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地深了,我跟柳狐狸就着烧鸡和猪耳,把袋里的啤酒喝了个干净后,就各自坐在沙发里愣神。
    一片沉静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极浅的敲门声突然传来,把我从混沌中惊醒过来。
    柳狐狸对我打了一个手势,开门后,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外面闪了进来,来人正是龙颜。
    龙颜见开门的是柳狐狸,似乎有些意外,就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大概猜到龙颜的顾虑,就点头回道:“都是自己人,一起聊聊吧。”
    龙颜见我表态,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直接拖了把椅子坐下,浑身气场全开,甚至连句客套话都没有说,就直奔主题说道:“药神井这个地方,是谁告诉你们的。”
    我见龙颜这么敞亮,也明白她此来势在必得,势必要把一些事情搞个清楚明白。我打起了十二般的精神,并没有直接回答龙颜的问题,而是把我家挂在茶馆门前的那副对联给说了一遍。
    “不急不急,看你这小院听别致,门口却差一副对联。今天正好找了点感觉,就送你一副了。”不等龙颜接话,我自顾说道:“山倾村半毁,泷吼水断流。横批一角一斤。”
    这幅对联里面,暗含了“寻龙匠”三个字。如果不是行内之人,只听这话,估计只会觉得一头雾水,难以猜出话中奥秘。
    龙颜一听这话,神色一动,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淡淡说道:“你后背被纹上了那样一副图纹,知道这个行当也不奇怪的。”
    龙颜话中之意十分明确,看来,在她的认知里,在我后背纹上这幅图纹的人,一定来自寻龙一行。所以,她才会在我报出这幅对联以后,并没有感到非常诧异。
    我想了想,就从兜里摸出了一枚金尾青羽摆在了桌上,正色说道:“凡间白王隐真身,敢问尊驾来何处?”
    龙颜只瞄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就转开了视线,声音不见一丝起伏道:“这东西,寻常寻龙匠的手里都有。你既然后背有那副图在,能表明身份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一件吧。”
    我一听龙颜这话,心底就是咯噔一下。她说的倒是不错,我手里的确还有一样东西。可这件东西,爷爷曾经千叮嘱万嘱咐,不要让我告诉别人。可后来万表沈特意给我送过来的时候,我也确实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爷爷能把这样一件东西托付给这样的人。
    沉默中,柳狐狸突然笑道:“我们手里是有什么东西不假,可龙美女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表露,一上来就咄咄逼人地讨要东西。现在又在你家的地盘上,我们这心里,实在是好好怕怕哦。”
    龙颜被柳狐狸反将了一军,神色也有些纠结起来。她沉默片刻后,似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从脖子上解下一物后,就把手摊在了我们面前。
    当我看清龙颜手中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险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只见龙颜掌中,一颗枣子大小的小圆球,静静地放在那里。
    这圆球的表面,雕刻着一具具面目狰狞的人尸。这些人尸的造型各异,面部表情僵硬,四肢都交叠缠绕在一起。人尸雕刻的惟妙惟肖,显得越发狰狞恐怖。
    这圆球一露面,我就认了出来,这是听尸铃!
    为了防止我眼花看错,我又仔细地端详了这圆球半天,最终十分确切的断定,这个听尸铃,跟爷爷通过万表沈带给我的那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我抄在兜里的手指一紧,不断地用手指摩挲着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心中却涌出了各种各样的假设。这东西,龙颜怎么会有,爷爷当时明明说这东西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
    可是,通过手下的触感和自身的感觉来判断,这两颗听尸铃应该是同出一处的。难道说,龙颜的祖上跟我家的祖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吗?
    龙颜深邃地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语调确定地追问道:“这东西,我相信你有的。”
    片刻间,我脑中已经来回转了好几圈。我跟龙颜对视片刻后,终是把兜里的那枚听尸铃给掏了出来。
    龙颜见我掏出了听尸铃,连忙拿过去检查了一会儿,方才长长地送了一口气,神情也有些激动地追问道:“对的,就是它!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有活着的!”
    “梁晨,不是你的本名吧!四宗里面,可没有姓梁的,你是里面的哪一宗啊?”
    龙颜话说到一半,还没等我开口,又自我否定了一句。“不,也不对,看你之前对药神井的反应,你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这听尸铃,应该是让你来这里的那人交给你的吧。”
    我为龙颜的敏锐暗自鼓掌,却被她的话问的一懵,四宗?什么四宗啊?记得那个夜里,爷爷也只是把这颗听尸铃亮给我,别的并没有多说什么啊。等等,不对……
    突然间,就好像电闪雷鸣一般,我突然想起爷爷在临终之前的那段话。梁荣生、林丙炎。难道说……
    在龙颜稍显迫切地目光中,我试探地说道:“梁荣生?”
    龙颜神色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看样子,她并不知爷爷的这个名字。
    我接着问道:“那林丙炎这个名字呢,你听说过吗?”
    龙颜脸上露出迄今为止最大的神色变化,不等我说完,就脱口而出道:“冥王刃,竟然是他!不过,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果不其然,看来爷爷瞒了我的东西不少啊。在我的记忆里,对爷爷的了解,也只是从他跟我讲的那几个故事里知道的。
    在民国末年的时候,爷爷扛着一把玄铁鬼头刀,揣着一本名为《奇诡尸经》的古书,独自闯荡到了山东卧龙滩。虽然后来因为一张饼子的缘分,在这里落住了脚,可爷爷在来到卧龙滩之前的事情,却谁也不知道。
    小的时候,我好奇爷爷嘴里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也曾追问过爷爷年轻时的事情。可爷爷这人死倔,他不想说的东西,打死也问不出来。
    我从爷爷嘴里挖不出来东西,也曾悄悄问过奶奶。可奶奶也只是摸着我的脑袋,慈祥地笑道:“过去就是过去了,人活一世,是要往前面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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