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十几名日军士兵和深井太郎在皇协军士兵遭到攻击的第一时间各自寻找隐蔽处趴了下来之外,其他的皇协军士兵全都是在白癞子开口吆喝之后,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端起了手中的晋造三八式步枪胡乱朝着一木桥对面开了火。
    爆豆般密集的枪声当中,一木桥对面山崖上的树木枝条被打得纷纷断裂,一些经秋未落的树叶更是被打得四散飘飞。也都不知道那些皇协军士兵中是不是有人叫骤然而来的袭击吓昏了头,一片爆响的枪声之中,一木桥对面的伏击者是不是被打着了尚且未知,走到了一木桥中央的几个皇协军士兵,却全都被一顿乱枪打得惨叫着坠下了悬崖!
    半蹲在一棵朽倒的大树后,白癞子眼看着几个走到了一木桥中央的皇协军士兵被自己人杀了个干干净净,禁不住扯开嗓门大骂起来:“都他妈眼瞎呀?朝哪儿打呢?!”
    伸手按着脑袋上的帽子,紧随在白癞子身边的一名皇协军军官缩着脖子附和着白癞子叫骂了几句,却又压低了嗓门朝白癞子说道:“大哥,咱们倒是叫兄弟们朝哪儿打呀?方才我一个愣神,压根没看见一木桥对面哪儿藏着人哪……”
    眼睛一瞪,白癞子扭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站在大树后观察着一木桥对面动静的深井太郎,这才恶狠狠地朝着身边蹲着的皇协军军官叫道:“老子也压根没瞧见哪儿藏着人!可不打……日本人能答应?去,叫兄弟们盯住了一木桥对面瞧着能藏下人的地方,不管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再说!再挑几个刚进了皇协军治安大队的,叫他们朝一木桥上冲!还是那句话——冲过去就赏个排长,敢退后的……”
    话说半截,蹲在白癞子身边的那名皇协军军官已经心领神会地一点头:“敢退后的,立马崩了!大哥,你就瞧好了吧!”
    猫着腰蹿出了白癞子藏身的树干,那名皇协军军官左右看了看散布在山林间朝一木桥对面开枪的皇协军士兵,连踢带打地将几个穿着旧军装的皇协军士兵驱赶到了一木桥头:“白队长有话——冲过去,当排长!敢退后,老子的枪子儿不认人!身后一百多弟兄开枪替你们撑腰,给我冲!”
    哭丧着脸,几个连新军装都被老兵强行抢走的皇协军新兵无可奈何地端着手中的晋造三八式步枪,战战兢兢地朝着一木桥上走去。而在这几名皇协军新兵身后,威逼着他们走上了一木桥的皇协军军官却蹲下了身子,挥舞着手中的南部式手枪玩命吆喝起来:“弟兄们,带着的子弹别省着了!大哥有话,一木桥对面瞧着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拿子弹过一遍!弟兄们,给我打呀……”
    话音未落,从一木桥对面的树林中,却又猛地飞出了一支弩箭,狠狠地钉进了打头弯腰走上一木桥的皇协军新兵额头!
    眼见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同伴一声不吭地从一木桥上栽下了悬崖,紧随其后的几名皇协军士兵吓
    得怪叫一声,不约而同地扭头朝后跑去。可还没等几名吓破了胆子的皇协军新兵朝回跑出去两步,蹲在一木桥桥头左近的皇协军军官已经毫不客气地举起了手中的南部式手枪,一枪将离桥头最近的那名皇协军士兵打得从悬崖上摔落了下去,口中兀自厉声喝道:“后退的就是个死!给老子掉头朝前冲!再敢装卖呆,老子手里枪子可管够!你,还有你们几个,也给老子上!”
