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西秦连绵数十里的军营,金戈铁马,数十万大军刀枪不收,枕戈待旦。
    旌旗招展间,肃杀的气氛直冲云霄。
    太寻公、宋老楚、玉司流和数十位参军匆忙的计算各种可能。
    姜蛮儿、尉迟硕丸烈等等数百位将军磨着兵刃,三五成群的聊些心得。
    辛卓反倒是最清闲的一位了,带着小黄,信步走出帅帐,沿路观察西秦儿郎的伙食和士气。
    伙食很丰盛,士气已经达到了顶点,毕竟……明日就要分胜负了,自家大王若是做了这中土皇帝,大家都是功臣。
    他笑了笑,一路前行,不知不觉爬上了大乐山。
    天空星辰璀璨,空气清新无比。
    只是他忽然莫名的感到一阵心季,没来由的心季。
    是哪里不对吗?
    莫非是我辛卓怕输?
    我本就是一个山贼,一无所有,经历过四处搞事与官府为敌,经历过被人废掉武学凄惨不堪;经历了一朝入豪门的光鲜;经历了西域的铁血征伐……
    这是我辛卓起伏跌宕的一生,我输过很多次了,我还会怕吗?
    会!
    他不仅怕,更是患得患失。
    人只有到了最终的关头,才会如此。
    他坐在了一处厚厚的草地上,默默的看着天空,小黄也坐在了他身边,跟着看着天空。
    一人一狗,就像当初一无所有时,吸收月华的每一个日夜。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辛卓不用回头,就知道谁来了,轻笑道:“莺儿姐还没睡?”
    “睡不着!”
    崔莺儿在他身边坐下,迎着月光,一双漂亮的狐狸眼依旧带着一股令人想征服的野性,大长腿还是那么笔挺,脸蛋因常年领军奔波而有些粗糙,但仍旧很有韵味,像是当初一样大咧咧的搂着辛卓的肩膀,说道:“好久没有和你聊天了,白天人多,我也得跟着他们一起行礼,喊你殿下!”
    辛卓失笑:“不想喊,可以不喊嘛!”
    “规矩不能乱!”
    崔莺儿严肃道:“接触的人和事越多,越是明白一些规矩,我又不是你亲姐姐,若是大咧咧的喊你名字,怕是会被你手下的文官武将抓起来!”
    辛卓摇头道:“你是我的童养媳嘛!”
    崔莺儿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辛卓笑的有点贱:“我们那次被人追杀的路上,你睡着了说梦话。”
    崔莺儿捂住了嘴:“胡说八道,我不可能说梦话的,我又不是七娘!”
    辛卓笑了笑,看着天空的星辰,转移话题:“在伏龙山时,你可曾想过有这一天?”
    “没想过!”崔莺儿脸色复杂,说出的话还是那么直接,“饭都吃不饱,谁会想这些?我现在有时候还觉得跟做梦一样,一点都不真实,山贼做的好好的,莫名就和皇帝打起来了!说书先生的戏文也不敢这么演。”
    “是啊!我有时候也觉得太扯澹!”
    辛卓挠了挠下巴,忽然发现小黄不知何时跑到了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中撒尿,忽然疯了一样回头乱叫。
    小黄这家伙现在是个妖怪,那何止是通灵,你说什么它都知道,它这个模样,想必是看见了什么?
    辛卓诧异的起身走过去,透过被小黄尿的湿哒哒的草丛,看向里面,发现有块石碑。
    轻轻挥手,荆棘草叶瞬间飞散,露出里面一面古朴、充满了岁月痕迹的碑面,迎着月光一看,不由胸口一跳。
    只见那石碑上赫然写着:秦文昭王决战大周炀帝处!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中土统一皇朝近一两千年来的顺序是大赵、大燕、大秦、大宋、大周。
    这些日子他也算熟读经史典籍,大秦没有文昭王这个人,而有谥号的大周皇帝只有本朝,也没有炀帝。
    而这块石碑,绝不超过千年。
    那么……
    这莫非是,自己和姬春臼?
    古代先贤的预言?
    谥号都定下了?
    “这是……”崔莺儿也走到了一旁,她是识字的,皱眉道:“这算什么?这不会是仙人的预言吧?”
    仙人?
    辛卓也有些疑神疑鬼了,干脆盘坐下去,挥手打破石碑,是不是都不重要了,爱咋咋地吧。
    崔莹儿再次坐在一旁,双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莺儿姐,膝盖借我用一下。”
    辛卓伸了个懒腰。
    崔莺儿心领神会,抬起双手,辛卓凑过去躺下,脸对着崔莺儿平坦的小肚子,嗅着她身上的汗味、香气混合的味道,没来由的一阵心安,抬手招出望月井补充月华,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打了个激灵爬了起来,四周好像起了雾,迷蒙一片,崔莺儿不见了。
    扫视一眼四周,他下意识往前走去,这里似乎也不是大乐山,地面一片平坦,空气中弥漫着湿哒哒的水汽。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传来一阵狗叫声,有些急促。
    小黄?
    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到了近前,就看见了小黄在前面,摇头晃脑,一脸的“焦急”。
    见他来了,咬着他的裤腿拼命往前跑。
    辛卓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往前去,走了半里地,到了一处山岗,他不由吃了一惊。
    竟然回到了伏龙山顶!
    这里没有寨子了,也没有什么坟头,有的只是一片巨大的水井,而他和小黄正站在水井中间,四周被如同城墙一般的井沿包围。
    他立即断定,这应该是做梦了。
    不然是什么见鬼的大挪移,瞬息几万里跑回伏龙山了?
    只是看了眼小黄,十分费解,既然是梦,小黄为何跑了进来?
    而小黄正摇着尾巴,似乎用狗爪在写些什么。
    小黄在写字?
    他诧异的看去,只见是两个狗爬似的字迹:“抬头!”
    辛卓当真抬起了头,就见四周井沿散发着夺目的光华,直奔云霄。
    天空星辰斗转,一白虎一金龙,呈龙虎相斗的搏杀之势。
    只是在更高的天空,有道被四象虚影簇拥的白虹,犹如仙人临凡的利剑,锁定了白虎。
    星象十分恐怖!
    “大王醒醒!”
    “殿下!”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
    辛卓勐的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崔莺儿依旧小心翼翼的抱着他,而四周站满了文官武将,个个焦急万分。
    他怔了一下,第一时间看向小黄,小黄也可怜巴巴的看向他,还是那只小土狗,仿佛梦境中的小黄与它无关。
    辛卓额头瞬间噙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忽然就看懂了那副星象。
    击败大周天子,天地格局改变,天地排斥!
    小四象雷劫!
    天降白芒,要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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