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新律出炉
    长安城头,晋字旗已经被撤去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梁字旗迎风招展。
    城内处处张灯结彩,民众纷纷上街欢庆梁国的建立。
    事实上,除了桓熙从荆州带来的三万户百姓,其余民众几乎对晋室并没有多少感情,他们不在乎自己是否还算晋人。
    或许,能够作为梁人,民众们的内心还会有一点庆幸。
    因为均田制并非东晋制度,作为均田制的受益者,民众也会担心有朝一日关陇重新被朝廷掌控,均田制会随着桓熙的离开而废止。
    桓熙建国,可以称得上是将佐与民众的共同愿景,此举也算是给众人吃下一颗定心丸。
    未央殿内,桓熙大摆酒宴,群臣相贺,桓熙让谢道韫抱着阿满与自己同席,当众宣布了阿满的名字:桓徵。
    以及他将桓徵立为世子。
    世子的归属本就没有悬念,阿满身为嫡长子,除非是自身能力过于让人失望,否则不会有人能够动摇他的世子之位。
    当然,如果烂泥实在扶不上墙,究竟是立嫡长,还是立贤,在其它朝代或许会有争议,但在如今,所有人都会倾向于立贤。
    毕竟晋惠帝司马衷的例子就在眼前。
    晋武帝司马炎有二十六个儿子,却执意在嫡长子夭折之后,以智力低下的嫡次子司马衷为储君,并在死后传位于他。
    这才直接导致了晋惠帝的皇后贾南风乱政、八王之乱等事件,引发之后的中原沦丧,衣冠南渡。
    无论是桓家父子,还是他们的将佐,没有人会想要重蹈覆辙。
    而桓温或许也是因此,才在将死之际,废黜桓熙的世子之位,把军权给桓冲,让聪慧的庶子继承家业。
    桓熙很重视对阿满的教育,虽然他与王猛、权翼等人公务繁忙,但阿满的启蒙教育还是被桓熙交给了谢道韫,让谢道韫负责教阿满认字。
    以谢道韫的才学,此事自然绰绰有余。
    而等阿满年纪大一些,才会有桓熙、王猛、权翼三人抽出时间,轮流传授他治国之道。
    不过,引人注意的是,一同接受谢道韫管教的,除了阿满、洛娘兄妹二人外,还有周楚的女儿周幼娘。
    有道是娶妻娶贤,周幼娘年纪与阿满相仿,如今被送入未央宫,由谢道韫亲自调教,又让她与阿满朝夕相处,为青梅竹马,桓熙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周楚对此喜出望外,当周幼娘被送入未央宫,周楚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通知给父亲,益州刺史周抚。
    桓熙希望能与周家密切关系,周家又何尝不想在桓氏这艘大船上站得更高、更稳。
    桓济坐在殿内,仿佛是个局外人,这里的热闹与他无关。
    他看向身旁一直在偷偷打量桓熙的司马道福,皱眉道:
    “你若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被我父母知道此事,最好收敛一点。”
    司马道福冷冷回了桓熙一句:
    “我与伯兄清清白白,何惧人言。”
    话是这样说,可司马道福还是收回了目光,不再注视着桓熙。
    桓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其实也知道桓熙与司马道福并没有私情,可又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心里住着别的男人,偏偏这个人还是他一母同胞的大哥。
    正当桓济暗暗恼怒时,却听司马道福问道:
    “我听说你因为主持修订《梁律》有功,被授予刑部尚书一职,伯兄一番好意,你为何不肯领情?”
    桓济哼道:
    “贫者不食嗟来之食,修订《梁律》,非我之功,我不屑受之。
    “况且,桓熙以为我不知道,他之所以对我委以重用,无非是要做给阿满看,害怕阿满效仿他,将来也这么对待香孩儿。”
    司马道福劝说道:
    “伱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着想,阿满将来若是连亲兄弟都信不过,又何况是叔伯兄弟。”
    原来,桓济如今也做了父亲,其子为妾室所生,乳名阿驹,今年两岁。
    桓济冷笑道:
    “你会这么好心?”
    司马道福颔首道: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这一辈子只怕是要孤独终老了,还得指着阿驹给我养老送终。”
    桓济沉默许久,问道:
    “为何不能与我好好的过日子?”
