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仿佛失去了兴趣:“你来见我做什么?”
    王衡抿了抿唇,轻声道:“想要请教,关于固有结界的事。”
    本来他是没有这个打算的,因为他本以为苍崎家主和大祖应当相差无几才对。
    但听了橙子的话……纯粹以灵体活下去。
    这并不是一般的魔术师可以做到的。
    所以打算尝试一下。
    结果可以说是猜测对了。
    并非想象中的第五法接近完成。
    看到老人时,王衡就已然明了。
    第五法,已然完成。
    眼前之人不再只是魔术师。
    而是打开了通往根源的路的魔法使。
    那么,苍崎家主对魔术本质的理解已然到达了王衡无法理解的地步。
    虽然并不知道第五法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只论魔术本身,他已然在某条道路上走到了尽头。
    老人沉默了一下:“固有结界吗……你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啊。”
    王衡没有反驳或者解释,只是微微低头:“如果可以的话,请您赐教。”
    老人声音没有什么波动:“所有人都知道的部分我也不可能推陈出新,只能告诉你完全属于推测的部分。”
    王衡点了点头:“只需如此,我就感激不尽了。”
    “所谓固有结界,本身就是错误的。”老人声音平静地说出的话却让王衡心里颤了颤:“形成固有结界凭依是魔力,但是其核心却是精神。”
    王衡皱着眉头。
    “并非数量上的凭依,若要说的话,便是魔术师本身的精神核心。”
    “你经历了什么?你追求着什么?你执着于什么?”
    “当精神的偏执达到了这个地步,心象本身就开始浸染魔术师本身。”
    “或者说,当心象风景真正在现实中展开后,立于其间的魔术师便只是区区躯壳而已了,而侵蚀现实的心像世界则取代了这个人存在于此世的“道理”。”
    “你有足够的疯狂让自己的精神核心成为自己的全部吗?你找到了足以称为“此身”的依托了吗?”
    “或者说,”老人模糊地身形波动着:“你有为其殉道的觉悟吗?”
    “这绝非正道,所得的也只是一个偏执成狂的精神。”
    说完,黑影散去。
    王衡怔怔地站在原地。
    半晌,躬身一礼,离开了洞穴。
    橙子依然停留在洞口,此时迎了上来:“你们说了什么?”
    王衡笑了笑:“请教了一些问题而已。”
    橙子显然不会对这种模糊的回答感到满意,皱着眉头还想再问。
    王衡却先一步堵住了她:“既然见识过了传说中的魔法使了,那么我就先离开了,早点休息。”
    说完径直离开了。
    橙子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上去。
    能问出来什么的概率实在不大。
    叹了口气,她转头走进洞穴。
    ……
    王衡大步走在回久远寺邸的路上,面无表情。
    老人说得并不明了,甚至有些模糊,但他却明白了问题的核心在哪儿。
    所有有载只言片语的固有结界的资料都昭示
    着同一个问题:象征。
    比如剑的固有结界,那么其主人本身就是剑的化身,说一句“此身为剑所天成”绝对妥当。
    或者王的固有结界,容纳着的,是他认可的,跟随他征战四方的追随者们,其象征便是征服。
    与是否存在具体的物件并无关系、甚至只是某种意志也没有关系,只是足以将此身的一切与其划上等号的象征。
    达到想到此人、见到此人、听闻此人,心中所想却非其人,而是这个“象征”的程度。
    王衡有吗?
    紧抿双唇。
    其实,是有的。
    最初就知道的。
    王衡作为神器显化的模样,尺子。
    神器显化的模样必然与其灵魂息息相关,既然王衡以此身姿显示,那么他本身就足以称为其代表。
    他欠缺的,只是足够偏执的精神。
    尺子代表的精神是什么?
