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发生在中间岛屿上的一战,虽斗法的双方实力惊人,但消息也没能传开,毕竟只是八境之下。
    仅有少数修士禀告给了宗门,其中就有一蛊师势力,名为毒煞门,救走贡虹的蛊师正是出自此宗门。
    相较其他追踪柳风去向的势力,毒煞门是当下出动人手最多的一方。
    月余过去,中间一千岛,某处纵横四里的灰晶小岛边缘。
    四名蛊师落在岛上,避开妖邪,绕着边缘以瞳术看过一遍,妖邪巢穴之外无一处放过。
    同为七境,此地又有禁制压制,再高明的隐匿手段,他们四人也多少能看出些,除非对方敢藏到妖邪巢穴之中。
    半刻后,四名七世身蛊师一无所获,带着不耐之色,飞身向下一座岛屿。
    人在半空中,四人彼此传音。
    “当日所见那人是往北走,此方位两百岛屿,除了余姓兄妹占据的虫巢,其他岛,门内弟子都来回搜寻过好几遍,还是不见那人,许是中途去了其他方位。”
    “我们没往妖邪巢穴内探,也有可能是藏在妖邪巢穴内。”
    “不晓得门内老鬼如何想的,不惜化去十条八品圆满异蛊,炼成蛊毒送过来,也要我等生擒那人。”
    四人此行带着八品蛊毒,远远没有法宝和自身蛊术那般灵活,但确是能毒翻八境,若非量不多,他们都想挨个对妖邪巢穴投毒。
    四人赶往下一座岛屿,正当他们在空中飞出两里时,后方灰晶岛屿上,骤然响起联绵咆哮声。
    发出声音的不是游荡在岛上的妖邪,而是来自妖邪巢穴,有大量妖邪从沉睡中醒来。
    四名毒煞门蛊师相视一眼,调头重新落到妖邪岛屿边缘。
    视线中,岛屿中心长筒状尸骨堆砌,高有百余丈,上下四排洞口,接近最顶层的洞口动静最大。
    才看了几眼,顶排十七个洞口内,大批妖邪奔出,像是在逃命,其中部分妖邪身子淌血。
    看妖邪伤势,有的是被剖开一道血口,有的少了大块血肉,状似被利器整个斩去。
    “这伤势,与被虚空裂痕打中一样,那人很可能就在此妖邪巢穴内1
    在洞虚岛修行多年,不是八境,四人对虚空的了解,也在大天地修士之上。
    毫不迟疑,领头面生灰纹的老蛊师心口浮现扭曲,一头百足兵蛊钻出内空间,径直向妖邪巢穴而去。
    兵蛊头顶血肉内,嵌着一尺许大的虫囊,尚未破开,所过之处两百丈方圆,五境和六境的妖邪成片歪倒。
    肉身被撕开血口的妖邪,当场暴毙。
    这一虫囊容纳的,正是门内送来的八品蛊毒,众弟子拿到的总共才十个虫囊,每一虫囊都耗去了一条八圆满品异蛊。
    在洞虚岛养蛊不易,此次门内拿出的十条八品圆满异蛊,很可能不是另养,而是取自长老体内,着实代价不校
    “不比八品圆满异蛊蛊毒蛊术,但取出炼制而成的蛊毒好歹八品,此处巢穴不大,毒翻大半妖邪不难。”
    “那人的外力来自眼力和佛缘,看他如何抵挡蛊道蛊毒。等蛊毒散开后半炷香,我等再入内搜人。”
    四名七世身蛊师都想着立功后的好处,可他们眼中的七品兵蛊,一接近妖邪巢穴,隔着百丈就本能地止住了去势。
    面生灰纹的老蛊师要强行驱使兵蛊时,妖邪巢穴顶排十七洞,向左的一洞忽地少了一块。
    无一丝动静,也未感应到何人动手,尸骨堆砌成的巢穴就这般出现个十来丈的缺口。
    一个缺口过后,眨眼间,第二个、第三个……一个又一个缺口出现,直到顶排巢穴分崩离析。
    四名毒煞门蛊师心头齐齐一紧,他们所见,仿佛有张无形大口,一口口啃噬了妖邪巢穴。
    依四人在洞虚岛积累千余年的阅历,也不知背后之人如何动的手,但多半是出自那人。
    “月余前此人引动大片虚空裂痕,不是偶然,必须探明,到底是重宝引动,还是异蛊引动,倘若是后者……”
    面生灰纹的老蛊师口中说着,毒炁运转,里许外的兵蛊瞬间发狂,悍不畏死地逼近妖邪巢穴。
    然而就在四人紧盯虫囊,等着兵蛊将虫囊撞破时,顶排破开的巢穴内有血光一闪而逝。
    下一刻,四人瞳孔剧烈收缩,眼中同时划过一抹残影。
    快到连他们都只能捕捉到残影的某种血脉神通,不是八境,也无限逼近八境。
    “柳某刚养出的第七异蛊正缺养料1一道冷漠话音响在四人身后。
    四人头也不回,周身蛊群暴起,体内条条异蛊尖鸣,多达十余种蛊术调动,小腹出各自钻出一尊虫翼灵身。
    可惜八品蛊毒没能奏效的四人,又如何可能斗得过柳某人。
    无声无息间,以聚在一起的四人为中心,十丈范围蓦地一空,连人带蛊消失不见,只余下四团残缺不全的脏腑。
    近距离看,四人脏腑外的肉身和部分蛊虫又并非消失,而是成了地上的细碎齑粉。
    出现在岛屿边缘的黑发青年见此,眉头微皱,四人心肝脾肺,共十六座内空间,被毁去了十一座,里面的蛊虫和药材尽成齑粉。
