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怎么也不会想到,张氏面对天灾竟然是习惯了,不稀罕了。张氏只是一个小老百姓,没有反抗能力,没有太大的自救能力,除了习惯,还能做什么呢。
    玉娘顿时没有力气,蹲在地上,自己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也是为了像张氏这样吗?
    秀秀看到玉娘蹲在地上,“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你找个地方歇歇。”
    玉娘不知该怎么说,又能怎么说,只能无力的摇摇头,“我没事。你去帮二婶,我蹲一会儿就好了。”
    秀秀点点头去帮张氏干活。
    玉娘看着平静的张氏和秀秀,也许他们心里也担忧未来,可他们都习惯了,早就不像自己这样震惊,害怕,甚至无助。
    玉娘茫然了,站起来准备出去看看,也许是蹲的时间久了,玉娘站起来后一阵眩晕,感觉屋顶都在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幸亏秀秀一直注意着玉娘,见她眩晕,忙跑过去扶住,“姐姐,你怎么了?”
    玉娘努力在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安慰秀秀,“我没事。就是蹲的久了,站起来有些头晕。”
    张氏听到动静也忙跑过来,与秀秀扶着玉娘,“是不是累了,那你去歇着吧。这菜也都拔完了,我把土铲出去就行了。你们两个去一边等着,我来干。”
    玉娘这会儿缓过来,头好多了,“我没事了,咱们一起能快点。”
    “行了,都要晕倒了,不用你干,我自己就行。”张氏哄着玉娘去一边歇着。
    玉娘犟不过张氏,她这会儿还没想明白自己穿来的意义,什么也不想干,就去给土坑的火堆添上木头,看着眼前的张氏忙忙碌碌。
    秀秀也没闲着,在一旁与张氏铲土,没有埋怨天气冷,也没怨恨老天不公。
    “我们回来了。”正在此时,李兴发带着人回来。
    玉娘这才收起心思,“二叔,你们回来了?都没受伤吧?”
    “没有。明志和明远在你家那边铲土,晚上那边也能住人。就是药铺那边,正房全塌了,根本进不去,可惜那些药材了刚买来的,这下都白费了。”李兴发简单说着情况。
    玉娘这些更郁闷,她倒不是心疼买药材的那点银子,只是觉得好像无论怎么想办法操持这个家,可总是刚好一点就会出现变故。
    就想那药材,白费心思。
    李郎中看出玉娘的不对劲,“玉娘,怎么了?心疼那些药材了?咱们慢慢收拾,也许还能用。”
    玉娘摇摇头,“师傅,不是。我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哦,什么事,说出来,也许咱们大家能给你解答。”李郎中很关心这个徒弟,引导玉娘把心里话说出来,总憋在心里容易生病。
    玉娘想了想,看看四周关心自己的人,可她不敢说,怕说出来吓到他们,还怕把自己当妖怪,毕竟这样的事可不是经常发生的事,不会是习惯了。
    玉娘不开口,大家就一直看着她。
    玉娘心里着急,到底该怎么说才合适呢。
    李郎中看出玉娘的为难,挥挥手,“你们去忙吧,我和玉娘到门口看看明志他们干完了没有。”
    几人知道李郎中是要单独与玉娘谈谈,也不强求,就各自散了去干活。东配房收拾出来,可这屋里什么都没有,要把正房的东西都拿过来才行。
    李郎中带着玉娘走出院子,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看久了还感觉眼花、眼晕。玉娘忙闭了闭眼,再睁眼就去看旁的地方。
    李郎中笑笑,“是不是被这大雪吓住了,发愁以后怎么过日子?”
    玉娘道:“算是吧。我刚听二婶说,这些天灾经历的多了,她都习惯了,也麻木了。师傅,那我拼命的挣钱是为了什么呢?”
    李郎中没有直接回答玉娘,反而问道:“那你自己说说看,你拼命的挣钱是为了什么?”
    玉娘脱口而出,“自然是想让家里的人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可一次又一次天灾,我们要怎么办?度过一关又一关,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李郎中闭了闭眼,在睁开也不去看皑皑白雪,转而看着前方的枯树枝,“人活一辈子,就是不断的经历苦难,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在这些苦难和难题中又夹杂着平静的日子。这些平静的日子才显得珍贵,才让人们向往,不断的去追求。”
    “俗话说先苦后甜,也是这个意思。老天这样安排也是让人们有奔头,你说是不是?”
    玉娘不认同,“师傅,生活的奔头有很多,比如我努力挣钱,为了让明学读书,让秀秀日日都有新衣服,让家里人吃的更好,这些不都是努力的目标吗?”
    “目标?”李郎中一时没理解,很快就明白过来,“你说的也没错。那你想想你努力达到你所说的目标,是不是在这个过程中,也会经历很多事,比如上次你被猛虎抓伤,差点没了命,是不是也很危险?你说上次危险,还是遇到雪灾危险?”
    玉娘想了想,分不出哪个更危险,都是差点要命的事情,分不出高低,“师傅,都危险。”
    “所以说,每个好的事情都是通过不断经历磨难才显得它的好,你好好想想。”李郎中看着玉娘,意味深长的说道。
    玉娘扭头看看师傅,“师傅,我好想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李郎中道:“那就先不想,先把眼前的事做好,也许某一天你突然就明白了。”
    玉娘点点头,“我知道了师傅,那我去看看大哥和明远哥。”
    “去吧。”李郎中微笑点点头,看着玉娘走进院子才收起笑容,“慧极必伤,果然如此。这孩子想的太明白,看的太清楚,终归会伤了自己。”
    说完,摇摇头。
    “李郎中,你怎么了?”旁边李大山从院子里出来,正好看到李郎中冲着玉娘走的方向摇头。
    李郎中转身说道:“没事,就是想着雪灾必定冻死无数,你们两家怎么样?家里人有没有事?屋顶都打扫了吗?”
    李长山边铲门口的雪,边说道:“我们也是跟着你们学的,把东配房的雪除了,晚上就先住在那里。正房三间塌了两间,不敢进去。”
    “李长山那边呢?”李郎中又问道。
    李长山刚要回答,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郎中,李郎中,救命呀,快救命呀。”
    “是里正。”李长山眼神好,隔着很远就看出是村里的里正,正一边铲雪,一边往大喊李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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