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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在旋转,阳光被拉扯得支离破碎,一个高大黑影铺天盖地扑过来,凌威在一阵心惊肉跳的恐慌中骤然惊醒,全身被冷汗湿透,手脚软绵绵无法动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记不得多少次从这样的梦中惊醒,那一份恐惧似魔鬼般缠绕着他。
    缓缓走下床,用一条干毛巾擦了擦汗水,床头柜上有一个不大的镜子,凑过去,出现一个沧桑的脸颊,短短的胡须有点凌乱。慢慢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褪了色的相片,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面孔,二者相比,天差地别,眼中露出一丝无奈,轻轻叹息一声,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不过不会有人来打搅,这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凌威的习惯,不出门绝对不允许别人喊叫。
    打开一个小电磁炉,把一张膏药在炉子上烤热,贴在左腿的小腿骨上,然后缓缓躺下,等待着痛入骨髓的那一刻,耳中再次响起那个温和的声音:“孩子,你是粉碎性骨折,情况还很糟糕,现在的医学都是截肢,要想站起来就要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我愿意每天承受一次,直到痊愈。”凌威似乎再次听到自己的声音,一间小草屋里,他正面对着一个中年妇人。对于一个躺在床上两年的病人来说,站起来是多么难能可贵,他宁愿受尽世间的一切痛苦。
    “这个药方或许不太完善。”中年妇人微微叹息,略显苍白的脸颊浮起一股迷茫:“许多用过的人都无法承受痛苦而放弃,宁愿一辈子躺在床上。”
    “要是不能站起来,我宁愿死。”凌威倔强地瞪大双眼。
    “好坚强的孩子。”中年妇女不知是赞赏还是惋惜,慢慢把一张张膏药贴在凌威的腿和胳膊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骤然从小腿上升起,和回忆重叠,把凌威拉回现实,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痛得哼了一声,脸上的肌肉扭曲着,那种疼痛如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无休无止。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中医称这种痛的感觉叫气冲病灶,就如同水流冲击于塞的河道,是病体恢复的必经之路。凌威所用的膏药能恢复肌肉和粉碎的骨骼,人体结构再生的痛苦也是难以想象的。
    许久,痛苦慢慢减轻,趋于平淡,凌威挪动几乎虚脱的身体,慢慢爬起来,换了一身衣服,拉开门,迎着清新的空气深深吸了一口,忽然觉得活着是多么美好,内心深处都不敢触及过去几年的痛苦记忆。
    “凌威叔,吃饭了。”小虎在对面房间探出头来,大声招呼,华月听到小虎叫喊,也从对面出来,快步走进凌威的房间,把凌威换下的衣服抱起来准备拿去洗,略微奇怪地皱着眉头:“你怎么经常出汗,每天衣服都湿得跟掉进河里似的。”
    “体虚,有点盗汗。”凌威笑了笑,很开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好了。”
    “多穿点衣服,小心着凉。”华月瞄了凌威一眼:“吃饭去。”
    早饭倒是挺丰盛,稀饭,包子,还有一只烧好的整鸡,小虎刚伸手去拽鸡腿,华月在他小手上拍了一下:“你凌威叔身体不好,那是给他补身子的。”
    小虎立即缩回手,目光依依不舍地看着鸡腿。凌威笑着把一个鸡腿扯下来递过去:“小虎吃,吃饱了和叔叔出去摆摊。”
    “还不快点谢谢叔叔。”华月微笑着拍了一下小虎的脑袋。
    “谢谢叔叔。”小虎嘴里啃着鸡腿,说话含含糊糊,惹得凌威和华月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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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很平淡,平淡得月明风清,五天转眼过去了,凌威的腿利索了许多。或许华月每天调理好的缘故吧,脸色也红润了起来,摆摊的时候大帆布包也不用小虎抬着,一个人背在肩上。每天下午还是在大虹桥的那个地方摆摊,没人的时候,凌威就拿着报纸一边看一边教小虎认字,小虎渐渐也能读上几句,就是错别字连天,桥上不时传来爷俩的笑声。
    “谢谢你。”石莲花挤进人群,把一大包礼品放在凌威的摊子旁边,忽闪着大眼睛,微笑着。
    “什么意思?”凌威抬起头看了看。
    “上次你救的那个小孩是我侄女。”石莲花语气格外温和:“我代表嫂子谢谢你。”
    “举手之劳。”凌威想起那天的事,微微笑了笑:“何必破费。”
    “还有。”石莲花扫了一眼四周围着的人:“楚韵姐让我问一下你卖的真是千年灵芝吗?”
