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盈与红棉出门购置了些做香囊的材料后便回来着手开始做,赵盈盈挑了一块紫色的布料,紫色贵气,与萧恒挺衬的,到时候再绣些松柏。
    她计划得很好,从前绣动物没人认得出来,那就不绣动物,绣植物,树肯定比鸟好绣,应当简单许多。
    赵盈盈将需要的东西都一一摆在桌上,而后凝视着它们,陷入为难,第一步应当从哪里开始?
    她钻研了许久,也没能摸出些门道,反而把自己做得心烦意乱。心一烦,这针扎得就更歪了,一下又扎在葱白的指尖。
    霍凭景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如玉的指尖渗出一点鲜红,红与白对比明显,那种醒目的红让霍凭景想到她的唇。
    下一瞬,赵盈盈便用唇含|住了指尖,将那点鲜红吃下去。她的唇红与指白,将红与白的对比续写下去。
    霍凭景眸色微沉,这才注意到她面前的东西,布料、针线……以及一个香囊。
    她在做香囊?送给她未婚夫?
    霍凭景敛眸,轻咳了声。
    赵盈盈这才意识到霍凭景的出现,她松开自己的手指,起身惊喜道:“月神大人,您来了。”
    霍凭景嗯了声,视线落在她面前的那个初具雏形的香囊上,针脚粗糙,走线歪歪扭扭,但……却是她亲手所做,要送给她未婚夫。
    注意到霍凭景的视线,赵盈盈有些窘迫,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女红水平,忙往前走了一步,用身子将那些东西挡住。
    如此一来,她与霍凭景之间的距离便近了。
    霍凭景又往前迈了一步,距离更近。
    赵盈盈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月神大人,心里又想,看吧,果然月神大人靠近她,她完全不会觉得不自在。
    “手怎么了?”霍凭景明知故问。
    赵盈盈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就是被针扎了下。”
    霍凭景却抓住她的指尖,将她手指拿近,仔细端详。
    她葱白如玉的手指上,已然有好些针扎的小眼,可见被扎了不知道多少次。原先那些小眼已经不流血,但最新被扎的那个小眼,却仍凝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来。
    霍凭景看着那点鲜红,张嘴含|住她手指。
    赵盈盈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好看的桃花眸忘记了眨动,直勾勾盯着霍凭景。
    霍凭景松开她的手指,神色如常,语气平淡:“帮你治治。”
    “……哦。”原来如此,赵盈盈松了口气。
    她握着自己方才被针扎过的手,好像是不疼了。
    “谢谢大人。”她笑得眉眼弯弯。
    霍凭景瞧着她的笑靥,心说只怕有朝一日旁人把她卖了,她还能替人数好多少钱。
    他垂眸,遮住自己眼中笑意,趁她不备,伸手拿过她做的那个香囊。
    赵盈盈没想到他会拿起来看,一时有些赧然。
    “做得是有些难看……我与这女红之事,也没什么缘分,呵呵呵。”赵盈盈为自己找补。
    霍凭景瞧着手中的香囊,面不改色道:“还好,不难看。”
    赵盈盈怔了怔,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为月神大人的无知而痛心。她很想说,您这是没见过世面,凡间好看的东西多着呢!
    霍凭景又道:“可以送我么?”
    赵盈盈眨眼,有种欺骗了旁人懵懂感情之感,月神大人肯定是在天上待久了,看凡间什么东西都觉得好。可凡间有趣的好看的东西这样多,他应该多看看,多见见世面!
    下次,下次她肯定多给月神大人带一些好东西!
    “我下次给您买一个更好看的吧,这个就算了……”赵盈盈委婉道。
    是因为要送未婚夫,所以不愿送给他么……
    他默然片刻,而后轻笑道:“好,是我唐突了,想来你是做给你未婚夫的。”
    赵盈盈已经对月神大人的无所不知有些习惯,“是啊,我觉得我那日打他还是不对,想着给他送个礼物道歉。”
    霍凭景道:“我觉得你打他打得对,那一巴掌是他应得的。”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赵盈盈总觉得月神大人好像不太喜欢萧恒。
    可月神大人为何不喜欢萧恒?他们之间无冤无仇,似乎没有理由。
    或许是她想多了。
    赵盈盈不知如何回答霍凭景的话,只好笑了笑,道:“但他毕竟是我未婚夫嘛。”
    霍凭景道:“你可以换一个未婚夫,他不是让你不高兴了么?”
    这话把赵盈盈惊到了,她倏然瞪大眼,摆了摆手:“我虽然有些恼他,但没这么严重。”
    怎么还上升到换一个未婚夫的程度了?
