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苦啊,想吃口甜瓜都不行,还被小殿下给推开了。
    凉州真是个风水宝地,连地里的甜瓜都长的这么标致,比别的地方圆润不少。有的直接卧在地上,有的竟然悬在半空中,那藤蔓也不见得有多粗,却能牢牢地吊着。摘这样的瓜还得配一把剪刀,否则都揪不下来。
    一刀下去,仿佛能闻出甜瓜的香味。香香甜甜的,沁人心脾,他们该不会得等到摘完才能尝尝味儿吧?
    这谁能忍得住?
    众人心底都在吞口水。
    正心底哀嚎,忽然看到一群人捧着甜瓜过来了,说是老乡们见他们辛苦,特意先破开几个瓜让他们尝尝味。
    方爻细心地发现,五殿下竟然在那些人当中!
    殿下把这群带着瓜的人领到了瓜田里头,便离开了,仿佛这件事情跟他无关一样。
    方爻立马感动起来,没想到五殿下竟然是面冷心热的。其实关心他可以直说的,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
    方爻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周景渊却依旧冷冷地撇开脑袋,有点后悔,他干嘛想不通过去说这么一句呢?
    果然,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嬉皮笑脸的人!
    傅朝瑜一眼便知道这肯定是那些监生们不老实闹出来的,谢过农户之后,便招呼众人过来吃瓜。原本傅朝瑜只是打算让他们意思意思,可如今吃了旁人的瓜,便不得不真卖力了,否则都对不住村民的热情。
    人一多,吃东西就容易哄抢,哪怕他们并不是没规矩,只是嘴上嚷嚷两句,可也显得闹哄哄的。
    凉州的瓜也真是与众不同,瓜甜味美,瓤酥肉嫩,一群半大小子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甜的瓜。遗憾的是,这样的瓜只能在凉州吃上,凉州路途遥远且颠簸,很难运送到京城那边。若是回头将京城对凉州的路修一修,都铺上水泥路,他们或许才有可能在京城吃上这样的甜瓜。
    周景成在那儿囫囵吞枣,周景文啃得却认真,这样的甜瓜他在京城也吃过,但甜味差距太大,周景文弄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分明都是一样的品种。
    他下意识地看向傅朝瑜。
    傅朝瑜何其敏锐:“怎么了?”
    周景文些不好意思,他遇x到了难题竟然会头一个想到傅朝瑜,分明他对傅朝瑜极为不喜,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问傅朝瑜比问其他人好使,其他人未必有能力替他解惑。
    但是找傅朝瑜问,岂不是很没面子?
    周景文默默地吃了一口瓜。
    留在傅朝瑜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的时候,周景文忽然支支吾吾地开口了:“这瓜……为什么会这么甜呢?”
    傅朝瑜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原来就是好奇这个,于是解释道:“甜瓜之所以有甜味,是因为里面有糖分。糖分的储存与天气跟温差有关,天气晴好,昼夜温差大,糖分储藏便高,这瓜自然也就更甜了。虽然品种都是一样的,但比起京城,凉州显然更适合种植甜瓜,其实葡萄亦是如此。”
    傅朝瑜说完恍惚间想起来,三皇子之所以能来凉州,貌似是因为给太后进贡了一盆嫁接的牡丹。这小孩儿虽然个性不讨喜,但在种地上面好像有些天赋。
    他接着道:“若是不信,你也可以自己试种一批,如今不缺碳盆与冰块,可以控制昼夜温差,到时候种出瓜来也能更好地进行比对。其实,每一种作物都有最佳的种植方式,若你深入探寻便会发现,它们对土壤、施肥、灌溉的需求都有不同,若能加以观察并进行适当的调整、选育和栽培,势必能大大提高作物收成。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可以通过观察一日复一日的实验获得结果,只是耗费了些时间和精力罢了。”
    周景文听完,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么,不聪明的人也可以做到吗?”
    不聪明的人?他么?