    司马道福又远远看向了桓熙,轻声笑道:
    “你不懂,见识过了他的风采,再看别人,总是觉得不合心意。”
    桓济没有再说,司马道福重新收回了目光,劝桓济道:
    “既然伯兄主动示好,你别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妨接受下来,在刑部尚书的职位上好好干,我相信,楚公即使远在江陵,也会知道你的努力,对你有所改观。”
    此前桓济纵情酒色,就没少被桓温在家书里严厉训斥。
    “在他心里,只有嫡长子,哪还有我的位置。”
    桓济嘴上说得满不在乎,可内心已经被司马道福说动,不论是为了阿驹将来的处境,还是憋着一口气,要向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他都应该接受桓熙的好意。      所谓新局面,新气象,随着梁国的建立,新事物也开始取代旧事物,譬如律法。
    早在桓熙担任梁州刺史期间,王猛就曾与他商量过修改律法,只是碍于当时势力尚小,不得不作罢。
    而在桓济来到长安之后,彼时未有子嗣,且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生育问题的桓熙便安排桓济去主持修订律法,也是在为将来推行新律做准备。
    虽说桓济这几年,不是在服散,就是周旋在妇人之间,正事是半点没干。
    但手底下的法吏们却兢兢业业,不敢懈怠,终于在桓熙需要的时候,为他献上了《梁律》。
    《梁律》秉持桓熙的意志,在他的指导下修订,与《晋律》的区别很大。
    首先是在框架上,将《晋律》中的《刑名》和《法例》合并为《名例》,首创了《名例律》的总则篇目。
    其次是确立了新的五刑制度,即死刑、流配、徒刑、杖刑、鞭刑五种刑罚
    死刑分为斩、绞二等,斩则身首异处,绞则保有全尸。
    流配有一千里、二千百里、三千里以及流放岭南共计四等。
    如今的岭南,不少地方还是存在让人闻风丧胆的瘴气,从北方流放去穷山恶水,几乎不可能活着回来。
    徒刑是指剥夺罪犯的人身自由,将其监禁并强制劳动的刑罚,分为一年、二年、三年,共计三等。
    杖刑最低为六十,最高为一百,共分五等,每等均以十为差。
    鞭刑同理,最低为十鞭,最高为五十鞭,共有五等。
    新五刑制度的确立,废除了宫刑、断手、断脚、挖眼、削鼻等等残酷肉刑,标志着刑罚从野蛮走向文明。
    同时,《梁律》保留了秦、汉、魏、晋以来的赎刑制度,即允许缴纳一定数量的钱财,来免于刑罚。
    具体罚款,视罪行轻重而定,但即便是轻罪,缴纳的罚款也不会少,重罪则更是天文数字,哪怕对于士族来说,也都会望而却步。
    不过,与历朝历代赎罪制度不同的是,《梁律》之中,赎罪条例还有一个前提,便是要取得受害人的谅解。
    在伤害已经造成的情况下,若想取得以钱赎罪的资格,就必须在经济层面上对受害人提供巨大的补偿。
    同时,杀人者死,死刑不在赎罪之列。
    因此,是否谅解,只能由受害者来决定,不会由旁人代劳。
    桓熙也考虑到受害者是否会被胁迫,从而违心谅解,《梁律》有明文规定,若有此举,罪加一等。
    鞭刑变杖刑,杖刑变徒刑,徒刑变流配,且遇赦不得赦免,流配变死刑。
    胁迫受害者与另外九条违背伦理纲常的重罪,被桓熙定性为十恶。
    触犯十条重罪不得赎罪,哪怕大赦天下,也不在赦免之列。
    总的来说,《梁律》在这个时代足以称得上是一部优秀的律法。
    桓熙在审视过后,立即以《梁律》取代《晋律》,在雍、梁、秦三州推行。
    唯有凉州,依旧奉行《晋律》。
    凉州由桓熙掌控,但在名义上,依旧是晋国的领土。
    梁国六部之一的刑部,主要由编修《梁律》的法吏们组成,毕竟没有人能比他们更精通《梁律》。
    桓熙将刑部尚书留给了桓济,虽然桓济一直在尸位素餐,但他终究是名义上的主事之人,作为兄长,桓熙不能忽视他的那份功劳。
    而桓济起初负责修订律法,还是抱有很高的热情,学习了许多律法知识,只是后来发现这是桓熙故意闲置自己,这才自暴自弃。
    王猛兼领吏部、户部,这自然是桓熙对他的信任,谢艾担任兵部尚书,而礼部尚书则由孔汪担任。
    这些年来,桓熙在重用北方人士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派人在江南征辟僚佐。
    孔汪就是响应桓熙征辟,北上投奔的众人之一,此人品学出众,以敢言直谏而著称。
    而工部尚书,则由荆州人车胤担任,车胤时年二十一岁,非常的年轻。
    当然,在一个政权的新兴阶段,用人的标准始终是能者上,庸者下,而不是去看他的资历、年纪。
    第二章在晚上七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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