    “其实他人还是很好的,相貌才学家世都很优秀,纵然有一些小毛病,也是可以原谅的。”
    主要是,她一时半会儿可找不到比萧恒更优秀的未婚夫了。
    霍凭景觉得这话听得不是滋味,她那未婚夫,相貌才学家世,可哪样也比不过他。
    瞧她这般维护,想来甚是喜欢。
    霍凭景放下那香囊,低头时嗅到她身上的清香,好似一张无形的手,拨动他心弦。
    他道:“你的帕子,能否再给我一块?”
    物什上沾染的香气,在离开主人日子久了之后,总归会消散殆尽。
    唯有主人身上的香气才是源源不断。
    他垂眸,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赵盈盈只哦了声,找出一方新帕子给他。
    霍凭景接过帕子,问:“你还是不问我拿你的帕子做什么?”
    赵盈盈笑意吟吟:“左右您也不会害我。”
    或许,该不会月神大人觉得她这帕子好看,所以收藏了?
    霍凭景收了帕子后,便走了。赵盈盈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地方,叹了声,时辰不早,这香囊还是明日再做吧。
    -
    朝南的动作很快,不过两日,便打听到了关于萧恒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如霍凭景所猜测的那样,这个萧恒的确并不是他对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润君子,他有很多秘密。
    “属下查到,原来这萧恒这两年一直与赵家三姑娘保持着书信往来,且瞒着众人。”朝南想起那日撞见的情景,不禁呸了声,对萧恒十分鄙夷。
    什么温润君子,谁家君子会背着未婚妻和未婚妻的妹妹不清不楚?
    霍凭景听着朝南的话,指节轻轻叩在桌面上,示意朝南继续说下去。
    朝南便继续道:“不止如此,属下还差人去湘州打听过,得知原来这位萧公子,在湘州亦有几位红颜知己。”
    朝南心中对萧恒更是唾弃,赵家二姑娘那可是他家大人都称赞的美貌,结果他倒好,完全不知道珍惜,竟然还去外面找红颜知己!
    霍凭景抬眸,长眸微蹙,若有所思,轻勾了勾唇。
    朝南继续说:“最最过分的,原来这位萧公子前些年,便与家中的一位貌美婢女私相授受,那婢女甚至怀了他的孩子,落胎时一尸两命。萧府众人都将此事瞒着,外人并不知,属下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查探到。”
    朝南已经在心里骂萧恒是个人渣败类,真是的,一点儿也比不上他们家大人。
    朝南不禁叹气,为赵盈盈担忧:“大人,这些事赵二姑娘可都还蒙在鼓里,若是她当真一无所知嫁给这样一个人渣,日后一定会受苦的。咱们要不要想办法告诉赵二姑娘?”
    霍凭景睨他一眼:“你与这赵二姑娘很熟么?怎的倒如此贴心,处处为她着想?”
    朝南赶忙解释:“大人明鉴,属下与这赵二姑娘并不相识,不过当日一面之缘。属下只是为赵二姑娘不平罢了,她那样好颜色,若是嫁给萧恒,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话说到霍凭景心里了。
    她与萧恒并不般配,萧恒配不上她。
    “你说得对。”霍凭景轻啜一口茶水。
    朝南愣了愣,有些不明白自家大人为何前一句好像还心情不太好,下一句心情又听着不错。
    “大人是指哪一句?”
    “哪一句都说得对。”霍凭景将手中的茶盏在虎口转了小半圈,看着茶盏中的茶叶舒展,“赵盈盈若是嫁给她未婚夫,日后一定会受苦。以及,她未婚夫哪哪都比不上我。”
    朝南下意识点头,又意识到不对劲。
    啊?
    朝南看向霍凭景,听见他的下一句:“所以,我预备将她抢过来。”
    ?!
    “可您先前不是还说,您对……没兴趣么?”
    好好好,好一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我现在有兴趣了。”霍凭景道,“你想个法子,让赵盈盈发现她未婚夫的真面目。”
    朝南欣慰地长叹一声,仿佛再一次瞧见了自家大人子孙满堂的场景。
    “属下马上就去办。”
    霍凭景又啜了口茶水,忽地又想,她似乎很喜欢她那位未婚夫,若是……她即便发现了她未婚夫的真面目,却依旧选择嫁给他呢?
    她总不能蠢到这种地步,霍凭景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
    从法缘寺回来后,萧恒便没再找过赵盈盈。
    赵盈盈猜测萧恒是在生她的气,虽然他嘴上说没有生气,但毕竟被她打了一巴掌,身为男人的自尊心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伤害吧。她本想去找萧恒,转念又想,不如等她把那个香囊做好,再带着去找萧恒好了,这样道歉也比较有诚意。
    之后三四日,赵盈盈都在做那个香囊,白天做,晚上也在努力,就好像她幼时努力绣那鸟一般认真。
    终于四日之后,赵盈盈的香囊做好了。
    她伸了个懒腰,长舒了一口气,看向眼前那个略显丑陋的香囊。
    ……突然觉得把这个东西送给萧恒,他可能会更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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