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七郎一脸痛心地看着宋念柔,道:“你为何要这么做?我还以为,你和钰儿还有叶姑娘她们,都是朋友……”
    “朋友?”
    宋念柔忽地,露出一个异常怪异的、仿佛要哭一样的笑容,满脸嘲讽地道:“郑七郎,你总是这样,理所当然地做出一副公平公正的虚伪模样,其实你骨子里,跟郑锦钰没什么两样!
    你不是不知道郑锦钰是什么性子的人,她靠着欺压和算计身边所有人来凸显自己,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这样的人身边怎么可能会有真心的朋友!
    要不是她,我哪里需要放弃自己最心爱的琴艺!这么多年我心里有多么痛苦,你们知道吗?!
    你这会儿竟然还好意思质问我跟郑锦钰是不是朋友,哈哈,哈哈哈,你让我恶心!”
    郑七郎脸色发白,被她说得满脸不自然,却还是道:“我听钰儿说,你是输给她后,自己发誓放弃抚琴的……”
    “在琴之一事上,我怎么可能输给她!我不可能输给任何人!”
    宋念柔忽地脸色大变,厉声道:“我外祖母……当年也是一手琴艺艳绝京城,甚至被人誉为大家,后来更是被前朝皇后请进宫里,当过数位公主的老师!
    她自创的许多琴谱,至今还在被人传颂,甚至传到了塞外,大庆周边的小国,都有不少人知道我外祖母的名讳!
    我自小受我外祖母悉心教导,怎么可能在琴艺上输给区区一个郑锦钰!
    是她,是她和桑乔当初逼着我比试,然而判定我们输赢的人都是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回来的所谓琴艺大家!她还逼着我发誓,若我输了,就此生不再碰琴!
    这样可笑的比试,你听说过吗?!”
    郑七郎脸色更加难看了,当初那件事的细节,他确实不清楚。
    苏流月嘴角微抿,看着宋念柔,道:“我找人确认过,关于郑锦钰害人的传言,是在大概三个月前传开的,那之前,你外祖母因为旧疾复发病倒了。
    你对付她们的动机,是你外祖母吧。”
    “对!”
    宋念柔似是再也忍不住了,眼角淌下一行清泪,“我不敢得罪郑锦钰,我爹爹和我大哥也叫我要和郑锦钰处好关系,我只能咬牙放弃了我最引以为傲的琴艺。
    但我不敢把我放弃抚琴的真实原因告诉我外祖母,只说,是我不想再碰琴了,我外祖母因此受了很大的打击,那时候,她本来在亲手做一把琴,想把它送给我当我的十二岁生辰礼物,后面便没再提起了,也没再问我,到底为什么放弃琴艺。
    直到三个多月前,我外祖母旧疾复发病倒,所有大夫都说,我外祖母大限将至,我去看我外祖母时,她叫人拿出了一把……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岁却依然崭新的琴,她把那把琴亲自交到了我手上,说……她能看出来,我心底对琴依然是十分向往喜爱的,每次她带着她的弟子抚琴,我都会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她说……我是她教过的在琴艺上最有天分的学生之一,不管我是因为什么事情放弃抚琴的,她都希望我能遵从自己的内心,有朝一日重新把手放到琴弦上。
    我外祖母跟我说了那么多,我却什么承诺都无法给她,更不能说出一句让她安心的话……因为,只要有郑锦钰在一天,我就不可能再拿起我的琴!
    我的天赋、我的向往以及我外祖母的期盼,终是要落空了……
    你让我如何甘心?!如何能不恨!”
    众人都听得有些不忍,不禁眼神复杂冷冽地看向已是完全说不出话来的郑七郎。
    郑家绝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家的姑娘在外面做的事。
    只是,长期处于高位而变得傲慢的他们,让他们忽视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在他们看来,这种事虽然不好听,但却是再自然不过的,那些地位权势不及他们的家族,就是会受到在他们上头的家族的欺压和践踏。
    欺压践踏他们的不是他们郑家,也会是别的家族。
    因此,对于郑锦钰做的事,他们也许装模作样地训斥过几句,却绝对没有严厉制止,这才会最终导致了如今的悲剧。
    苏流月看了宋念柔一会儿,忽地,低声道:“宋姑娘,我同情你的遭遇,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无辜的叶姑娘也拉进你和郑五姑娘的恩怨中……”
    苏流月话音未落,宋念柔又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带着哭腔厉声道:“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我要报仇!但我不能让郑锦钰这么轻易就死了,我要让她活着名声扫地,让她受到所有人的鄙夷和厌恶,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这样,她才能了解,这些年我在她身边,到底过的是什么生活!”
    苏流月暗叹一口气。
    在她对叶语君下手的时候,她已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了。
    周云克这时候,薄唇轻启,道:“路由,冯大力,先把宋姑娘带下去。”
    路由和冯大力立刻应了一声,朝宋念柔走了过去。
    宋念柔虽然疯,但还算留着一丝理智,最后只无比讥讽地看了郑七郎一眼,便乖乖跟着路由他们走了。
    苏流月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低叹一声,道:“我去跟长公主殿下汇报一下结果。”
    郑七郎连忙整理了一下脸上的神情,道:“苏三姑娘,我跟你一起去。”
    毕竟,长喜长公主最开始是让他和苏三姑娘一起查这个案子的。
    周云克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们一眼,最后,只嘴角微扬道:“好,你去吧。”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神只看着苏流月一人。
    只是,还沉浸在宋念柔方才的话里的郑七郎没有察觉到他这一刻的异样。
    最后,周云克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两人朝长喜长公主的院子走去。
    一旁的风扬忍不住道:“殿下,方才苏姑娘揭发宋姑娘时,那郑七郎一直不停地偷看苏姑娘,脸上的神情很是不对劲,您……就这样放任他和苏姑娘独处?”
    他本来是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
    但他……他这不是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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