    再次驱赶着几名皇协军士兵走上了一木桥,蹲在一木桥桥头的那名皇协军军官却眯起了眼睛,仔细盯着一木桥对面那些大概能藏人的树木或石块左近的动静。当走在一木桥上的又一名皇协军士兵被弩箭射中了心窝时,蹲在一木桥桥头的那名皇协军军官猛地跳起了身子,指着一处压根都不起眼的灌木丛大叫起来:“我看见了!藏在那儿呢……给我打!就藏在那儿……”
    如同被兵蚁指明了攻击方向的蚁群般,所有皇协军士兵手中的枪口,全都指向了那处压根都不起眼的灌木丛。只不过眨眼的工夫,那处原本不过一尺来高、水缸方圆的灌木丛,竟然被暴风骤雨般密集的子弹打得不见了踪影,露出了灌木丛后被子弹打得片片斑驳痕迹的一块岩石。
    眼看着本该十拿九稳的攻击却什么都没打着,指点出了攻击方向的那名皇协军军官禁不住呆愣着慢慢站起了身子:“他娘的……见了鬼了?我明明看见……”
    如同传说中活在山林间的鬼魅一般,几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支弩箭却从一木桥山崖上的一棵大树上激射而出。而在那支弩箭刚刚从大树上激射而出的瞬间,一个穿着褐色衣裳的身影却像是石块般从大树上坠落下来,在落地后便是一连串的翻滚,飞快地朝着大树旁的一块岩石后蹿去。
    都还没来得及吆喝着让目瞪口呆的皇协军士兵掉转枪口,从诸多皇协军士兵身后,却猛地传来了一声三八大盖步枪独有的尖利枪声。伴随着枪声响起,那穿着褐色衣裳不断翻滚的人影顿时像是叫一头无形的牤牛撞到了身上,猛地朝着斜刺里一个扑趴,这才连滚带爬、颇为狼狈地蹿到了近在咫尺的岩石后。
    扭头看了看刚把三八大盖扔给了身边一名日军士兵的深井太郎,白癞子顿时扯开嗓门吆喝起来:“深井军曹好枪法呀……我说兄弟们,还不趁着这时候朝上冲,还等什么呀?给我冲呀……”
    几乎就在白癞子喊声刚落,从一木桥对面的山林中,却也猛地响起了一声三八大盖的尖利枪声。几个战战兢兢站在了一木桥上的皇协军士兵还没回过神来,胸前已经多出了一个透明窟窿,脚下顿时一软,先后栽下了一木桥下的山崖。
    下意识地一缩头,白癞子忍不住低声惊叫起来:“涂家村……那些在县城里折腾出事情来的人物,还真就在涂家村!”
    连滚带爬地从一木桥桥头蹿回了白癞子身边,方才督阵逼着皇
    协军新兵强冲一木桥的那名皇协军军官刚巧听见了白癞子那自言自语般的话语,禁不住低声朝白癞子叫道:“大哥,你说啥?县城里杀了咱们两个人,还杀了两个日本人的主儿,就在涂家村?你怎么知道的?”
    很是心虚地勾起了脑袋,白癞子低声叫道:“你就光知道喝酒吃肉嫖堂子,连听个枪声动静也不会?方才那枪响可是正经的日本造三八大盖才有的动静,一枪能把站在一木桥上的好几个人打了个串糖葫芦的,也肯定就是日本造的三八大盖子弹!这铁屏山里能有三八大盖的绺子本来就不多,那就是能得着一两支三八大盖的,也都是咱们皇协军使唤的晋造三八枪!正经日本造的三八大盖和子弹……那不就是在县城里丢了的那两支?”
    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那名皇协军军官却又低声应道:“这可还真是巧了!原本咱们这趟活儿就是应付日本人的差事,捎带着替何家抢来涂家村的药材地,自个儿也能得些好处!可没想到……歪打正着啊!大哥,我这就再寻人去冲一木桥……”
    一把拽住了扭头要冲出去的皇协军军官,白癞子气急败坏地低叫起来:“你给老子回来!这趟买卖折损了好几十号人,你还嫌不够赔本?!都到了这场面了,你还没瞧出来个子丑寅卯?!”
    “大哥,你知道我脑子笨……”
    “打从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叫人打了埋伏,我这心里头就犯嘀咕,觉着打埋伏的人像是打了多年仗的老手。再看看眼前这场面——一把弩弓、一支枪就能灭了我们七八号人,顶着百十杆枪都能不惊不怕、借着一木桥天险跟我们泡蘑菇……我觉着对面这些人肯定不是寻常绺子里的人物,说不准……”
    “大哥,你觉着像是啥来路?”
    “我倒是记得听人说过一句,说是冀南地面上最近来了些外路人马,报号叫八路军!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些人马原来可是红军的老底子!”
    “红军?就是那时候在南边跟中央军打成了一锅粥的赤匪?听说中央军加其他各省的人马,飞机大炮都使唤上了,也没能拦住这些人从南边一路打到了陕西!大哥,这样的人物……咱们怕是惹不起吧?”
    “咱们惹不起,那不还有日本人吗?去,给我把何龅牙找过来!”
    “找那家伙干吗?刚才枪一响,何龅牙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这会儿就在深井军曹身边抱着脑袋趴着呢!”
    “还真是学聪明了,知道死跟着日本人不挪窝。”
    转悠着眼珠子,白癞子略一踌躇,扭头便弯着腰直奔深井太郎藏身的那棵大树走去。离着那棵大树还有老远,白癞子已经大声吆喝起来:“深井太君,这一木桥冲不过去呀……何龅牙,对面可是有硬茬子堵着路呢,你可亲眼见着我折损了七八个弟兄!再不想法子叫日本人朝前顶,我可就真压不住弟兄们的邪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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