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晒三竿,赵举人一觉醒来,只觉得头昏脑胀,却似做了也一夜噩梦。头发湿漉漉的,像是流了好多虚汗,脸上奇痒无比,好像起了一些风疹。等翻了个身,看见了床上的锦囊,赵举人一阵惊喜,等打开锦囊,数了数里面的首饰,更觉心花怒放。他小心翼翼把首饰收好,双手合十,口中诵念道:“神仙娘娘保佑,神仙娘娘保佑,以我血肉得汝法力,以我头颅得汝神通,神仙娘娘庇护,神仙娘娘保佑……”
    一连念了几十遍,忽觉微风拂面,一阵臭味扑鼻。
    赵举人抬头一看,见卧房的后窗开着,探出头再看,后园里满地污秽,心里恨一声道:“悔不该相信这般江湖术士。”
    等走到院中,看到白冉和李伏正在墙下打盹,这举人也没客气,上前高声道:“二位先生,昨夜的法事可是做成了?”
    二人醒了过来,白冉伸了个懒腰,笑道:“赵兄,昨夜的收获可是不小?”
    赵举人皱眉道:“你说什么收获?”
    白冉道:“去城里转了一圈,吃饱喝足还带回了不少好东西,可真是羡煞了白某。”
    赵举人道:“你到底在说甚来?”
    李伏把昨晚的经过向赵举人讲述了一遍,果如之前所料,赵举人非但不信,而且大为恼火。
    “你们这两个泼皮神棍,我请你们来做法驱邪,你们来我这里骗吃骗住,一事无成,却还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李伏道:“赵兄,在下所言句句属实。”
    赵举人冷笑道:“你编出个什么落头氏也就罢了,还说我头颅离开了身躯,这等荒唐无稽的事情亏你也想的出来!怪不得王员外被你们害得家破人亡,我赵某真是瞎了眼睛,找来你们这般市井无赖!”
    李伏道:“赵兄若是不信,可看一看的枕边,试问那锦囊中的首饰从何而来?”
    赵举人一惊,转而喝道:“那些首饰都是我家家传之物,你们深更半夜到我房中意欲何为?”
    李伏道:“我们是想看看赵兄是否安好。”
    “狡辩!你们是想谋财害命!走!跟我去官府!你们这般狂徒简直目无王法!”赵举人神情激动,拽住白冉的衣领,叫嚣呼喝,要去报官,李伏在旁劝了几句,他却听不进去,白冉被他拽了个趔趄,突然变了脸色,用了个擒拿之技扳住了赵举人的手肘,痛的赵举人哭爹喊娘叫了起来。
    “你们想作甚!光天化日,却没有王法了么?却没有天理了么?杀人啦!杀人啦!”
    白冉冷笑一声道:“瞧你那嘴脸,白某要真想杀人,岂能容你活到现在!”
    赵举人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到了这等关头,嘴上仍不服软:“狗贼,你们休要猖狂!我有神仙娘娘庇护,你们两个毛贼敢动我一根汗毛,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白冉诧道:“什么神仙娘娘庇护?这厮胡说甚来?”
    李伏在旁叹道:“此人无药可救,莫再与他纠缠。”
    白冉放开了赵举人,转身要走,赵举人上前抓住白冉,还要理论,白冉恼火,回身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上前踩住他胸口道:“你想报官,我也不怕,且把你房中的锦囊带上,看看那里边首饰到底是不是你家祖传的!”
    一听白冉说起首饰,赵举人没敢再作声,李伏又在旁边劝了两句,带着白冉走出了院门。
    看着二人走远了,赵举人心里觉得窝火,推门进了西厢,见两个丫头仍在酣睡,上前一人一脚踢醒,怒骂道:“下贱坯子,除了吃就知道睡!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去拿鞭子来!我让你们看看我赵家的规矩!”
    先不说这两个苦命的丫头,却说白冉垂头丧气走在路上,半天一语不发。李伏道:“白兄莫再气恼了,像这样的痴蠢之人,死了却也没人可怜。”
    白冉苦笑一声道:“我有心思可怜他?白忙了一夜,一个铜板也没赚到,却问谁来可怜我们?”
    李伏笑道:“有成有败,有赔有赚,这是商家常道,白兄何必计较一时之得失?”
    白冉叹道:“若是只身一人,自然不必计较,家里还有两个娘子要养,一日三餐柴米油盐,哪一样不得好生思量?”
    李伏道:“之前刚赚了一笔银子,又不是没米下锅,何必在乎这些蝇头琐屑?”
    白冉摇摇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别忘了你家里也有个梅香,却还惦记这边两个苦命丫头,若是不多攒点银子,却拿什么跟人家过日子?”
    过了一处路口,白冉又朝着雨陵城走去,李伏道:“白兄,却还不回山么?”
    白冉道:“两手空空,哪有脸回去?还到天桥底下等生意吧。”
    等走进了雨陵城,恰好路过一家客栈,老板娘正在门口招揽生意,看见两个男人走过来了,立刻拿出一脸媚笑,上前道:“两位客官,想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有好酒好菜,要是选了上房,还有姑娘陪宿。”
    白冉笑道:“我不喜欢姑娘,偏就喜欢你这半老徐娘,你可愿意陪宿么?”
    老板娘轻轻打了白冉一下,笑道:“油腔滑调!你说谁老?奴家可还是正当好的年华,两位客官,里边请吧!”
    白冉摆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们还有要紧事,等晚上再来照顾你生意。”
    老板娘苦苦相留,却还是被白冉拒绝了。等走出了好远,李伏还忍不住回头张望。白冉笑道:“李兄,你当真看上那老板娘了?”
    李伏道:“白兄莫再说笑了,我实在觉得困倦,真想好好睡上一觉。”
    白冉道:“你这么贪睡,不如将来开个客栈,也准备上好酒好菜,也找几个姑娘陪酒陪宿,赔赔赚赚,且看经营,却也不用出来奔波。”
    “开个客栈,开个客栈……”李伏默念了许久,转而笑道,“开个客栈却好。”
    转眼到了天桥底下,两个人找了个阴凉地方,背靠着背蜷缩一隅,很快便睡着了。
    一觉睡到了午后,白冉却被叫醒了。
    “先生,醒醒,醒醒!”
    白冉一睁眼,却见烟翠站在面前。
    “先生,你怎么睡在这种地方?”
    白冉一伸懒腰,笑道:“这地方好啊,既不耽误生意,也不耽误歇息,还能借着人气填补真元,增进修为……”
    烟翠笑道:“是是是,这天桥底下最好了,要不是那叫花子给我送信,我都不知道先生又来这做生意了,不知先生肯不肯赏个脸,到我们那里歇息片刻?”
    “这个,”白冉舔舔嘴唇道,“昨天白忙了一夜,一个铜板都没赚到,眼下囊中羞涩,实在不能……”
    烟翠笑道:“我说不能做那个人的生意,先生偏不肯听,这回吃亏了吧?”
    白冉苦笑一声,没有说话。烟翠道:“我们姐姐想你都快想疯了,就求你赏个脸跟我回去吧!”
    白冉红着脸道:“刚才却也说了,实在是囊中……”
    “别再说什么囊中羞涩了,”烟翠笑道,“姐姐给先生找了份生意,正等着先生过去商议呢。”
    “当真么?”白冉眼睛一亮,赶紧起了身,捏了捏烟翠脸蛋,笑道,“好翠儿,你可真是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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