    “是与不是说了你也不懂。”说完,凌威低下头帮一位胃病的老大爷配药,分几包包好,递过去:“一日一剂,三碗水煎一碗。”
    “多少钱?”
    “二十。”凌威伸手接过钱,转脸看着另一位中年妇女:“你的病不是好了吗,又来干什么?”
    “我是介绍别人来的。”中年妇女把一位年轻女子拉到身前:“她经常牙痛,反复发着,去了好几家大医院都没有彻底治好。”
    年轻女子嘴角有点歪斜,半边脸看出明显红肿,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看她一脸痛苦的表情就能明白。
    “我先给你止痛。”凌威拿出一根银针,迅速扎在年轻女子右手虎口的合谷穴上,合谷穴是人体奇穴,有镇静止痛,通经活络,清热解表。主脉浮于表,伤寒大渴,发热恶寒,头痛脊强,耳聋,下齿龋,喉痹,面肿,唇吻不收,口噤不开,偏正头疼,偏风,风疹,腰脊内痛。等功效。
    “留针一会就不痛了。”凌威示意牙痛的年轻女子站到一边,开始打量另一位老大爷的脸色。并且询问一些饮食起居详细情况。
    “楚韵姐,你自己来问吧。”石莲花见凌威一直忙,不耐烦地转过脸:“各位让一下,让楚医师进来。”
    围着的人散开一点,楚韵身穿淡紫色衣裙出现在凌威面前,凌威微微一笑:“楚医师。”
    “你认识我?”看凌威亲切的笑容,楚韵微微感到奇怪,上次好像并未特意向他介绍过自己。
    “心脏移植的主刀手,哪个不知。”凌威伸手取下牙痛女子手上的针,笑着说道:“你可是医学界名人了。”
    “是那个开刀的楚医师。”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她也相信江湖游医这一套。”
    “什么游医不游医。”有人反对地嚷道:“只要能治病就是好医生,这个江湖小郎中最近在附近可有名了。”
    “小虎,可以把千年灵芝拿给我看看嘛。”对于别人的议论,楚韵只是付之一笑,细腰微弯,低头温和地看着小虎。
    小虎望了望凌威,凌威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给她看看。”
    “你可要小心点。”小虎从大帆布包里拿出一株灵芝,一脸严肃地吩咐着:“这可是很值钱的。”
    “阿姨知道,小虎乖。”楚韵爱怜地在小虎小脸蛋上轻轻拍了一下,拿过灵芝,凝眸仔细观看,围观的也有许多人好奇地瞪大眼,可是却看不出什么特别,普普通通,像一个蘑菇,只是颜色深了一点。
    凌威从中药里抓起樟脑,龙骨,透骨草和一些甘草,递给牙痛刚刚缓解的姑娘:“研细浸入高度白酒中,然后点燃酒,如酒度数低点不燃可先加热白酒后再点燃,待火自行灭后,酒稍冷却即口*含药酒汁30分钟左右,浸泡痛牙,,最好晚饭后应用,药后不可吃东西,否则易损牙床,-药汁也不可吞下,含浸后吐掉!”
    “谢谢。”年轻女子把二十元钱递给小虎,一脸高兴地走出人群。凌威刚弯腰给一位患者拿膏药,耳边响起一个青年人的声音:“看来还真有两下子,生意兴隆。”
    凌威抬起头,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四五岁的青年,鼻直口方,眉目还算秀气,嘴角的笑容有点不屑,他身边站着一位姑娘,亭亭玉立,五官小巧匀称,灵秀自然,披肩的直发光泽黑亮,典型的江南美女,在一男一女身边站着一位老人,精神矍铄,是保和堂的老中医和长春。
    “这两位是我们保和堂的少东家。陈云宇,陈雨轩。”和长春的介绍听起来有点别扭,不过大伙都听明白了,两个保和堂的接班人。
    “两位有何贵干?”凌威对中药铺格外感兴趣,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陈雨轩面色冷清,但有一种柔和水润的光泽,笑容也像清澈的湖水。凌威微微一震,这是古书记载的天生阴脉吗?这种女子可是千年不遇,天地分阴阳,阴生万物,天生阴脉据说血液都可以入药。
    “我们是来看看千年灵芝的。”陈云宇见凌威盯着自己妹妹看,略显不悦,身体移动了一下,挡在陈雨轩面前:“听和叔说你这边有,我想见识一下。”
    “在楚医师手里。”和长春声音和蔼,带着一股长辈的温和。
    “您认识我?”楚韵转过脸,诧异地看着和长春。
    “现在医学界有几个人不认识你。”和长春笑着说道:“心脏移植的主刀手,建宁市的骄傲,为亿万富豪成功进行心脏移植。”
    “亿万富豪。”凌威轻声念叨一句,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和老过奖。”楚韵眉毛弯弯,笑得很温和:“您的大名我爷爷时常提起过,说你是中医界的骄傲。”
    “那是老一辈抬爱。”和长春客气着指了指楚韵手中的灵芝:“楚医师也对灵芝有兴趣?”
