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兰英打开了门,就见外头一个二十出头,皮肤黝黑,穿着短打,身形结实壮硕的年轻人。
    见着人开门,那马夫露出憨厚的笑,“我叫魏大海,是侯府派来伺候的马夫,咱府上爷是哪位,烦请姑娘带个路叫小的去磕个头。”
    程兰英听到这里,翻个白眼,“爷,有个屁爷。”
    魏大海听到这里一懵逼,就听到厨房里头传来喊声,“兰英!兰英!还不快把菜拿来,饿着你弟弟影响他考功名怎么办!”
    程兰英听到这里,更是白眼往天上翻,她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就考个破童生,考到十五岁都过不了,能有什么影响,他那蠢脑子这辈子连秀才都中不了!”
    “程兰英!你磨蹭什么呢!”在厨房里的李碧娢催促着。
    “来了,来了。”
    “先去提桶水来,没水了!”
    刚端起菜篮子的程兰英听此把菜一放,转头去水井打水。
    她正辛苦的摇桶水拎起来时,一只有力的胳膊把水桶接了过来。
    程兰英一错愕,就对上一个朴实憨厚的微笑,“这粗活我来做吧,姑娘你只管引个路!”
    程兰英听到这里,顿时对这个马夫生了好感,她点了点头,领着他往厨房走去,路上话都多了。
    “在厨房里的是我娘,是以前宁阳侯府的姨娘,在主屋住的是我弟弟,算是你嘴里的爷。”
    魏大海听到这里,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那姑娘你不就是......侯府的小姐?!”
    侯府小姐......好久远的称呼。
    自十年前,她跟她娘她弟弟被赶出侯府,哪还有侯府二小姐。
    洗衣做饭,样样要自己亲自动手,而且不但是洗她自己的,还要洗全家......
    倒是她弟弟,还能维持几分小少爷的体面,她娘向侯府给他要了个丫头,要了马车,要了马夫......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她娘跟她解释说,程秉志是男孩,是家里的爷,家里以后的顶梁柱,天生跟她们这些女人是不一样的,就要伺候着。
    他以后出息了,她也能沾光!
    她现在对他好,他以后也会对她好!
    她问她娘,他能给她什么好。
    她娘就跟她说,她以后嫁人了,他能给她撑腰!
    程兰英不知道她那个连童生都考不上的弟弟怎么给她撑腰,但她再问,必然会得到李碧娢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
    骂她不知道爱护弟弟,孝顺母亲,跟抛弃他们的爹和侯府一样无情无义!天生的贱丫头坏种,苦了她老娘当初生她流那么多血,差点没命!羊羔都知道跪乳,她不知道感恩孝道怎么写......
    程兰英正怔愣出神,厨房那边就传来李碧娢的喊声。
    “程兰英!你干什么去了!你娘我的锅都要烧干了!坏了你弟弟的菜,他等下不吃有你好看的!”
    “小姐,里头那就是......”魏大海听着骂声道。
    程兰英摆着手,“快走快走。”
    ————————
    侯府。
    陆令筠在自家院子里。
    今儿下午,陆宽到了她这里。
    陆宽先是跟她讲了昨儿王先生那事。
    他摇头叹息,“我去找过王兄,王兄说收守业这事先算了。”
    陆令筠点了点头,跟她想的一样。
    人家王家名门大族,没必要沾这样的人家上,即便守业是个神童,可这世道,神童在绝对的资源实力面前,也并不多起眼。
    资源堆起来,普通人一样可以成神童,前途更是宽广无限。
    倒是一个只有天资,没有半点助力的神童,日后不少泯然众人。
    光靠自己打拼出头,那得多难。
    “不过王兄给了我一批书籍名单,说是今年主考官们现在正在看,喜欢的书,我后头拿给守业,叫他多背背里头的东西。”陆宽道。
    陆令筠听此,“宽儿,你尽心了。”
    科举押题押的都是什么题,自然是考官们现在正在看的书籍上的东西。
    八成以上的考题都来源考官现在正在接触看的东西,再有一部分是时政讯息。
    而且哪怕押错了,考题不是这些,考生在答题中,把考官们最近看的书籍上的名句思路写出来,也是能博到考官们的青睐,给出高分来。
    最后的最后,科举成绩的另一大权重就是书法。
    能把字写好,通篇没有一个错别字,这张卷子基本就保送进同进士了。
    “宽儿,这一套是我珍藏的狼毫和老坑洮砚,你带过去送给守业。”陆令筠从身后拿出一套笔砚礼盒,递给他时,她嘘的一声叮嘱,“就别说是我送的,别叫守业他娘知道了。”
    陆宽听到这里,笑了出来,“是,大姐姐。”
    陆宽把这套昂贵的笔砚收下,算算时间他准备离开,陆令筠又道,“对了,宽儿,你上次托我去说的事我要再同你讲讲。”
    “怎么说?南鸢放弃了吗?”
    许是这段时间忙李守业的事,佟南鸢没在他耳边念叨生孩子的事,他还以为陆令筠帮她说通了佟南鸢。
    陆令筠摇着头,“这事我帮不了你了,南鸢铁了心要个孩子。”
    “怎么这样。”陆宽皱着眉。
    陆令筠看他如此,“你不如回去同南鸢商量一下,纳一房妾生个庶子给她养好了。”
    陆宽听到这样的建议,首摇头,“我不。”
    “为什么?”
    陆宽沉默许久,“我就是庶子,我娘在我小就被柳氏欺负,就因我是家里头唯一的庶出的儿子,她处处针对我娘,我娘护着我吃了不少苦,爹他也不管我们母子俩,我娘死的时候连个大夫都不给她请。”
    “我不想家里也有个苦命的女人,就为了给我和南鸢生子,往后也是被忽视的。”
    陆宽这么说,这倒是陆令筠万万没想到的。
    陆宽厌恶纳妾,一是觉得他大姐姐这样做正妻的一辈子吃了不少苦,二是那些做妾室的,一辈子也是吃尽了苦。
    女人们往往在局中,彼此倾轧,拼的头破血流争抢自己的利益,到头来,谁都是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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