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寇姑娘所言不差,近日他应该低调为上。
    庆王歇了去找寇姑娘的念头,辛柚则打发人去找贺清宵。
    这个消息显然不是锦麟卫放出来的。
    石头回来后,带回一个消息:“贺大人进宫去了。”
    “去忙吧。”辛柚面上一派淡定,心中为贺清宵担忧起来。
    贺大人这时候进宫,恐怕要挨训了。
    此时的贺清宵正在宫中,面对脸色阴沉的兴元帝。
    “锦麟卫寻找松龄先生的事为何会传出去?”
    兴元帝消息的来源当然不只锦麟卫。
    “是微臣御下不严,请陛下恕罪。”
    “那松龄先生的下落可有进展?”兴元帝再问。
    贺清宵低头道:“暂时还没有。”
    “要找的人找不到,事情倒是传得沸沸扬扬。清宵,你可让朕失望了。”
    贺清宵跪下:“臣有罪。”
    兴元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跪地请罪的青年,神色越发沉了。
    令人窒息的安静后,帝王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朕不信松龄先生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都找不到,月底前朕要一个结果。清宵,你可不要再让朕失望。”
    “是。”
    走出皇宫,热烈的阳光扑面而来。
    春日到了尾声,用不了多久就要进入四月了。
    月底,是兴元帝给出的期限。
    贺清宵回到衙门,手下把寇姑娘打发人来找的事情禀报。
    他点点头,没有立刻安排什么,而是翻出了才收到的暗报。
    这是一份来自定北的暗报。
    把暗报再看一遍,他这才出了门。
    青松书局中,胡掌柜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算珠,心里有些愁。
    松龄先生摊上大事了!
    本来这些皇亲贵胄的事离他们小老百姓远得很,这几个月来却成了寻常。松龄先生要是有个什么,他们书局可就要大受影响了。
    “大人来了。”刘舟见到走进来的白须老者,忙迎上去。
    来的是孟祭酒。
    自打孟祭酒看过《画皮》,虽称不上书局常客,偶尔也会溜达进来逛逛。
    胡掌柜也回了神,向孟祭酒热情问好。
    “你们忙。”孟祭酒摆摆手走向书架,余光却扫向待客室的门。
    青布门帘掀起,辛柚走了出来。
    “祭酒大人。”
    孟祭酒笑呵呵问:“寇姑娘,有新书吗?”
    “再版了几本经书和文集,祭酒大人要看看吗?”
    “《西游》第三册 还没出吗?”孟祭酒边问边往书架深处走。
    辛柚自然而然跟上:“本来要出了,没想到近来突然有些关于松龄先生的流言,民女觉得还是晚点出稳妥。”
    孟祭酒深深看了神色坦然的少女一眼。
    排排书架,墨香萦绕。
    “寇姑娘觉得是流言吗?”孟祭酒突然问。
    辛柚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怔愣,而后摇摇头:“不清楚。我与松龄先生在商言商打过几次交道,没有问过他的私事。”
    “这样啊。”孟祭酒拉长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意味深长。
    辛柚一脸坦荡。
    青松书局与松龄先生关系最深,如今不知多少人盯着。她若露怯,麻烦就不断了。
    孟祭酒扫一眼大堂门口的方向,从袖中抽出一个画卷展开来。
    “寇姑娘,这是松龄先生吗?”
    第220章 孟祭酒的猜测
    画卷上,少年面容清秀,眼神湛湛,正是辛柚易容后的模样。
    辛柚吃了一惊:“祭酒大人哪里来的画像?”
    这吃惊是装出来的,也是真的。
    “看来寇姑娘见过了。”
    辛柚难以从孟祭酒面上推测出他的真实意思,只道:“确实见过这个画像,但不知道是不是松龄先生。”
    这个回答出乎孟祭酒意料:“此话怎讲?”
    “民女与松龄先生见面时,松龄先生一直遮掩着容貌,是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贺大人也曾拿这样的画像问过我,那这画像上的人应该就是松龄先生了。”辛柚清楚,真真假假的话才不容易被识破。
    孟祭酒看起来信了,有些遗憾道:“原来寇姑娘也没见过松龄先生真容。”
    辛柚见老祭酒态度可亲,似是随意问起:“祭酒大人很好奇松龄先生的样子吗?”
