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当初保下云珀的命,送回京都的消息便是云珀已经伏诛,只是路途遥远,不能将尸体送回京都。
    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云珀已死。
    云舒只是为了给外界一个交代,也算是给云珀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但其实他并不怕被承安帝知晓云珀还活着。
    于是道:“云珀没死,他每日里话多,什么都要说一说。”
    永王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你居然没杀他?”
    随后他恢复平静,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云舒,道:“斩草不除根,你这一点倒是一点都不像我们云家人。”
    对此,云舒只能表示,还真的不是你们家的人。
    云舒沉默着,并没有接永王的话茬。
    永王知道自己哪里露出破绽后,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只要不是输给了承安帝,那他便能接受。
    “本王今日请你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我母妃并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还望我死后,你莫要为难她。”
    永王没法说服自己去求承安帝,所以他找了云舒。
    他一生无妻无妾无儿无女,所犯之罪,唯一会连累的,便是金太妃。
    至于金太妃的母家,那时助承安帝登上帝位,即便后来被削弱了势力,但永王之事,也连累不到他们。
    即便承安帝真的迁怒于他们,但对永王来说,也不会有丝毫的愧疚与难过。
    此事,云舒倒是可以答应下来。
    见云舒应下,永王对着云舒深深行了一礼,道:“叔父在此先行谢过了。”
    云舒离开后不久,永王于狱中自裁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想起当年永王温文尔雅地给尚未成年的皇子们上课的情形,云舒一时感慨万千,最终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永王此人,可悲可恨可怜可惜。
    只是虽然云舒答应了永王不会为难金太妃,但金太妃还是在永王自裁后不久,郁郁而终,随着永王一并去了。
    -
    监国诏书下达的时候,云舒并没有在宫中。承安帝与朝臣等了许久,也不见云舒来宫中接旨。赵苒更是急得团团转,觉得夏王殿下是不是对他之前的言行不满,这才不来接旨。
    最终,还是萧芜提议,将诏书亲自送过去。赵苒一听,顿时就要求与萧芜一道去,顺便给夏王赔礼道歉。
    无论如何都得劝夏王接下监国诏书,好让朝廷正常运转起来。
    不然承安帝话都说不了,大雍朝廷可不得乱了套了。
    而除了萧芜与赵苒外,一起去的还有京中老臣、众臣。
    如此多的人来请命,请云舒接下圣旨,云舒倒也没有矫情。
    而他监国的第一件事,便是连下三道禁令。
    大雍范围内禁止买卖五石散与逍遥丸,一经发现,买卖同罪。
    大雍范围内禁止种植逍遥丸原料,一经发现,所有参与者三年起步,最高斩立决。
    此前吸食过这两样,导致依赖成瘾的,一律送往由薛神医坐诊的医馆进行强制戒毒。未成功戒断者,禁止返家。
    这几道禁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毕竟不论是五石散还是逍遥丸,都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消费得起的。
    那是贵人们的消遣,尤其是京中的纨绔老爷们。
    别的不说,第三条禁令出来的时候,薛神医的医馆前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云舒也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京都那些不事生产的纨绔老爷都是什么德行。
    但如今谁都不敢不遵这几道令。
    没见买卖五石散和逍遥丸的杨家、闫家家主已经被砍了脑袋,就连卢家那个什么少爷,都被强制送进去戒毒瘾了,说是戒完后,还得继续蹲大牢。
    那些送他们过来的父母兄弟,甚至是子女,看到瘾君子们一个个痛哭流涕不成人样,也明白了夏王的良苦用心。
    这些瘾君子,哪还有一点理智可言?
    杨家在得到逍遥丸的配方和种子后,在自家的几处农庄里,大面积种植了赛牡丹。
    萧谨行他们在拿到杨家的供词后,便杀到那几农庄里,将与赛牡丹相关的所有东西付之一炬,不留下一粒种子。
    杨家的配方是永王利用番邦人透露给杨家的,而永王的配方,则来自于南边的异域人。
    云舒在得到消息后,除了彻查大雍境内外,还令人严查境外人群,防止再有人将这么要命的东西当做货物卖到大雍来。
    除此之外,云舒还下令让工部的器作监,抓紧制作已经在西州广泛运用的农具,争取在开春之前,可以让百姓们用上新的更高效的农具。
    同时云舒还令吕衡带着人,将西州的赋税等政策重新整理一遍,按照京都实际情况,实施新的税赋。
    而这新实行的税赋,明显对农户们更为友好,减轻了庄稼户的负担。
    以前重农抑商,商人地位低,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商业发展越来越快,商人们辗转天南海北赚得盆满钵满。云舒自然不能白白放过如此大额的税款。
    虽然新赋税挖了商人们的心头肉,引得他们心生不满,但云舒紧接着下达了另一条政令。
    而这条政令完全就踩在了商人们的心坎上,让他们欣喜若狂,甚至恨不得多提些税点才好。
    科举制虽然从原先的由高官推荐,改为了平民可自行报名参加,但是这个平民也是分等级的。
    例如商人为贱籍,他们的子嗣便不得科考。
    而云舒的新政令,便是从今年开始,商人子嗣可参加科举。
    这一举措,令多少商人家庭抱头痛哭。他们原先以为迫于生计入了市籍之后,便是彻底断了子孙的仕途。
    没想到有朝一日,子孙们还可以与他人同等参与科考。
    如此一来,商人们解决了后顾之忧,自然没有人会说夏王的半句不是。
    人人喜笑颜开,尤其是家中有钱后,雇了先生教导子女的家庭。
    见面先问一句,你家今年可要参加院试?都说院试过了就是秀才,说不得今年我家就会多一名秀才公了。
    除了商人们高兴,农户们也笑逐颜开。
    夏王不仅减了他们的税,还让朝廷将新农具租给他们,这租金也不用先付,而是到了秋日后再用粮食抵。
    这不就相当于白用嘛?
