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雪天,露营公园里人非常少,一眼看过去就没有几个露营点是有人支帐篷的。李缜一开始还在前面带路,没走几步,干脆转回来牵黎清,又没几步,又从双肩包里掏出一条围巾,把黎清的脖子裹上。
    黎清觉得好笑,脸也板不住了,说道:“你这包是百宝箱吗?”
    李缜得意地“哼哼”了两声,嘟哝道:“我可是准备了好久…...”
    无论如何还是冷的,黎清没过一会儿脸又僵掉了,李缜好像一点儿都不冷,手都是暖烘烘的,黎清恨不得两只手抓着他的手取暖。
    “快到了快到了,”李缜给他加油打气,“我给你唱歌吧。”
    黎清不想和他说话,一说话嘴巴就进风,还进雪,他崩溃地想到,还不如回去和容嘉谦打架。李缜好像真的要唱,黎清无语了,虽说没多少人,但一路过来,也能见到几点亮光,那是露营的人烧起来的炉子,原来冤大头不止他们俩。
    “别唱了,好傻,”黎清痛苦地小声说道,“快走快走。”
    不知是他的声音被风吹散了还是李缜装没听到,李缜真的唱了,唱得还挺大声的,听起来心情好得很,黎清伸手去捂他的嘴,李缜一个劲儿躲,往前跑了几步,叫道:“到了!”
    这个露营点看起来离其他人有点距离,而且地势比较高,黎清远远看见那里停了一辆车,还有已经搭起来的帐篷,帐篷是平顶的,朝外面的一侧是透明的,早上看雪应该会挺漂亮的。
    李缜快步走过去,把车打着火,朝黎清说道:“你到车上暖一下,我把炉子升起来。”
    黎清实在客套不来了,钻到车上,关上车门,左看右看,觉得这车应该是租的。车里的暖气暖得慢,但也比在雪天里吹风强得多。他隔着车窗户看李缜在帐篷那边忙来忙去,电炉很快就点起来了,帐篷散发着橙红色的光,看着很暖。
    李缜真的不冷,忙起来之后还把羽绒脱了,黎清看得打冷颤。
    “叩叩——”黎清把车窗摇下来,和兴奋得脸上发亮的李缜四目相对,差点没被外头吹进来的风冷死。
    “搞定啦,快来快来。”李缜兴高采烈地说道。
    黎清恋恋不舍地离开刚刚暖起来的车,李缜领着他进了帐篷——电暖炉的暖气迎面烘来,帐篷里布置得很舒服,黎清赤脚踩在珊瑚绒的地毯上,见到了电暖炉旁正在咕咚咕咚地烧水,帐篷里甚至还放了两个小小的懒人沙发,沙发旁边靠着放了一把吉他。
    黎清惊讶地“哇”了一声。
    李缜自豪地张开手,指着帐篷透明的那一侧,说道:“明早可以看日出。”
    透明的那一侧是可以拉上帘子遮起来的,此刻拉开了,能看到外面的雪无声地落下来,心里一片沉静。
    “布置了很久吧。”黎清说道。
    李缜一屁股坐到了懒人沙发上,那个豆袋对于他的体格来说太小了,他坐上去之后,伸长了腿,轻轻踢黎清的小腿,边伸懒腰边说道:“昨晚布置了一夜呢。”
    这个帐篷不算很大,也不高,电暖炉很快就将里头的温度升起来了,羽绒已经穿不住了。
    李缜眼睛下面乌青乌青的,这会儿一暖和起来就不住打哈欠,眼里水汪汪的,一看就是熬大夜了。黎清看了觉得心里软软的,蹲下身想去亲他,没想到鼻子底下一痒。
    “你流鼻涕了。”李缜嬉皮笑脸地说道。
    外头太冷,鼻头都要被冻掉了,乍一暖起来就流鼻涕了。黎清尴尬死了,连忙往后一屁股坐在地毯上,鼻子嘴巴一起捂住,吸了吸,清鼻涕还是不住往下淌。
    “唔唔唔…...”
    李缜只顾着看他的窘样,心里觉得可爱,茫然地问道:“你说什么?”
    黎清崩溃地捂着鼻子叫道:“纸巾!”
