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是真的有福气,”陈功道,“奴婢看他的眉眼,似乎还有陛下当年的风采。”
    嘉善知道陈功是成心地说好话恭维自己,遂弯起唇笑了笑。
    倒是展岳,把陈功这句话当成了个正经事儿在听。
    陈功走了以后,他又去一旁仔细瞧了眼孩子,而后似乎带了点不满的与嘉善说:“我瞧,瑄哥儿的眉眼好像是比较像我。”
    “陈伴伴怎么说像父皇。”展岳喃喃道。
    嘉善不由觉得好笑,戳着他的脸颊说:“出息呢!”
    她笑道:“孩子还那样小,哪里能看得出像谁呀。”
    “生下来的时候,顾表嫂还说,怎么皱皱巴巴地,模样像个小老头,”嘉善道,“待来日他长开了,再说像谁吧。”
    展岳不以为然,笑盈盈地和她道:“我瞧我们的瑄哥儿,比一般的孩子都要生得漂亮。眼珠子大,睫毛也卷卷长长,连鼻子都比别人挺。”
    “虽然现在脸蛋还挺红,但是稳婆与龚必行都说了,生下来越红的孩子,未来会变得越白。”展岳看嘉善一眼,轻声道,“他爹娘都模样俊美,瑄哥儿以后必定也俊秀。”
    嘉善笑他说:“我可没你这么厚的脸皮,自己夸自己美。”
    展岳神情柔和,又与她坐了一会儿后,便去一边看瑄哥儿了。
    自瑄哥儿出世,展岳整个人好像都逐渐平和下来。之前闻老太君去世时,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霾,慢慢地也有了消退的意识。
    嘉善歪在塌上的大团枕上,懒懒地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真觉得时光都慢了下来。
    大公主生子,宫里又是赐名又是赐爵的好大阵仗。旁的人也不得不顺着上意,到公主府前讨巧。
    听说嘉善生的是个儿子,张氏哪怕再不高兴,依旧做出了一副样子。她现在在外头走动,可是真正代表安国公府的脸面了,哪怕她不愿意,展泰也得逼她来。
    因此,张氏只好拉上齐氏,去了公主府里头添彩。
    谁知进了公主府的大门,她压根没见到嘉善的人。绿衣一句“公主身体抱恙”就把张氏请了出来,自然,贺礼是没忘记收下的。
    张氏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带着齐氏又离开了公主府。
    后来,听说公主的婶婶秦王妃也得到了与自己一样的遭遇时,张氏心里才消了些气。
    嘉善其实本来不打算让秦王妃也吃闭门羹,只是看到小小的瑄哥儿,她总无法克制地想起元康的小时候。
    一时脾气上来,这才实在不愿隐忍了。
    令嘉善没有想到的是,在公主府给瑄哥儿做完洗三后。过得几日,鲁王妃李氏,居然会拉着淑娴,来到公主府内,正式对她进行慰问。
    第108章
    赵佑成和李氏是在十一月岁尾办的大婚。那个时候, 距离嘉善临盆的日子已经十分接近了。
    鲁王府虽然距离公主府不远,但还是要坐马车前往,总有不安全之处。加上赵佑成大婚,鲁王府必定会好生喧闹。避免出意外, 所以, 嘉善没有去参加二人的庆典。
    但为了不让人说闲话, 展岳是去了的。
    虽然展岳回来并没有向她详细介绍过李氏。
    想来,李氏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女子罢了。
    嘉善和李氏这回还是头次相见。赵佑成上一世娶亲,娶的是盐运司转运使魏安之妹, 魏氏。
    嘉善与魏氏打的交道也不多, 但是到得今日,她却可以肯定, 李氏的本领必然是要强于魏氏的。
    嘉善很了解淑娴的脾性,她这人固执己见, 嚣张而任性。除了庄妃以外, 很少会听别人的劝。今日竟能被李氏说服,并且陪同李氏来探望自己,李氏的口齿和本领也就如管中窥豹般, 可见一斑了。
    李氏和淑娴到的时候,展岳正坐在床头边, 细细地喂嘉善喝一碗红豆芡实羹。
    嘉善还在坐月子, 不喜大油的东西。所以羹里的红豆被熬煮得很烂,红豆芡实又恰是养气补血之物,这几日嘉善每天都要喝一碗,已有些许厌烦了。
