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李家奴婢的两人可不是笨蛋。强忍住疼痛的他们,可以忘恩负义的背弃旧主,但是还没有勇气把林府中人给抖露出来。在二人的眼中,李家早已经是日薄西山,家道中落,可谓全无力于有财有势的林府抗衡。
    他们可以背弃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文轩,也招不来麻烦。不过,二人要是惹恼了如日中天的林家人可就麻烦大了。他们不是不清楚这林府在当地的地位,所以打定了主意是打掉牙齿和血吞也不会招出指使二人出来作伪证的幕后人物。
    在上堂之前,本就是一对狗男女的两人打算事成之后就此捞上一笔,不但可以得到林府许诺过他们的房子和田地,而且还可以过上属于他们的小日子。两人知道干这种缺德事情有风险,于是经不住诱惑的他们反复讨论,做过了一定程度的坏打算。
    即便他们供出来各自收受了林家人的银钱,倒霉的人也只会是他们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诬蔑旧主,欺骗县尊,作伪证的罪名完全可以让他们再受更重的刑罚。他们既不想皮肉受过多苦,又更加不愿意在牢狱中度过一段相当漫长而又危险的日子。
    他们清楚牢狱里面的有罪之人可比不过外面清白的人善良。两人要是真的进去了,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来,都是一个大问号。对于林家人而言,最多不过就是再多使出一些银钱用来解决掉牵涉到自身的麻烦。
    挨完十大板子的两人都清楚此时要对知县大人做出一个交代,于是仍然一口咬定李文轩是道德败坏之徒。而坐在公堂之上的刘文镜,心里面早就明白他们是继续在乱说。真有一点儿生气的他,决定要动用重刑来整治这等背信弃义的宵小之徒。
    刚从签筒中抽出两只签牌的刘文镜还没有扔出去,就被坐在堂下一直捋胡子,未发一言的道人突然打断道:“贫道有话要言,不知道知县大人可否愿意听?”
    只好把手中抽出的两只签牌暂时放入签筒中的刘文镜,相当客气道:“道长有话,那就请讲。”
    “多谢知县大人,那么贫道就在这公堂上面闲话一番了。”早就有了打算的道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深意道:“本县的林老爷不但是信道之人,而且还最为虔诚。林家的奴婢也是受到他约束的善良之人,纵然是不会有仗势欺人的行为发生。”
    跪在地上的王大可等人很是配合的一面装模作样的摸眼泪,一面连连地点头。
    顿了一下声音的道人,不急不慢继续道:“贫道早耳闻李文轩的名声在本地却是不太好。至于所听到他的种种劣迹,也就不在这里一一枚举了。以贫道看来,这两位曾经李家的奴婢也不像jiān邪之人。虽然他们受了大人的板子,但是依然坚持原有的说法,足以表明二人的话可信。如果知县大人这般一味偏听偏信的放纵李文轩,而动用刑罚来惩治其它善良百姓,恐怕日后有损你在本地的名声和政绩。”
    听得明白的刘文镜知道他不但是在为原告那一帮子人开脱诬告之说,而且还表明了自己对李文轩的态度。除此以外,他的话中还有惊醒自己的意思在里面。心知肚明的刘文镜,明白对方不是普通的道人,而是本地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所以,自己开罪不得。
    没有足够胆气和魄力的刘文镜真要来一个铁面无私,又恐怕日后的日子将会很难过,毕竟本县治下的百姓相信龙虎山上道人的话可要远远地胜过自己。再要是加之,林府中人推波助澜,上上下下地打点,那么他就会有麻烦了。
    自己这一个好不容易寒窗苦读十年,一步步得来不易的官位将会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而在这一个地头上面,知府衙门还坐落在城中。刘文镜既不想开罪这等能够利用手中资源兴风作浪的本地势力,又不想招来上司的压力,就想拖一拖,再看一看。
    心里面经过一番权衡的刘文镜沉吟过后,真是犯不着为了一个和自己非亲非故的李文轩而得罪这样的一个当地的人物,却又不想故意判下冤假错案道:“道长之言,很有道理。本县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想必这其中也会另有隐情,那么就等我派人调查清楚以后,改日再继续审理这一个案子。”
    没有再多言的道人见到刘文镜还算识时务,懂得这其中的为官和为人之道。面色平静的他,右手重新捋起了胡子。至于这一个事情要想圆满的得到解决,道人认为林老爷人还得亲自来刘文镜这里走动一下。只要林府把金银使到位,那么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决定先行把李文轩收监的刘文镜,这才拍了惊堂木,喊了退堂。保持住冷静的李文轩,既没有大喊冤枉,又没有破口大骂,选择顺从的被衙门的差役给带了下去,毕竟清楚自身处于弱势的李文轩知道他们其中要真是有猫腻存在,那么自己的叫喊只会有害无益。
    这时,一直站在门外的一名探头探脑的小丫鬟看见退了堂,是才走了上来,双眼望着自家老爷道:“老夫人听说老虎山上清宫下来了一位道长,于是派奴婢前来请。”
    身为孝子的刘文镜知晓自己的母亲是道教忠实的信徒,于是站起身走到道人的面前有请道:“不知道长可否愿意去后堂和家母一叙?”