    傅朝瑜联想到那盆牡丹花,心说这小子是不是前段时间被打击得太惨了,竟一点信心都没有,为了让这个有几分天赋的小殿下重拾信心,回头好好种地,傅朝瑜笃定道:“天道酬勤,但凡用心总能成功的。”
    周景文跃跃欲试。
    他因文不成武不就,不仅被父皇嫌弃,也时常被母妃责骂。周景文其实也不甘心,他觉得自己其实是有天赋的,只是暂未发现,又唯恐自己果真天生懦钝不堪重用,因而渐渐地开始瞻前顾后,踟蹰不前,又不敢多努力。生怕自己做了不成,又生怕自己没做可惜。
    远赴凉州,不过是想要出来透口气罢了,他受够了宫里压抑的日子。但听了傅朝瑜的话,周景文惊觉自己的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
    或许他的天赋,真的在种地上,而且这是一种只要投入精力便没有回报的东西。
    傅朝瑜缓缓道:“琢磨种地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农为国本,若连穿衣吃饭都解决不了,谈何国富民强?农学由来已久,先秦时期诸子百家中便有农学,他们主张播百谷,劝耕桑,以足衣食。许多人不仅著书立说,也积极的参与政事,几度在史书上留下美名。可见不论做什么,只要将事情做到极致,依旧能造福于民、名垂青史。”
    周景文攥着瓜皮,豁然开朗。
    傅朝瑜三两口解决了瓜,吆喝一声,催促这些监生们赶紧下地干活。
    周景渊他们也分到了一个小小的剪刀,福安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一边摘瓜一边看着,未免他们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的手。
    有这群精力旺盛的监生们帮忙,十几户农家田里的瓜半天就被摘完了,后面还摘了不少葡萄,葡萄是要晒成果干的,甜瓜也差不多,有的还得做成果酱。
    前段时间各地的商人都来这儿订了不少订单,可新鲜的瓜不好运输,只能用这种方式运送到各处了。虽然比不上新鲜的口感,但也没办法,如今的条件凉州新鲜的瓜是运不出去的。
    傅朝瑜也不是带着监生们过来玩的,他得盯着这批单子,唯有这回的做好了,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订单。凉州因为地势偏远,不在中原,许多好东西都运不出去,他希望能用这种法子让百姓多挣一点。
    来日若是路子打通了,整个西北这边都能跟着受益。
    监生们因方才在瓜田里面饱餐一顿,临走时还不忘丢了一笔钱。
    农户们本来就是为了请他们吃的,哪能收钱?可他们溜得飞快,农户们追出了一半里地也没逮到人。
    周景渊被方爻抱着一路狂奔,吓得福安在后面嚷嚷:“慢点,慢点!”
    不过跑得再快,他们也没让三个小殿下被颠下去,手下稳着呢。
    出来玩就得玩得高兴,早知回京之后要受罪,若不能在凉州肆意一番,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这回的行程?
    而早已从凉州出发的方修撰等人,如今可算是回了京城。
    刚一抵达,众人便被圣上“请”了过去。
    方修撰估摸着是为了问两位小皇子的事儿,他也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今儿势必要告一个刁状的!
    第118章 被打
    偌大的大明宫四下皆静, 连成安也难得的敛气屏息,无奈地干瞪着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圣上若是大怒,这史官们又能讨到什么好呢?就不怕城门失火, 殃及池鱼么?
    可惜, 方修撰若是懂得如何揣测圣心趋利避害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来都蜷缩在史馆了,他眼下为了出心头这口恶气, 可是使劲儿煽风点火:“微臣等虽竭力请二位皇子回京, 无奈二位皇子执意留在凉州,无论如何也不肯遂臣等一同回京。微臣也曾将圣上搬了出来,只是两位皇子竟也没将圣上的叮嘱放在心上, 出尔反尔。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是流连凉州再不愿回来了。”
    “放肆!”
    骤然一声怒喝,吓得方修撰彻底哑了声, 心脏都跟着抖了三抖。
    他缓缓抬头, 入目的便是圣上那张盛怒的龙颜。这下可糟了, 他是不是说的太过了?
    方修撰连忙跪下来,替自己着补:“圣上息怒,想是两位小皇子年幼, 一时被凉州的风光给迷了眼, 等他们玩够了, 自然也就知道回京了。”
    身旁的另一位史官纵然还在哆嗦, 但却已经打着祸水东引的旗号了,自以为机智地开了口:“都是那傅知州的错,若不是他蛊惑小皇子, 想必二位皇子不会如此行事。”
    成安瞄了一眼说话的是哪位壮士。
    没有印象,应当是个小官儿。啧, 他也不看看朝中弹劾安平侯的人是什么身份?当真以为安平侯是他区区一介小官就能欺负的吗?
    不出成安意料,原本盛怒的圣上听到此言竟定了下来,上下一扫这个小官儿,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此事跟傅朝瑜又有什么关系?”
    “确与他有关。两位小皇子自打去了凉州之后便与傅朝瑜同吃同住,傅朝瑜不论去哪都将皇子们带在身边。他一介地方官带着五皇子便已经不合规矩了,如今又同三皇子与四皇子交往甚密,可见所图不浅啊。三皇子与四皇子肯定是听了他的话,才执意要留下的。”
    “是么……”皇上眯着眼睛,眼中暗芒一闪。
    可惜阶下的那个糊涂虫,自以为自己撞了大运。
    连御史大夫他们都弹劾不了的人物,竟然被他短短几句话便拿下了,因而自鸣得意起来,说话也肆无忌惮了:“千真万确,傅朝瑜图谋不小,不得不防。”
    蠢货——
    皇上咬着后槽牙,往龙椅上微微一靠,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也好,朕即刻派人前去凉州查明,若当真是傅朝瑜教唆两位小皇子,必定严惩不贷;可若是他什么都没做,一切皆是你们蓄意诬陷,那你们这官,也做到头了。”
    方修撰惊诧地抬头,木愣愣地直视圣上。
    怎会如此严重?