    所以展岳只能不厌其烦地亲自喂给她喝。
    见到这个场景, 李氏和淑娴都有瞬间的愣神。
    李氏反应得稍快,目光只放了一秒就迅速移开, 倒是淑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神情中隐隐夹杂着屈辱和不甘。
    展岳喂完嘉善喝了最后一口粥后,才十分镇定地起身,向两人见礼。
    李氏处变不惊地笑笑说:“久闻皇姐和驸马鹣鲽情深,看来果然不假,可真让人艳羡啊。”
    李氏已是鲁王妃,乃亲王的女眷,展岳不宜与她久处,点了下头后,他从善如流地退出了里屋。
    淑娴的视线却默然不动地追着展岳远走。
    嘉善只做没有看到淑娴的样子。
    既然鲁王妃一派和气,嘉善也不好不给人家脸面,便笑着和鲁王妃说:“你与鲁王成亲时,我本该到府恭贺的,实在是身子不便。如今倒需要劳烦你先来看我,真是惭愧。”
    鲁王妃朝着她笑了笑,目光很柔和:“皇姐这是说哪里话。皇姐那时临盆在即,我与王爷岂会见怪。”
    鲁王妃长着一张标准的大家闺秀脸,模样端庄而温婉,神色间好像自有一股温柔,与人说起话来也令人如沐春风。
    嘉善想着:赵佑成倒是白捡一个便宜,娶了这样的妻子。
    嘉善刚想顺着她的话再与她友好交流几句,淑娴却终于吭气了。
    她掩口笑道:“皇姐怀个孕那样娇贵,要是去鲁王府出了差错,大皇兄和皇嫂如何付得起责任。”
    嘉善慢慢抬眼,不冷不热地瞅了她一眼。
    旁边的鲁王妃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无奈,微笑说:“二公主是关心皇姐,没有多余的意思。”
    鲁王妃主动为淑娴圆场,嘉善也不好再去较真,只是淡淡道:“淑娴的脾气,我很了解,不会因她的话多心。”
    鲁王妃勉强地笑了笑,似乎是怕淑娴又会不当心冲撞嘉善,她含笑着说:“皇姐可以让我看一眼小公子吗?听说生下来有七斤七两,我还从没见过这么重的孩子。”
    嘉善笑笑,答说:“当然可以。”
    瑄哥儿刚刚出生,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十个时辰都是靠睡觉度过。好在这个孩子睡眠沉得很,轻易吵不醒,被乳母从床上抱起来,也只是手脚扑腾了一下,就又继续睡去了。
    乳母怕吵了他瞌睡,小心翼翼地抱着瑄哥儿给鲁王妃和淑娴相看,鲁王妃喜道:“果然长得很好!”
    淑娴本来不准备凑过去的,片刻后,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心,侧头瞥了一眼。
    鲁王妃瞧见了她这个动作,便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玉璧,给瑄哥儿系在了脖子上。
    那玉璧虽然体型不大,却是上好的羊脂玉制成,璧上刻着精致的蟠螭纹,一看就是古物。
    “这是我前几日进宫时,母妃特地交代我,让我送给小公子的,”鲁王妃眉开眼笑地说,“母妃不便出宫,只好由我拿来借花献佛。”
    听到是庄妃要她送的,嘉善和淑娴一并挑起了眉。
    其实,前几日的洗三礼上,各个女眷都送过礼了,也包括庄妃在内。
    鲁王妃这话,无论是真的在“借花献佛”,还是想让嘉善承庄妃的好。至少都能证明她确实是个聪明人。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嘉善自然也挑着好听的说。
    她脸上绽出明媚的笑意,道:“难为庄妃娘娘一片盛情,来日我进宫,必定要去承乾宫谢她的。”
    鲁王妃笑道:“皇姐太客气了。”
    唯独淑娴脸上的笑容分外勉强。
    离开了嘉善的公主府以后,淑娴的性子一下就上来了。
    她随着鲁王妃上了马车,好脾气只坚持了片刻便开始绷不住,她低声冷笑着说:“皇嫂今日非拉我一起来公主府,我还以为是为了什么。”
    “原是想要颠颠儿地给人送礼,”淑娴吊起眼角,冷漠地道,“皇嫂已经嫁给了我的兄长,现在却还想着要两头讨好,是不是太迟了?”
