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影倚在他的胸膛,男人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的更紧。
    不知隔了多久,她终是缓缓的开了口;“我刚到法国的时候,因为不会说法语,身上的钱也不多,连旅馆都找不到。后来幸亏遇到一个中国人,她帮我找到一家旅馆,可我身上的钱连一个月的房费都不够,我便和旅馆里的老板说,我可以帮她干活,让她给我一间屋子住,好歹有了处落脚的地方。”
    沈疏影轻轻的说着,她的脸上依然是恬静的样子,并无一丝的怨怼,她小心翼翼的瞅着贺季山的神色,见他只是专注的看着自己,示意自己接着往下说,她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道;“刚开始的时候,我的力气太小,以前又没有做过体力活,旅馆里的活计我总是做不好,甚至就连床单也洗不干净,旅馆的老板便想着把我赶走,我求了她很久,她才勉强让我留下。”
    沈疏影说到这里,脸庞微微一红,赧然一笑道;“我当时的确是太没用了,直到过去了一个多月,我才能把老板交给我的活计做好,可是后来....”
    沈疏影的眼眸黯了下去。
    “后来怎么了?”贺季山哑声问道。
    “后来....有一个扶桑的客人,给了老板一些钱,要把我带到扶桑去,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直到老板让我跟着那个人走,我才觉得不妥,我趁着他们不主意,从旅馆里跑了出来。”
    贺季山眼脸微微跳动着,胳膊不由自主的将她抱得更紧,只粗声说了几个字来;“继续说。”
    “那时候我已经会说一点点的法语,我去了警察局,可没有人愿意帮我,我也不能再回旅馆了,便去给人做帮佣。开始那户人家对我很好,但是渐渐地......”沈疏影说到这,眼眶顿时红了,贺季山凝视着她的脸庞,哑声道;“怎么了?”
    沈疏影别过小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水,声音却更是小起来;“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来和我说话,有时候...还会对我做一些很无礼的举动,我没有办法,只得躲着他,直到有一天,女主人没有回来,半夜我睡着了,他闯进了我的屋子,想要....”
    沈疏影说到这里,便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她低着脸蛋,大颗大颗的泪水滚滚而下,她也不发出声来,只无声的哭泣着,一小会的功夫,她的眼泪便将那一小片的被面都给打湿了,更有的落在了贺季山的手背上,那些泪珠滚烫,只烫的他心如刀绞。
    他一把将她转过身子,抱在怀里,那一张脸色阴沉的可怕,抱着她的胳膊上青筋毕露,呼吸沉重,眸底更是暗红的一片,让人看的触目惊心。
    “别说了。”他为她拭去泪水,声音已是低的不成样子。
    沈疏影将脸庞贴近他的胸膛,低低的抽泣着,直哭了许久,才抽出自己的身子,看着贺季山的眼睛轻语了一句;“你让我说完,好不好?”
    贺季山深深的看着她,他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我当时吓坏了,幸亏床头有一盏台灯,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对着他的头上砸了下去,趁着他受伤的功夫,我逃了出来。那一晚很冷,我在街道上一面走,一面哭,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路过塞纳河的时候,我只想着,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我放不下女儿,在法国的日子,我每天都想她,一想到她的样子,我就舍不得死了,无论怎么样,我都要回国看她才行。”
    “我打消了跳河的主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直到晕倒在路边,是教堂里的柯瑞莎嬷嬷救了我。”
    沈疏影说到这里,虽然眼睛里还噙着泪珠,却终是笑了起来,对着贺季山柔声道;“柯瑞莎嬷嬷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就永远都见不到你和孩子了。”
    贺季山只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听到她的话,他闭了闭眼眸,一言不发。
    “等我养好了身子,柯瑞莎嬷嬷留我在她们的教会学校里当了英文老师,虽然学校里的日子很苦,但她们都对我很好,就是薪水低了些,我攒了一年多的钱,才攒够了一张回国的船票。”
    沈疏影声音柔和,说完,脸庞上便是忍不住噙着浅浅的梨涡,她握住贺季山的手,轻声道;“我已经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贺季山没有回答,他只反握住沈疏影的小手,唇线紧抿,整个人绷得紧紧的,那脸色却是难看之极。
    沈疏影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她只轻轻的抚上男人的容颜,柔声道;“本来我以为你把我扔到法国,便不顾我的死活了,我那时伤心极了,可我昨晚听你说的那些话,我才知道你其实已经把一切都帮我安排好了。”沈疏影说着,又是抿唇微笑起来。
    “你昨晚为什么不告诉我?”贺季山声音沙哑,眉宇间是深不见底的疼惜。
    沈疏影摇了摇头,道;“那些都过去了,你不要为了这件事,再去责怪别人,好吗?”