    “不,是我们院的老中医石老先生感兴趣。”楚韵盯着灵芝的根部仔细观看,据说是长在悬崖上一些腐烂的植物里面,应该找到蛛丝马迹。
    “也不知真假,管不管用。”陈云宇目光瞥着灵芝,他也是听和长春说的,虽然自己不识货,但和长春做事严谨认真,值得信任,不过想买东西就要先批评一通,这是做生意的基本特点。
    “管用,管用。”凌威救了小玲,石莲花对他立即改变了看法,害怕别人不信任凌威,脱口说道:“我侄女小玲因为脑部缺氧昏迷不醒,喝了两小片灵芝汤就醒来了。”
    说完,石莲花指了指灵芝被削去的地方:“你们看,刀痕还在。”
    “不要多嘴。”楚韵轻轻用胳膊抵了一下石莲花,向凌威微微一笑:“这株灵芝我要了。”
    “慢。”陈雨轩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微笑,可听起来有一种如水般清凉的感觉:“楚韵姐姐,这株灵芝是和叔叔几天前就问好价的,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我有急用。”楚韵柳眉微皱,轻声说道:“心脏移植必须找到一个最有效的方法来解决免疫排斥问题,石老医生关照务必找到灵芝。”
    “对心脏移植是否有效还是未知数。”陈雨轩微微笑了笑:“我们买回去也是治病救人,还是应该先卖给我们。”
    围观的人见双方争执起来,立即知道这灵芝不是凡品,都精神一振,伸着脖子观望,引来了更多人驻足围观。
    “不要争了。”凌威慵懒地站直腰,淡淡说道:“谁有现钱我卖给谁。”
    “我有。”陈云宇看着面色为难的楚韵和石莲花,得意地拿出一沓崭新的钞票:“这是一万,朋友请过目。”
    “我可真的是急用。”楚韵秀丽的脸颊上露出一丝焦虑,略带祈求地看着凌威线条硬朗的面孔。
    “一万?”凌威摇了摇头,拿着灵芝旁边的小牌子晃了晃,面色平淡:“好像不够。”
    “八万多。”陈云宇惊叫了一声,把脸转向和长春“和叔,您不是说八千多吗?”
    “上次我来的时候确实是八千八百八十八。”和长春狐疑地望着凌威。
    “您究竟看清楚没有。”陈云宇性子比较急一点,语气略显不悦。
    “不怪这位老人家。”凌威淡淡说道:“价钱是刚刚涨起来的。”
    “为什么?”陈雨轩脸色冷清,但给人一种润泽的滋味,如淡淡流水,自然毫无做作。目光亮丽,带着一股坦诚:“你是行医之人,如此昂贵的价格,哪个病人消受得起。”
    “我自己入药,灵芝可能分文不取。”凌威目光稍稍凌厉几分:“但,买卖可就不同了,货在我手里,价钱我来定,买不买,随你的便。”
    “你这简直就是抢劫。”陈雨轩柳眉微皱,灵巧的鼻翼轻轻扇动,显得几分气恼,她家传的中医技术首屈一指,尤其擅长妇科和小儿科,在江南一带都是小有名气,还没有哪个卖药材的和她如此针锋相对。
    “姑娘,你错了,这不叫抢劫。”凌威冷冷说道:“这叫奇货可居。”
    “奇货可居。”陈雨轩不屑地噘了噘嘴:“价格堪比黄金,谁来买。”
    “我买。”陈雨轩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音调不高,却有一股天然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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