    李缜手忙脚乱地弹起来,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掏出一包抽纸撕开,直接抽了两张,盘腿坐在黎清前面,黎清伸手去接纸巾,谁知道李缜居然没给,直接把纸巾摁在黎清鼻子上,帮他擦了,纸巾揉成团,扔进帐篷外的垃圾桶里,又洗了手。
    活儿还没干完呢,李缜从自己包里掏出了家居服,说道:“这个尺寸你可以穿的,全新的哦,我洗过的,香喷喷的。”紧接着,他还掏出了真空包装的冻肉冻香肠,直接放在帐篷外头,外面太冷了,是天然的冰箱。
    “明天我给你烤肉吃。”李缜拍着胸脯说道。
    黎清还沉浸在刚才的冲击里——他从没试过在恋爱关系里被这样照顾,更别说他们甚至都没有挑明恋爱关系。李缜把这一次都做得很自然,一切都不需要他担心,他不需要照顾不需要周全,只要享受就可以了。
    “我们谈恋爱吧。”黎清突然说道。
    李缜原本还在包里如数家珍似的翻翻找找,听到这句话,手上动作停了停,然后又没听到似的,继续翻,摸出了一双折叠的室内拖鞋,自顾自地说道:“你穿这…...”
    黎清被他无语到了,大声说道:“喂!不愿意拉倒。”
    李缜停下了动作,看过去,整张脸以肉眼所看的速度涨得通红,手脚僵硬地把双肩包的拉链拉上了,双手捂住脸,大声叫道:“啊!”
    黎清被他吓得一激灵,手脚并用爬过去他面前,想把他的脑袋从手掌心里扯出来,但李缜的头发还没长长,没处下手,薅了半天都薅不动,李缜使了牛劲儿,黎清拗不过他。
    “行吧,你不答应就算了。”黎清故意说道。
    李缜捂着脸,原地倒下,在地上拱了拱,拱到黎清身边挨着他,拦腰抱住,脸埋进他的后背上,说道:“我紧张得快要爆炸了。”
    黎清感到新奇,问道:“干什么,你一开始不是脸皮很厚吗?”
    一上来就狂打直球,又自信满满地说人人都会喜欢他,现在反而紧张起来了。
    “你不懂。”李缜说。
    黎清来兴趣了,他真的很想听听李缜的脑瓜子是在想什么。他想要转过身去看李缜藏起来的脸,李缜便不让,死死搂着他的腰不肯松手。
    “那你说说。”
    李缜一开始只是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和你相处得越久,我就越胆小,怕你讨厌我。”
    他这么讨人喜欢,怎么会有人讨厌呢。
    “有人讨厌过你吗?”黎清说。
    李缜摇头。
    黎清挠了挠他的手背,说道:“那我就是喜欢你的人当中最喜欢的那个。”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大概会在15w字左右结束(大概?
    第40章 享受恋爱
    在下雪天的帐篷里,黎清意外地睡得很香,晚上迷迷糊糊能听到雪簌簌落下的声音。因为是平顶的帐篷,篷顶会积雪,天还没亮的时候,李缜就起来了,拿一根长长的杆子,去顶帐篷上的积雪,雪“扑簌扑簌”沿着帐篷滑落的声音把黎清吵醒了。
    一共也没睡几个小时,黎清整个脑子像堵满了棉絮,无法思考,抱着毛茸茸的珊瑚绒毯子,僵尸一样僵硬地坐起来,问道:“日出了吗?”
    李缜好像不太需要睡眠,神采奕奕地掏出手机看了看,说道:“马上了马上了。”
    黎清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双眼无神地看着李缜。李缜大步跨过来,把帐篷透明的那一面帘子拉开,外头还是黑漆漆的,下着小雪。就在黎清马上就要坐着睡着的那一刹那,积了薄雪的地面突然间反射出微光。
    “太阳出来了!”李缜兴奋地说道。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彼此挨着坐着,看着晨光从暗到亮,看着太阳一点点从云层中破出,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透亮,沾在帐篷上的雪花是完美的六角形。
    对于黎清来说,李缜要比日出有趣一些。
    李缜的眼睛里映着阳光,嘴角微翘,好像在看着全世界最有趣的事情。黎清真的很喜欢他这个样子,对所有事情都兴致勃勃,连带着旁边的人也心情好了起来。
    “要是能让sunday也看看日出就好了。”黎清说道。
    李缜脸马上垮了,懊恼地抓抓头,说道:“主要不能放它一只狗在帐篷里等,不然就带它来了。”
    黎清打着哈欠躺下:“等我再睡一会儿,睡醒了咱们就回去吧…...”