    王衡……并不清楚。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以工具的角度来看待的。
    丈量?这自然是尺子的天职。
    但是仅止于此吗?王衡无法这样说服自己。
    以尺子作比的比喻数不胜数,把握分寸、衡量人心、计较长短……而在其中,王衡认可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还没有找到能够承载此身的意义。
    ……
    春假已然结束,也就是说,有珠需要去上学了。
    作为魔术师,因而成天呆在家研究魔术的自然有。
    但一定限度地融入社会,而不是成为古董的选择同样存在。
    而有珠去上学其实是出自她并非魔术师的父亲的期望,恐怕他并不希望女儿离群索居,只与魔术相伴。
    虽然这份心意恐怕仍然要落空,但得益于此,至少有珠的确可以接受现在社会的生活方式了。
    尤其是方便的地方。
    比如说可以让两个不是魔术师能够远距离通话的电话——其主要用途在于点外卖,信息来源于王衡懒得做饭时的怠惰行为。
    或者说可以一次买上许多东西存放而不用每次都出门选购食材的冰箱。
    总而言之,对有珠而言,上学的意义在于将目光暂且从魔术的世界中挪开,而不至于成为被世界抛弃的乡下魔术师。
    但有利自然有弊。
    虽然以有珠生人勿近的气质和绮丽异常的容貌就足够吓退绝大多数的人,但其中仍然有想要和她打好关系的犟货。
    当然,并不是异性之间的荷尔蒙萌动。
    要问为什么的话,当然是因为礼园女学园是女学院。
    礼园女学院有着从小学到高中一体的升学体系,绝大多数学生都是从小学开始就在其中就读。
    虽然是基督教学院,但却并不强制要求信仰,贵族女子学院,制服采用的是接近弥撒用的修女服设计。
    正常情况下是全住宿制,即使寒暑假也有不少的学生留校,想要随意出门或者对外通讯自然管理异常严格。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
    久远寺有珠每天都要回久远寺邸,自然不可能是正常情况。
    如要问原因,自然就是久远寺财团的慷慨解囊让学院体谅了有珠的难处。
    异于常人的特权学院生活当然再次阻挡了不少想要拉近距离的人的脚步。
    因此,久远寺有珠在礼园女学院也是游离在外的异类。
    当然,有珠对此并不排斥,也并没育什么和别人好好相处的想法,只是这样过着平静且不曾改变的生活。
    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她如今出门时需要多带一样东西了。
    王衡答应为她做的便当。
    实际上礼园女学院的食堂并不差劲,小卖部的货物也相当受欢迎,况且在全寄宿制的学院中并没有可以挑剔的余裕,但是有珠依然选择了王衡的便当。
    因为即便是贵族女学院的女学生也不会在午餐时秉持优雅风度,当不习惯人群的有珠在人流散去后买到食物时,其卖相和味道都会相当惨淡。
    正好王衡提出了不痛不痒的要求,她自然会择优而选。
    王衡也对全是冷饭冷菜的日式便当要如何做才能保持口感和味道有兴趣,尝试了不少菜式。所以最终有珠成为了在礼园女学院使用手制便当的扎眼存在。
    顺带一提,橙子也是礼园女学院的学生,只是是高中部。
    行高于众众必非之,何况是特权带来的特殊待遇。
    即便有着久远寺财团千金的身份威慑,但处在一群平均年龄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儿中间,自然会有人忍不住阴阳怪气。
    有珠对于只敢在背后冷嘲热讽甚至不敢提名字的声音向来充耳不闻。
    只有胆大到会当面找茬的人才会被她高看一眼。
    其结果自不必多说,魔术师,尤其是有珠这样传承久远,魔力强横的人想要不露声色地整治普通人的方法实在数不胜数。
    视情节严重程度,可以从倒霉到逼近死亡跳跃。
    当然,秉持魔术师的隐匿原则,加上并没有让有珠足够生气的事情,所以最严重的案例也只是骨折而已。
    时间久了,有珠身边便自然地形成了真空地带。
    成为了礼园女学院有名的奇人异事之一。
    顺带收获了部分低年级后辈的仰慕。
    但整体而言,久远寺有珠的学院生活依旧是以有珠的标准,平静地度过着每一天的。
    而同居的王衡,此时也同样选择了去学校。
    这是王衡父母的期望,但却并非强制。
    而入学程序则在王奕跟随王衡来到来到三咲市后第一时间处理好了。
    毕竟对王奕而言,主脉大少爷的需求才是第一位的。
    无论王衡最终去不去,他都要先做好充分的准备。
    需要明白的一点在于,主脉并非将分支当作下属或者奴隶对待,若要论关系,用各取所需来形容会比较恰当。
    毕竟魔术师不是一群只会打架的莽夫,溯回根本,研究才是其本职工作。
    而其中想当部分的附带成果都会交由分支处理。
    而充分利用了其效用的家族自然会在世俗世界留下相当程度的金钱势力。
    所以在得到了命令随行王衡处理杂物的王奕心中,无论是产业的处理还是与当地的接洽都自然地排在了入学后面。
    还有的原因,就是王衡的父母,本身就花费了更多的心思在世俗事务而非魔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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