    那个别人,指的自然便是何副官。
    贺季山没有说话,只将她抱在怀里,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眼底则是骇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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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德江乘车来到了枫桥,刚到别墅,就见侍卫长站在那里,看到他便是道了句;“何副官,司令正在里面等你。”
    何德江点了点头,却也不着急进去,只对着侍卫长笑着说了句;“咱们也都是多年的兄弟,等明年的今天,别忘了给我烧几张纸,也不枉咱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
    听他莫名其妙的说了这话,侍卫长的脸色顿时变了,只诧异道;“何副官,您这话是怎么说的?”
    何德江摇了摇头,脸上倒是十分平静的神色,只无声的拍了拍侍卫长的肩头,又是笑着道了句;“我这一去,怕是有去无回,等待会,别忘了给我收尸。”
    说完这句,何德江也不再理会侍卫长,便是径自走进了别墅。
    他叩了叩书房的门,就听贺季山言了句;“进来。”
    何德江垂着眼皮,走进书房后,便见贺季山正坐在椅子上抽烟,他的脸色隐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喜怒。
    “司令。”何德江开口,声音极是平静,眸中更是视死如归般的坦然。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过来?”贺季山没有看他,只淡淡开口。
    “知道。”何德江面不改色,他这两个字刚说完,就见贺季山扬起手,拿起手边的茶杯,对着他砸了过去。
    何德江仍旧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由的那滚烫的茶水全部落在自己身上,他的头发被茶水打湿,一滴滴的往下滴着水。
    “何德江,你好大的胆子1贺季山站起身子,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将他带到自己面前。
    何德江这才看向了贺季山,面上依旧是淡然的,只道;“是我违抗了司令的命令,司令要杀要剐,何德江任凭吩咐。”
    贺季山气极反而笑了;“是谁给你的胆子,你是不是恨不得她死了,你才甘心?”
    “是。”何德江答应的十分干脆;“司令是做大事的人,本就不该对一个女人用这样多的心思,更何况夫人一次次的背叛您,这种女人,本就不该留在身边,否则迟早会惹出大事来。”
    贺季山松开手,何德江便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眼见着贺季山眼眸阴戾,不声不响的看着自己,他索性豁了出去,接着道;“属下跟了司令这样多年,一路看着您从关外打进了关内,得到这江北的天下,这其中的不易,属下看的清楚。这么多年来,属下从没见您这样对过一个女人,就算是为了辽军,您也不该这样的看重儿女私情。”
    “这样说来,你倒是一片忠心耿耿?”贺季山淡淡开口。
    “属下不敢。”何德江低下了头,只从自己身上取下手枪,双手递到了贺季山面前;“是属下存了私心,才让夫人受了这样多的罪,司令动手吧。”
    贺季山二话不说,便是将手枪取过,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砰”的一声,枪声响了起来。
    “司令.....”何德江不敢置信的看着贺季山。
    那一枪擦着何德江的耳旁,打在了博古架上,将上面的一个花瓶打了个粉碎,发出一声脆响。
    “与其现在打死你,不如让在战场上给我将功赎罪。”贺季山将手枪扔回到何德江手中,顺手对着门一指,道了句;“出去。”
    何德江一个立正,规规矩矩的敬了一个军礼,礼毕后,方才一声不响的走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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