    当然了,若是不差钱的,还可以直接买下来。
    如今人人都夸夏王殿下为民做主,是顶顶好的殿下。
    虽然云舒被封了太子,但大家还是习惯叫他夏王殿下。
    当然了,这里也有人不高兴。
    那便是原先紧握教育资源的世家豪门们。
    但如今京都的几家世家一起倒了,就连卢家的一支都快被拔干净了,其他人哪里还敢乱说话。
    至于学子们?
    前些日子京中学子带头闹事,如今还在大牢里关着呢,今年的春闱都赶不上了。其他人如何还敢闹事?
    面对即将多出来的竞争者,他们只能安慰自己,他们多读了那么多年书,哪里是这些今年刚能参加院试,连生员都不是的人可以超越的?
    即便今年参加不了春闱,三年之后这些刚有资格科考的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有这种想法的,主要还是京中学子,或是其他地区那些世家贵族子弟。
    至于此前被云舒只关了三天就放了的外地寒门子弟,则根本没有那么多想法。
    大雍人那么多,没有你,也有他,能不能考上,主要还是看自己的硬实力。
    学子们各有想法和打算的时候,云舒此前答应的学子交流会,终于办了。
    主持此次交流会的,便是李老太傅。
    而参与者,除了京都各大书院的学子外,还有许多外地学子,其中就包括不远万里,从西州赶来的一群人。
    余子安拍着胸脯对边实道:“边院长您放心,我们这次一定让他们看看我们西州天团的厉害,绝对不丢您和殿下的脸!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顿时起哄道:“是!”
    边实将手中卷着的书,狠狠地敲了一下余子安的脑袋,“你都跟谁学的?到了京都还学不会好好说话,你什么人,就敢自称‘天’?”
    余子安揉着脑袋分外委屈,在西州的时候,哪里有这么多规矩。还不是他们想说什么说什么,如今怎么就连说话都不行了?
    云舒刚巧进来,碰到边实教训余子安,笑着道:“这‘西州天团’是本王说的。”
    之前余子安等人帮云舒制香水,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云舒就夸他们是祖国的花朵,西州未来的希望,这天下以后就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可以称之为西州天团。
    没想到他随口的一句玩笑话,余子安他们记了这么久。
    边实见云舒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其他的学生自然也乖乖地俯首拱手行礼,礼仪倒是端庄不少,至少不像在西州时那般散漫了。
    看来边实带他们来的一路上,特意教导过。
    云舒示意他们起身,随后坐下与边实说道:“此前京都纷乱不断,到了今日才有空过来看看你们。”
    不论是边实,还是学生们都听说了京都最近发生的事。他们光是听都觉得心惊胆战,更别说处于漩涡中心的殿下了。
    他们担心得几日都吃不好睡不稳,余子安甚至跟其他人抱怨,京都的人眼睛都瞎了,看不到殿下的好,居然如此算计殿下,尤其是皇帝。
    吓得梁方第一时间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要人命的话来。
    后来还是边实再次教育,才让余子安意识到这里不是西州,说话得过三遍脑子,确保万无一失了,才能说出来。
    学生们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已经一年多没见的云舒,多少有些拘谨。
    如今已经九岁的边静姝,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她是此次西州学生里年纪最小的,也是唯一一名女学生。
    她歪着头看着云舒道:“殿下,以后您还会给我们上课吗?”
    殿下已经是太子了。
    听说监国太子很忙很忙,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当他们的老师,给他们继续上课。
    这是所有学生都担心的问题,见边静姝问出来,其他人顿时叽叽喳喳起来。
    云舒见状,温和地招呼他们找个地方坐下,别一直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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