    孟祭酒盯着画像,目光不觉转深,“没想到松龄先生这么年轻,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
    辛柚心头一动。
    孟祭酒似乎很在意松龄先生的年龄——
    这个猜测让辛柚生出一个更大胆的猜测:孟祭酒莫非怀疑松龄先生是娘亲的儿子?
    如此,就难怪孟祭酒专门跑来询问了。
    “祭酒大人从何处看到的画像?莫非锦麟卫张榜寻人了?”辛柚问。
    她只想让那个人知道松龄先生与娘亲有关,从而顺理成章派贺大人去南边调查,而非人尽皆知。不过这世上总有许多不在控制中的事,既然发生了,再想对策便是。
    不知是对寇姑娘印象好还是如何,孟祭酒完全没卖关子:“有个锦麟卫拿出画像比对行人,老夫正巧路过看到了。后来听说锦麟卫在找松龄先生,就猜那画像上的人可能是他,老夫便画下来了。”
    辛柚默了默,感叹:“祭酒大人丹青妙手,民女佩服。”
    “主要是眼神好。”孟祭酒笑呵呵说了,把画卷一收,负手往外走了一步又停下,“松龄先生惊才绝艳,如老夫这般对松龄先生感兴趣的人定然不少,寇姑娘恐怕要烦恼了。”
    辛柚无奈笑笑:“民女若知会生出这样的流言来,松龄先生再惊才绝艳也不敢和他合作。”
    “寇姑娘一直忙书局的生意,何不回少卿府休息一段时间呢。”孟祭酒委婉劝了一句,走出书局迎面遇见了贺清宵。
    “孟祭酒。”贺清宵停下,客气问好。
    孟祭酒态度淡淡:“贺大人来买书?”
    贺清宵看辛柚一眼,没有顺口应下:“来找寇姑娘问些事。”
    孟祭酒也看了辛柚一眼,慢悠悠走了。
    国子监就在不远处,孟祭酒回到房中,徐徐展开画卷盯了许久,取下灯罩点了烛火,把画卷凑到火舌上。
    火舌很快席卷了纸张,盆中纸灰一点点卷曲溃散。
    孟斐走进来,抽了抽鼻子:“祖父,您在烧什么?”
    他问着视线下移,一脸不可置信:“清明都过去那么久了,您还给祖母烧纸呢!”
    而且还是在屋子里烧!
    孟祭酒抄起痒痒挠就打过去:“混账东西再胡说八道!”
    孟斐灵巧躲开,好奇追问:“不是给祖母烧纸,那是在烧什么?”
    孟祭酒把痒痒挠放下,憋气道:“对,是在给你祖母烧纸。”
    他对传闻往往不屑一顾,可这一次却觉得是真的。
    当初松龄先生说出“鸡蛋好吃,没必要去看下蛋的母鸡”这话,便让他想到了辛皇后。甚至在人们对松龄先生是辛皇后的人这个传闻将信将疑时,他已经忍不住猜测松龄先生就是辛皇后之子。
    可惜他左看右看,从画像上看不出松龄先生与帝后相似之处,这才去找寇姑娘确认。
    是他猜错了?还是说嫡皇子长相随了早已仙逝的德祖?
    毕竟今上年少时德祖就不在了,他们都没见过。
    孟祭酒想着这些,喜忧参半。
    喜的是终于有了皇后娘娘的消息,还很可能有一位嫡皇子存在。忧的是单单松龄先生是辛皇后的人这个猜测,恐怕一些人要不安分了。
    “那您刚刚还打我。”孟斐扫了脸盆一眼,反而生出几分疑心来。
    孟祭酒脸一板:“前日给你的诗集,背完了吗?”
    孟斐一拍额头:“突然想起来有点事,祖父我先走了!”
    孟祭酒骂了一句,等孟斐跑出去,轻轻叹了口气。
    青松书局这边,在胡掌柜追逐的目光中,辛柚请贺清宵进了待客室。
    落座后,贺清宵问:“胡掌柜为何一直看我?是有事要说吗?”
    “胡掌柜在为传闻发愁。”
    贺清宵沉默一瞬:“抱歉,一时查不出传闻源头。”
    辛柚很看得开:“贺大人不必如此。风起于青萍之末,一传十十传百,哪能寻到来处。或许是那次我被带去锦麟卫,有心人看在眼里生出了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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