    方修撰都被吓得不行,更别说方才开口摸黑傅朝瑜了,他吓得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但又不得不说,这要是真查了,没准自己但真要因此而丢官!
    “圣,圣上容禀,微臣方才之言,也是观两位小殿下的言行举止,进而猜测出来的。”
    “猜测?”皇上嗤笑一声,“如此说来便是不实,你们自己带不回小皇子,为了脱清关系蓄意构陷凉州知州,真是叫朕开了眼了。”
    皇上说罢不等他们辩驳,直接让太监将他们拉出去,一人赏了二十大板。
    众人被拖下去的时候都蒙了。
    可怜方修撰等人,一路疾行赶回京城只为告状,如今人困马乏,正想着告完状回家休息,结果状没有告成,他们自己反而落下二十大棍子。
    虽说是收着劲儿的,可众人被打得也不轻。尤其是那个口口声声质疑傅朝瑜的,被x打得最狠,叫得也最凶。他如今想来还是不服,凭什么只打他们,难道傅朝瑜就没有一点点错吗?
    成安在旁监视,听到这人竟然还敢喊冤,暗暗摇头。他若是这群史官,今儿老老实实地请罪就是了,眼瞅着圣上正在气头上,还这般火上浇油,不找打才怪呢。
    况且安平侯在皇上心中分量重着呢,朝臣们联合起来都只能将他赶去凉州,他一介小小的史官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有这样的能耐?未免太自视身高了些。
    成安也懒扶他们了,打完了,收了板子,只让众人自行离开。
    史官们从凉州回来进宫禀报,结果却被皇上打了板子撵了出来,一时间引得朝中哗然一片,都在好奇中间发生了些什么。难道又跟傅朝瑜有关系?亦或是事关几个皇子?
    群臣猜测,皇上借机打了人撒了些气,却还是余怒未消。他既怒这些史官不中用还胡乱攀扯,又气老三老四任性妄为,不是个东西。宫中其它妃嫔不是个能说话的,皇上气得心口疼,最后还是去了皇贵妃的含章殿。
    程阑端详着皇上的面色。
    她通些医,遂交代成安今儿晚上请太医过来瞧一瞧。怒气伤身,况且就她观察皇上的身子其实并不似外表康健,早年间年年征战已经留下了不少隐疾,之所以瞧着无碍,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皇上心底烦躁,说话也就比平日里更冲了许多:“请什么太医?左右也死不了。”
    成安心底一叹,只能指望皇贵妃了。
    程阑为未被他这话给吓到,仍旧与平常一样倒了杯茶递给对方,屋子里点上凝神静气的香,坐下后才开始问起了今儿的事。
    其实她也知道,皇上过来无非就是想发泄发泄心中的情绪罢了。
    皇上饮了茶,果真开始痛斥起来。
    程阑听了半天,无非还是小三、小四不愿意回宫的事。皇上严以待人,宽于律己,他自己想去凉州,因朝臣们反对便觉得这些人面目可憎,如今两个孩子一时兴起在凉州多呆些日子,他便觉得两个孩子既胡闹又没有分寸,显然是随了贵妃与贤妃。进而引申到他们日后长大了也肯定不堪重用,亏得他前些日子请了名师教导,那学问竟都读到了狗肚子里,一点用处都没有。又说他年幼时如何如何,对比之下,两个皇子丝毫优点也无。
    程阑:“……”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父亲,她算是能理解为什么两个小皇子都不愿意回宫了?若换作是她,她也不愿意回。
    皇上真的关心两位小皇子吗?她看未必,如今这人恼羞成怒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威严扫地,为了报复,一定要让两个皇子回京。至于回京后的两个孩子会不会高兴,这点不在皇上考虑范围之内。
    只是心里话总不能宣之于口,程阑只静静地听着,等皇上发泄过后也就得了。
    她不需要做解语花,也不屑地去做。
    皇上在程阑这儿发了一通牢骚,果然好受了不少。回了大明宫后,他便打算派崔狄前往凉州,将了两个不听话地直接逮回来一顿好打,以后再不许他们出宫门半步。
    他这边人选都已经定下来了,正准备下旨,结果宫外忽然又有了动静。
    原是有好事儿的打听出来,史官讨打乃是因为两个皇子未曾同他们一起回宫。虽然期间的确牵扯了傅朝瑜的事情,但是近来皇上对那两位小皇子的关心也有目共睹,这都催了好几回了。难不成,皇上已决定放弃太子,想从三皇子与四皇子中间另选一人?
    这也不是不可能,皇上春秋鼎盛,何愁等不到三皇子与四皇子成人之时?况且上回太后寿辰,三皇子可是大出风头,还被称赞是孝心可贵。三皇子母家又不差,如今甚至赛过太子,将来未尝没有与太子相争的可能。且看着吧,看接下来皇上是不是真的对三皇子亲近,若是的话,有些人还真准备早做打算了。
    皇上听到这番言论之后,默默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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