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你二爷找你做什么?”
    “哼!”
    “都是他们惹出来的麻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诚王不同意和解。”
    “必须八十万两银子。”
    “依我看……银子肯定是要掏的,就是那些银子不能全部两府出,当初生事的人可不止你琏二爷和蓉儿。”
    “薛家薛蟠和我那兄长,还有另外一些人也都有参与。”
    “他们也得掏银子!”
    荣国府。
    午时刚过,一身彩绣明艳的凤姐刚服侍过太太们用饭,礼仪之后,便是归来。
    行走自己的小院内,念及一事,握着手中巾帕,丹凤清眸闪烁,落于身侧一人。
    先前太太们用饭的时候,平儿因事出去了一下,是琏二爷的事情。
    好端端的找平儿做什么?
    想到这里便是娇容拂过丝丝不悦,原本很好的一个营生之事,现在弄成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昨儿,政老爷去找北静王爷了。
    今儿也有回应了,不太好,诚王殿下没有给面子,八十万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而且,还让北静王爷不要插手。
    这……八十万两银子,固然是蓉儿的事情,但具体之事他们都知道的,就算蓉儿承担的多一些。
    两府和其他人都有责任的。
    八十万两……就算真的要出,两府也不会全出。
    也为此,老太太今儿盛装入宫了,寻找宫里的甄家老太妃去了,不知道是否有结果。
    现在老太太还没回来。
    “……”
    “奶奶,二爷……来借银子。”
    “要去刑部看看小蓉大爷,打点一下。”
    “还有……希望从奶奶这里借银子,二爷说……这件事解决之后,没有金沙帮的麻烦,营生肯定无碍的。”
    “小秦相公先前答应过,因货物被抢之事,允许再次提取一些珍贵之物。”
    “奶奶,我……我拿了两百两。”
    身材窈窕,体态曼妙,身着一件淡蓝色攒丝红白相间梅花印记的衣裙。
    虽无十分颜色,观之也是一位极其清俊秀雅之人,青丝成髻,发钗点缀,缓步相随凤姐身旁。
    闻此,脚步一滞,柳眉微动,颔首低垂,稍有沉吟,数息之后,浅浅而应。
    “哼!”
    “你有银子,你就借吧。”
    “至于我的银子,反正你也知道放在哪里,你心疼你二爷,就全部拿过去好了。”
    “营生?”
    “就算接下来没有金沙帮的麻烦,你琏二爷就能做好那个营生了?就能赚银子了?”
    “问我借银子?”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借!”
    “我也没有银子,比起你琏二爷,我还等着小秦相公那里的酒楼生意呢。”
    “虽说一年下来赚的可能少一些,却也有数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的本钱直接回来,还能大赚一些。”
    “二百两!”
    “需要你琏二爷去打点?”
    “蓉大奶奶拿了三千两银子为蓉儿打点,我都递给太太了,你没和你琏二爷说?”
    借钱?
    问平儿借钱?
    还托平儿问自己借钱?
    当自己傻呢?
    自己借了多少银子了?
    加起来一万多两了?
    可有回来一两银子?
    一两都没有!
    琏二爷哪来的信心继续做那些营生?
    还有问平儿借银子去打点?
    东府里,蓉大奶奶可是拿过来了三千两银子,自己交给太太了,太太不会派人打点?
    实在是令人生气!
    凤姐忍不住再次冷哼一声,快步行入院中里间,现在提起琏二爷便是令自己心中烦躁。
    便是令自己头疼!
    “奶奶,我……我和琏二爷说过,让琏二爷请示一下太太,具体如何……我就不太清楚了。”
    闻得奶奶之言,平儿清丽面上掠过丝丝不自然。
    奶奶还在生琏二爷的气。
    唉。
    这件事……也怪琏二爷,一次次令奶奶失望,接下来就算有好的营生,就算有可以赚钱,只怕奶奶也不相信了。
    论来,琏二爷做营生还真比不得小秦相公。
    这两日奶奶去东府蓉大奶奶那里,蓉大奶奶又提及一个营生,是关于京城酒楼的。
    一千两银子一成干股!
    比起火柴铺子,多了一些需要做的事情,必须需要两府的一些特色菜。
    那个不是难事,很轻松的。
    一年下来,少说也能够赚数千两银子,尽管暂时还没有契约文书,但奶奶银子都准备好了。
    一点意见都没有。
    琏二爷?
    念及此,又是一叹。
    银子!
    自己的银子其实也不多,也就是去年才多了一些,奶奶赏给了自己不少。
    上半年还没有多少,下半年零零散散有数百两银子。
    琏二爷问自己借银子,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推辞?
    便是借了两百两银子!