    淑娴的话语里带刺,鲁王妃养气的功夫却更高。她心平气和地,只是用一双美目盯住淑娴,嘴上淡淡地问:“公主知道,为何大公主如此得陛下喜欢吗?”
    “她是嫡出,是故皇后唯一的女儿。”淑娴想也不想地回答。
    鲁王妃摇了摇头,轻声说:“若是为了这个,陛下对大公主的怜悯会多于喜爱。”
    “没有哪位皇帝,会甘愿在自己还在位时,看到膝下的孩儿各行其是。”鲁王妃的声调平铺直叙,却自有一股力量在其中。
    她说:“孝怀太子被废后,陛下能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就必不是无能之辈。”
    “兄弟阋墙的事情,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鲁王妃肃然道,“公主已因圈地一事惹恼了父皇,若再与大公主姐妹感情淡薄,只会更被父皇所不喜。”
    淑娴脸上微微变色,咬着嘴唇不答,可见鲁王妃的话还是说中了她的心事儿。
    这些时候,赵佑泽愈加得力,嘉善又成功诞下一子。庄妃和赵佑成早已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她。
    那日在家宴上,章和帝当着她的夫君忠义伯世子的面下了她的威风。虽然忠义伯世子明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也还依旧敬她是公主,但是夫妻俩的情感却已稀薄如水。
    淑娴的日子一天天的不好过起来。
    鲁王妃这也算是忠言逆耳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人情冷暖,淑娴多少明白了好歹。她慢慢坐直了身子,神情有些软和地道:“我晓得了。”
    将淑娴送回到公主府以后,鲁王妃跟前的侍婢观音轻声说:“这位二公主,比大公主真不是差了一点点儿。”
    鲁王妃略带警告地看了观音一眼,口里温和道:“有差距就慢慢调/教。不怕人有错,就怕不改过。只要肯改,还是有救的。”
    “我既与鲁王已经成亲,那就是和宫里的庄妃娘娘站在了一条船上。”鲁王妃望向车帘处透过来的点点日光,轻声说,“二公主也好,平阳侯府也罢,来日都不能独善其身。”
    “帮她就是在帮我自己。”鲁王妃说,“庄妃娘娘与王爷都无暇顾及这位胞妹,我若再不督导一二,只怕她还要闯出祸事。”
    观音轻轻叹了口气,说:“辛苦王妃了。”
    观音本以为姑娘嫁过来当王妃后,是能享清福的。不想竟比从前在闺阁中还要操心忙碌。
    看出了观音在想什么,鲁王妃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娘亲早就告诉过她,想要身居高位,想要握无上权柄,只有比旁人花费更百倍的努力和汗水。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故事,终究只是故事而已。
    鲁王妃慢慢饮一口茶水,她喘气不急不缓,神情也十分和静。
    几日后,等嘉善能出门走动了,便抱着瑄哥儿去了宫里给章和帝瞧。
    果然,瑄哥儿脖子上那显眼的玉璧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还不等庄妃自己邀功,章和帝先捻起那块玉璧瞧了几眼,他笑着说:“哪儿来的这样精巧的玉璧,像是先秦时的古物。”
    嘉善的睫毛轻烁,含笑答:“父皇好眼力,这是庄妃娘娘送的。”
    章和帝于是挑着眉望了眼庄妃,道:“难得你肯割爱。”
    这几个月来,庄妃因为淑娴的事情被牵连吃挂落,章和帝责备她不会教女,已经有许多天没踏进承乾宫了。
    见章和帝对自己和颜悦色,庄妃赶忙牵出一个笑容,她说:“瑄哥儿是陛下的头个外孙,臣妾瞧着他,也打心眼里高兴。”
    “所以,瑄哥儿出世后,臣妾特地让兄长去祁连山寻了一块美玉,”庄妃主动去握了握瑄哥儿的小手,含笑说,“希望此玉,能伴瑄哥儿长成一个芝兰玉树的公子,让他的外祖父与母亲都能以他为豪。”
    章和帝置之一哂,脸上的笑意明显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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