内手术,费用却一直没筹齐,搁置了很久。”
    “江先生和太太去世后,这项手术立刻推进了,但术后术后恢复效果不好,他们女儿前两年不在了。”
    “看看这个。”他取出扣盒,打开。
    林叙眉头紧锁,似乎不太确定,“这是……药?”
    江劭庭将其捻起正对着光,“估计是李大贵和对方接洽的时候,无意中得到的。”
    “去查一查这是什么药。”
    林叙心领神会,只要知道药的成分锁定人就简单多了。
    江劭庭偏过头,目光凝在木屋之上,良久,才低低说了一句:“回去吧,过段时间他们的忌日还是和以前一样准备。”
    “好的,江总。”
    ——
    近十二月,回南天的影响下,医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温桐好不容易能下床挪动,差点打滑又滚下楼梯,还好哥哥眼疾手快一把拎住她。
    躺了近一个月,两人都恢复得七七八八,病假再请下去她有点担心回不去工作状态,于是挑了个日子打算和哥哥一起回滨海。
    连日阴天,天空苍凉而灰白,空虚的云层在天边翻滚,似在酝酿一场大雨。
    “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温桐向身边的高大男人投去八卦的一瞥。
    过两天启程回去,她听护工阿姨说上个礼拜有个女孩子时常来找她,巧得是次次碰到她在复查的时候。
    温杨面不改色从她手里接过高铁上吃的零食,轻笑:“是啊,谈了,小孩都好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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