    蓉大奶奶拿过来的三千两打点银子,如今正在二太太手中,自己也告诉琏二爷了。
    如何做……就不得而知了。
    “不清楚最好,老爷为此事奔波四处,那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蓉儿那个不成器的。”
    “去年下半年以来,蓉大奶奶都拿了多少银子了。”
    “派小厮在府外看护着,老太太回来……即刻来报,我先小憩片刻。”
    凤姐心累的坐于罗汉床上,由着平儿的服侍,靠在厚实软和的引枕上。
    正月里的事情不少,接下来临近上元节,又是繁多了,只有过了上元节,自己才会轻松一些。
    “是,奶奶!”
    平儿颔首,轻应语。
    ……
    ……
    “紫鹃姐姐。”
    “林妹妹,你准备抚琴?”
    贾母院。
    碧纱橱之地。
    一身锦绣、神采英拔的宝玉掀开崭新的红毡软帘,踏着千层青云小朝靴缓步入内。
    双手稍稍摩挲着,对身前的紫鹃笑语,视线一转,落于不远处小书房之地的少女身上。
    此刻,那位青衫少女正立于案后,案上摆放着一床古筝,少女则是执笔不住勾勒着什么,非书录文字。
    “这是古筝!”
    “和七弦琴不一样的。”
    青衫少女秀首轻抬,白了某人一眼,是打趣自己?还是故意那样说的。
    古筝和琴都不认识了?
    语落,继续持手中毫笔细细而动。
    “林妹妹在写什么呢?”
    宝玉一笑,快步近前,行至案后,视线已是落在少女书录的纸张上,看到了具体内容。
    “是工尺谱?”
    “是今儿报纸上的曲子?”
    “鲸卿所创的曲子?其名《喜洋洋》!”
    “名儿倒是有些奇怪,我看着曲子的介绍,是一首很是欢快的曲子。”
    “林妹妹,要不你弹出来……我听听,我都好久没有听你弹奏曲子了。”
    是工尺谱!
    鲸卿的报纸上见过很多次,而且林妹妹这里也有不少抄录来的工尺谱。
    这是一首古筝曲。
    其名《喜洋洋》!
    虽不太明白个中深意,应该是极其欢乐的意思,林妹妹正在一笔笔细细抄录报纸上的工尺谱。
    观之,眉间跃动,颇为期待。
    “这首曲子……我有心间弹奏,是一首很适合正月间的欢快古筝曲。”
    “很别致的曲子,想来京城之内,肯定有许多人在弹奏了。”
    “至于我弹奏?”
    “二哥哥莫不忘了眼下府中之事?老太太和太太她们正为一些事烦心呢。”
    “等以后吧。”
    “正月以来,加上这首……钟哥儿书录了三首曲子了,古筝曲这是第一首。”
    林伶俐稍稍停缓手上动作,扫了身侧的某人,二哥哥是认真的?让自己现在弹奏这首无比轻快的曲子?
    有心无力!
    府中眼下模样不适合弹奏。
    “……”
    “蓉儿应该没事,老爷都前往北静王府了,老太太今儿都进宫了。”
    “唉,其实依我看……事情很简单的,不就是一些银子,府上又不缺银子。”
    宝玉摇头轻叹。
    眼下似是还真不适合弹奏,蓉儿的事情还没解决了,听袭人说,老太太和太太她们这几日正为那件事烦心。
    可惜了。
    若是可以听到林妹妹弹奏这首曲子就要好了。
    至于蓉儿的事情,也从袭人那里听到一些,好像就是为了一些银子。
    为了那些俗物……蓉儿被抓起来了?
    何必如此。
    府上不缺银子。
    “书录工尺谱的时候,需要心无旁骛,一笔一划都不能错。”
    “罢了,待会再抄录吧。”
    “二哥哥,你说的倒是轻松,那可是八十万两银子,依从两府的用度,够用几十年呢。”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林伶俐无可奈何的停下手中笔墨,将其落于笔架上,这首曲子很欢快……如今是万万不能弹奏的。
    二哥哥所言……也着实太不知银子为何物了。
    那可是八十万两银子!
    “宝二爷,喝茶!”
    “姑娘喝茶!”
    紫鹃捧茶近前。
    “多谢紫鹃姐姐!”
    “林妹妹,正好我们说说话。”
    “金银铜铁,红尘俗物,鲸卿也说过,当视金银为粪土,舍弃一些银子,蓉儿无事便好。”
    “说来,鲸卿也有数日没来了。”
    “府中姊妹们,宝姐姐我也有数日没有见到了,三妹妹她们也都待在自己的房里。”
    “还真是无趣。”
    双手接过茶盏,宝玉颔首一笑,而后踱步书案之旁,缓缓说道一些事情。
    自从蓉儿出事后,自己在府中就有些无聊了。
    姊妹们也都不为聚在一处,林妹妹也是整日待在碧纱橱,自己在绮霰斋也无趣。
    以往老爷没有休沐的时候,自己还能府中内外四处走动玩耍,现今,老爷多在府中,不敢随意行动。
    就是来林妹妹这里,也是打听着老爷此刻不在府中,不然,被老爷碰到,又要呵斥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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