    李缜双手使劲揉黎清的头发,揉得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黎清困得快要去世了,一心只想睡觉,不停地往毯子里缩。他把自己整个人裹住之后,很快就昏昏欲睡了,耳边只听到了李缜在走动的微小声音,像令人安心的白噪音,让人好眠。
    黎清是被sunday湿漉漉的大鼻头拱醒的,一睁眼就看到狗趴在自己旁边,耳朵都收起来了,脑袋油光水滑,像只小海豹。一见黎清睁眼,狗就乐疯了,不停地舔黎清的脸,黎清连忙坐起来躲开他。
    一看时间已经是午后了,黎清睡饱了,肚子饿得“咕咕”叫,李缜不在帐篷里。
    黎清揪住sunday的后脖子,问道:“你爹呢?”
    sunday兴奋得不住哈气,尾巴转得像螺旋桨,在帐篷口那里转圈。黎清怕自己被冻死,裹上长羽绒,围上围巾,挪到帐篷口那里,把头伸出去,看见李缜穿着毛衣,在外头支了炉子烤肉,肉“滋滋”响,香得要命。
    小狗拼命从帐篷里挤出去,在雪地上打滚发疯,抬着头张嘴,不停地咬天上落下来的雪,咬来咬去啥也没咬到,但还是很开心。
    李缜拿着烤肉夹子朝他挥手,说道:“有洗漱的热水,有咖啡,肉等一下就可以吃了。”
    很靠谱。
    suday撒完欢就开始馋肉了,蹲坐在炉子旁边,口水滴了一地。李缜夹了一块没加调料的肉给它,它聪明知道烫也不去接,等李缜把肉放在地上,晾了一会儿才一口吞掉,还吃进去不少雪。
    坐在烤肉的炉子旁边也不会太冷,黎清就乖乖坐着等投喂,时不时逗sunday玩玩。sunday今天开心疯了,只要蹲到有人路过就想上去社交,每次都被李缜叫住,等路人主动过来才放它去,都有人主动带吃的过来投喂它了。
    黎清说道:“你哪天混不下去了可以带它路口卖艺,估计能赚。”
    李缜边烤肉边吃肉,烫得嘴里“稀里呼噜”的。他对sunday说道:“儿子,拜一个。”
    sunday一秒反应,两只前腿并起来拜了拜,很标准的讨吃手势,黎清被它逗笑了,碍着减肥不敢给它吃太多,只能不停地给它扔球玩,它跑得飞快,在雪地里扬起一阵阵雪雾,看得人心情很好。
    这一趟充满惊喜的雪天露营之旅结束在日落的时候。
    日落比日出还要美。
    黎清在家是不喜欢看日落的,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黑暗一点点来临的时候,心里会有很强烈的遗憾与不舍,会觉得家里格外安静,更别提一觉睡到天黑时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了。但现在,黎清抱着狗裹着毯子,坐在帐篷里看日落,在又厚又柔软的毯子底下,他和李缜腿挨着腿,时不时还互相踹两下,感觉心里满满当当的。
    “你不弹一首吗?”黎清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吉他。
    李缜说:“我不会啊。”
    “那你辛辛苦苦扛来干什么?”黎清无语了。
    李缜无辜地说道:“这是小钉的,我顺手拿来的,氛围感懂吗?放着就很好看啊。”
    “拿过来,”黎清说,“我会弹。”
    李缜双眼放光,俯身伸长手,把吉他够过来递给黎清。黎清在大学的时候学过吉他,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话都说出来了,还是得试一试的。
    他清了清嗓子,盘着腿坐,把吉他架好,那架势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李缜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刚听了两个音就笑喷了:“你怎么弹小星星啊!”
    黎清尴尬死了,但又只能认认真真地弹完。
    “只会这个。”他把吉他放在一边,假作平淡地说道。
    李缜扑过去,一把抱住黎清,往他嘴巴上啃。黎清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毯子里,伸手抱住李缜,舒服地接吻。小狗以为他们在玩,拼命在旁边捣乱,要么用鼻子拱手,要么用趴到李缜身上,两个人接吻接得像打仗似的。
    “好了好了,”黎清笑着说道,“回去了。”
    李缜嘟嘟囔囔地爬起来,揪着sunday大耳朵,说道:“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露营这个事儿,布置起来麻烦,收拾起来更麻烦,回头清洗起来更是麻烦中的麻烦。黎清不会弄这个,简直无处下手,最后也只能给李缜打打下手,sunday被关在车上,扒着车窗玻璃看他们,玻璃上全是它哈出来的水雾。
    收拾完天都黑透了,黎清开车,计划是一路开回自己家,李缜再把车开走,第二天再依次把租的车和露营工具还回去。
    下车前,黎清说道:“到家和我说一声。”
    李缜点点头没说什么,黎清主动问他:“怎么了?”
    他伏在方向盘上,只露出透出红色的耳朵,半天才说道:“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黎清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说道:“是的,我的男朋友,明天我要回公司加班,你要来陪我吗?”
    “有什么想吃的吗?”李缜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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