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一打开,李承便率领骑兵一马当先,步兵已经从城中鱼贯而出,正在向战场开进。
    退至第二道防线的士卒也从新夺回来第一道防线,弓兵在掩护下开始屠杀。
    他们有条不紊地前进着,战阵依旧完整。
    每向前走一步刘猛军就觉得压力大了一分。
    咚咚的鼓声仿佛敲在刘猛军士卒的心上,他们原是一群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还可以,但先头部队死伤惨重,他们存粹是靠对粮食渴望,再加上对于督战队的恐惧才能撑住。
    如今先头部队战损超过三成,对近在咫尺的死亡的恐惧终于压倒了他们最后一丝理智,他们已经撑不住了。
    此时李承大吼一声:“杀敌”然后跃马杀出,瞬间广川县士兵士气大振,直接跟着李承向刘猛军杀去,刘猛军全军溃败,转头向后跑去。
    溃败形成得太过迅速,那督军气急败坏地大吼:“给我稳住,稳住!”又抽刀砍杀了几名溃逃的士兵。
    但是溃败已完全止不住了,他被裹挟在乱军中向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被踏过千百只脚,然后在没有起来。
    溃败一旦形成就如滚雪球一般,现实先头部队冲乱了之后的战阵,接着更多人被裹挟着向前跑去。
    慌张失措的刘猛军士兵没了目标,没头苍蝇一般地向前冲,出于对身后追击的恐惧,他们下意识地冲向刘猛所在的本阵。
    这就是兵败如山倒,打到这一步,几百个士兵就敢在屯长的带领下撵着数倍于己的溃兵,完全不担心他们反攻。
    土坡之上刘猛身边的人慌乱起来“不要焦躁!乱军心者斩!”
    刘猛知道情况危急,抽出刀来二话不说就把身边一个乱喊的人斩了,这才震慑住隐隐有些乱的亲军:“李承人数不多!不敢跟我们硬战!迎上去便是!”
    可惜,刘猛军大多是拉来地流民,本来就很难驾驭,后面广川城的追兵缓缓压迫出来,再加上那不知是何物却如雷霆降世的手段,刘猛身边的军队很快就乱了。
    大部分人都发现,只要避开冲阵的友军,往两边逃开,完全是可以逃脱的。既然如此,还舍己为人、去赌李承不会再使用那恍如雷霆的武器干嘛?
    刘猛连杀好几个抗命的,也止不住队伍的逃窜。他知此势难为,只好长叹一声,带着自己的嫡系人马逃跑了。
    反正这些炮灰死了可以再招,刘猛身边的的嫡系除了派去的弓兵和士卒里的各级军官在阵前,其余的一半都跟在他身边,所以虽然他有些心疼,但是跑起来毫无压力。
    李承人少,再加上骑兵缺乏,装模做样冲击一阵之后也无力再追,只能看着刘猛带着他的大半嫡系逃走。
    刘猛都走了,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士卒也失去了再打下去的意义,他们麻木地站在场上,机械地挥动着手上的兵器。
    “降者不杀!”听到这一句话他们仿佛解脱了一般,扔下手中的兵器,跪倒在血水中束手就擒。
    这一战广川县令李承以千余士卒会战刘猛一万八千大军,一战击溃刘猛军,后衔追杀尾数里,弊敌近三千,俘获万余,己方伤亡几百余人,刘猛大军再无力进攻广川。
    见刘猛终于撤退,城内的乡勇们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死里逃生的欣喜取代了数日的提心吊胆,众人皆觉得手脚酸软,回想其起这几日的经历,都觉得不可思议,恍如隔世。
    三日之前,在刘猛万余兵马围城时,他们如何能料想到,今日不仅能保住城池,而且还能以少胜多打退倭寇的进攻。
    在刘猛连破数个县城的衬托下,这实在是件令人骄傲的事情……
    陈瞻其实也很高兴,但他却丝毫兴奋不起来。
    他这两日一直在高强度的奔波,又是第一次肩负数万人的生死,心情也一直很紧张,如今放松下来只觉得再使不出一丝力气。
    但是他还不能放松下来,一来需要安抚百姓,虽然刘猛一时半会不能再拉起大队人马攻来,但是也要防止贼寇袭扰,免得乐极生悲。
    二来,需要让李承抚恤伤亡军士,并且处理好战俘,防止其再反。还要处理好贼寇首级,如今虽然天气转凉但是若城下的尸体长时间不处理可能会爆发疫病。
    再者,现在刘猛的嫡系主力还存在一半,他往北方跑,越过了丘陵地带就算平原,一路上再拉一些流民,等进了平原围追堵截的难度大大增加,一路上还会祸害百姓。
    所以还需要禀告刺史,看看能不能和其他军队协同,在刘猛逃出生天之前将其剿灭。