    缓缓站起身的道长把手中的拂尘一扬动,自是懂得这人情世故道:“既然老夫人有请,那么便是贫道的荣幸。”
    “道长,这边请。”刘文镜手上摆出一个动作道。
    转过身的小丫鬟在前面带路,而刘文镜和道人并肩而行。这里没有了王大可等人的事情,于是他们一道走出了县衙,一并朝林府走去,毕竟他们需要把这一干事情对自家主人进行一番汇报,而接下来的事情还得如何去继续做,他们也得经过请示才成。
    被带进县大牢的李文轩在闻到这牢狱中的酸臭味时,胃里面就开始了一阵阵地翻腾,想要作呕。清楚自己不是来享福的他没有抱怨,只是跟在一个狱卒的身后走进了一间牢房。顾忌不上这里脏乱差的李文轩,默默地找到一个角落是先行是坐了下来。
    这时候,李文轩明白在这里大喊冤枉是无济于事。剩下这力气的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需要对整个事情的前前后后做出一番梳理,而这里面先行关上的三个人的目光是齐刷刷的朝这一个新来的狱友看了过去,毕竟他的表现相当反常。
    双手交叉在胸前的李文轩,第一时间是对能够决定自己前途命运的刘文镜做出一番分析。深深感到知县大人没有直接给他定下莫须有罪名的根本原因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算是一个好官;二是,对方想以此为条件来要林家更多的金银。至于刘文镜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一时还真不好做出结论。
    李文轩还深深的明白自己要是一天不和林家小姐解除婚约,那么她便一日不可嫁人。而林家费心费力的劳神,不排除想要用她来和某一权贵家结为姻亲。就被这样卷了进来的他想要尽快的走出牢狱重见天日,结束和林家没完没了的纠缠,最为直接的方法那便是退婚。而退婚那就意味着自己承认是人品败坏,没了尊严和脸面的男人。
    对于李文轩而言,最让自己不可接受的事儿就是连林家奴婢都可以把他完全不当一回事儿的肆意欺辱。想到这里,恨得牙齿痒痒的他,情不自禁的用力一拳锤击到了地面。瞬间,自己脑海内浮现出了公堂上那一名道士的面孔,使得他又思索起来。
    李文轩想到道士会那般的受到礼遇的最大的动因就是明朝尊奉道教,而时下坐在龙床上面的嘉靖皇帝又最为痴迷修道,自然会厚待天下道人。再加上,这里又有四大道教名山之一龙虎山的势力范围,使得有皇家背景的道观里面走出来的道士有了高出常人的特殊地位。
    李文轩对于道士这一个职业全无偏见。自己相信世间的一切是存在即合理。哪怕这周围的道人会推波助澜的蛊惑百姓,他也不觉得是在搞封建迷信。这一个的时代科学,特别是自然科学的发展还过于稚嫩,使得大众的认知程度就非常有局限性。被统治者统治的百姓,非不得已就决计不会起来反抗,于是就这得把全部的精神信仰寄托在了道教上面来聊以慰藉。
    “这位兄弟,你是犯了什么事情进来的?”一个满脸污垢,衣衫破烂的男子靠了过来道。
    睁开两眼的李文轩是稍微打量了对方一下,带有不算扯淡的意味道:“伤人。”
    “伤了几个?”两眼仔细打量着李文轩的男人瞧见他细皮嫩肉,一身寿衣的打扮而奇怪道。
    竖起右手三个指头的李文轩,平静道:“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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