    最后,等这些都做完,还要想办法在奏折上动些手脚,想办法将好处落到实处让自己进京扬名。
    并且最好能让李承拿到刘猛剩下的中山太守的位置,以后好继续坚持他的政策,继续造福一方。
    所以尽管很累,现在也不能歇着。
    广川县没有县丞,县尉虽然是李承带的人,但是他是军功升上来的,虽然弓马娴熟,但是对于安民等一系列事宜并没有经验,这一些列后勤事务都理所当然地落到了陈瞻头上。
    以上几件事中,除了联署奏报以及抚恤伤亡笼络人心这两件事也不能越过李承,其他事情都可以干起来。
    战时因陋就简,陈瞻也不讲究,只是寻到一处平整处便坐下,又寻了张纸用木板垫着开始签发调令,安排各处事宜。
    短短一段路到处都堆着敌军的尸骸,陈瞻小心翼翼地不想沾上血迹,但是脚下血流成河,想要纤尘不染是不现实的。
    陈瞻的鞋底被鲜血浸湿,素白的袍服下摆也被溅上了斑斑血迹,冰冷滑腻的触感让陈瞻心中恶寒。
    他不禁自嘲自己的软弱,今天间接直接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也有几千人了,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
    如果不拿起屠刀,今天城破之后死的就是自己了,以战止战,陈瞻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这几天陈瞻的辛苦和功劳士卒们都看在眼里,他一路往外走着,沿途或坐或卧的乡勇们,不管多疲累,都起身热情的向他问好,毕恭毕敬的称他为先生。
    听着人们由衷的赞誉,陈瞻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这一仗并不算完美,而且之后面临的几战肯定就没那么轻松了。
    这一战的交换比看起来非常的好,但陈瞻知道,这次的胜利是不可复制的。
    李承军几乎所有的伤亡都发生在正面对敌,为工事修筑争取时间的时段中,若是单看正面对敌那段时间内的交换比,李承军损是和刘猛军差不多的的。
    这次能打成这样是因为李承军是拒城而守,而且使用了超世代的热武器,再加上刘猛军是乌合之众,所以最后才能成功滚雪球。
    毕竟张在李承衔尾追杀那段时间里,刘猛军自己崩溃,慌乱逃窜中自己踩死,相互进攻而死的军士都将近千人了。
    打成这样,已经充分证明了,己方军队也没比刘猛强多少。
    如果围城的是精锐,只要撑过这波反攻不崩溃,收拢败兵,继续围城。那靠人数也能堆死他们,而他陈瞻就得到地府里去反思了。
    所以他仅仅是在这次比烂上胜过刘猛,大雍朝的官军也烂到根了,现在回想起来陈瞻也后怕得很。
    而且你敢信官军居然不如私兵,这次广川县有李承他们家的部曲做核心,普通士卒只会比广川县的兵马更烂,所以任重道远啊!
    陈瞻心里不好受,但是眼下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他一时半会无暇再思考这些。
    陈曦将写好的安排递给身旁的传令兵并朝着他安排到:“告知刘县尉,请他整肃城内军队,沿途收拢俘虏,胆敢反抗杀无赦!俘虏直接实行军管,但凡收降之后有任何捣乱者,杀!”
    “命城内青壮民夫清理战场,着人收敛我方战死袍泽,整理猛贼丢弃军械,猛贼尸首则集中堆放后以火焚之。”
    “张贴告示,即刻起可在城东记功,将斩获的猛贼首级一一登记,统一用石灰处理,以防生出疫病”
    “来一队人马,随典吏去刘猛军大营,将斩获登记造册,等待府君分配。”
    “运送重伤者至城南,轻伤者自行来城南,军医也在此安置。”
    “庆功宴可以开始准备了,但是也不能完全放松,让屯长安排人轮流放哨巡逻。”
    ……
    安排完这一切,城中的民壮再一次被调动起来,混乱的局面渐渐稳定下来。
    李承安抚了伤员回城便见各项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条,快到傍晚,军营里升起了炊烟,庆功宴似乎已经在准备之中了。
    压抑了许久的广川军民迫切地需要一场庆祝洗去过去一段时间内刘猛带来的恐惧,城内洋溢着喜悦的气氛,仿佛前几日的紧张只是一场梦一样,这个时候如果刘猛纠集部众……
    李承这样想着,却见隐蔽处巡逻的士兵如常,不禁再在心里感叹起陈瞻的缜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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