    他觉得这一招还不够完善,他胸膛古庙画面中,马尾辫女童则是看得目瞪口呆,羡慕到满心悲愤。
    “炼成异蛊,又认我为主,还无法控制好此蛊术,看来需等肉身受此异蛊完全改造方可,到时候不用异蛊,我也能自行施展此蛊术。”
    “是该叫它异蛊,还是异道蛊!这般威势,八境受我蛊术不死也残!跨大境界杀人……无愧异道二字。”
    “蛊术各有所长,攻御隐辅,其他异道蛊,又会有何等玄妙1
    柳风思忖间,收走四人脏腑,自身四座脏腑内空间大开,三千万蛊虫汹涌而出,吞噬遍地无主蛊虫。
    此时此刻,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得手的灰蒙怪虫,就是月睺一族所言的混沌虫,化蛊便是异道蛊。
    受他生机和毒炁滋养,又被他以大量七品灵药药养,混沌虫成蛊与他同境界,成了七品中期异蛊。
    而奇怪的是,不知是因此蛊未入八品,亦或蛊术本身太过玄妙,虚空蛊术强横如斯也没有被压制。
    此蛊术打不中还罢,一旦中招,高他一个大境界的修士也凶险,除非对方有强大外力,又或干脆如他一样,也有足以匹配异道蛊的机缘。
    当然,此种可能不大,无论是超出自身境界的外力,还是堪比异道蛊的机缘,绝大多数修士定是无缘得手。
    如此看来,其他修士碰上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对手,多半照面就得被捏死。
    而如今的他,即便是万灵佛珠内的妖血耗干,他也有了在八境手下脱身,甚至反杀对方的能耐。      “于虚空有关,刚成蛊,蛊术还仅仅是初窥虚空玄奥,用法不多,最强的一招如啃噬一块虚空……暂且叫它蚀空。”
    “待我成蛊仙之日,凭此蛊可否叫我躲过诸多仙佛追杀1
    柳风心中自语,深知自己这一世比前世还难,那位护持他的师尊被镇封,他若只是普普通通的蛊仙真佛,在虚界一暴露就得被人弄死。
    若是死了,被人抹去真灵,无师尊插手的情况下,他还有无下一世都难说。
    身形重新走向妖邪巢穴,几排洞口内,数千上万妖邪蜂蛹而出,地面剧震。
    先前逼近巢穴的百足兵蛊,被撕成碎块,头部被抛在一边。
    拉近到半里,柳风毒炁一引,一道黑痕划过,破开兵蛊头部嵌着的虫囊,霎时大股毒煞弥漫开来,妖邪成片倒地。
    “神引。”
    一圈金光扫过,数千六境之上妖邪元神被牵引而来。
    待到佛灯内的灯油一层层变厚,丝丝化开的灯油融入灵海,柳风元灵和阴神都得了不小好处。
    炼神一道元灵可运转《元幽神吾》修灵力,阴神得了大补也壮大不少。
    “依莲诃的部分记忆,炼神一道成仙修士,在虚界被称为魂仙,弃了肉身,遁法了得。”
    “只是以莲诃尊者境阅历,也无元灵融合阴神或元神的法门,莫非是我异想天开了?”
    柳风没有就此深想,尊者都无法想通之事,他现在多想只会浪费时间。
    卷走死在巢穴外的妖邪元神后,他收起蛊群,绕到北岛边缘。
    算下来,距那座虫巢所在岛屿,还隔着十二岛。等占了虫巢,想来能得手几种好蛊,最好能适合替换“水月”和“妖壶”。
    一路不停,接连飞过五岛,两灰晶岛屿,三白晶岛屿。
    三岛上的修士,俱是闭门不出,俨然如躲避何等凶兽。
    这个距离,三岛修士许是见到了他在妖邪岛屿上大杀一通,显然是在避他。
    柳风也不在意,双臂上各挤出一颗复眼,身形扭曲消失,隐匿着继续赶路。
    衍曈到了七品后,视野更远更清晰之外,幻术愈发好用,已由视野幻象衍生出制造一方幻境,也因此叫他决定另寻异蛊替换“水月”。
    飞过两岛之间的虚空,前方又是一座妖邪栖身的灰晶岛屿。
    来到岛上,柳风绕着岛屿边缘,往北岛飞去。
    可这时他复眼视野内,左侧游荡的数千妖邪当中,有一半人半妖物模样的妖邪,灰白面孔上流露出了笑意。
    就是这一微不可察的细节,被柳风捕捉到,那妖邪神色,与其他八境之下妖邪截然不同,不像是毫无神智。
    洞虚岛八境之上妖邪,他没见过,就目前所见一座座妖邪岛屿,八境之下皆如野兽。
    猛地侧转过身,柳风直视里许外妖邪群之中的那一独特存在,看出未入八境后,灵识笼罩而去,传音送向对方灵海。
    “道友可有神智?如此与众不同,在下想向你打听此地……”
    话音未完,他放出试探的灵识如沾染污秽,种种邪念反馈而回,同时一股无形之力,沿着他灵识冲入他灵海,化作条条灰蛇。
    元灵未出手,袭入灵海的灰蛇瞬间被灯火化去。
    柳风压下邪念,目光转冷,没急着动手,注视向半人半妖物模样的妖邪。
    见柳风识破自己,浑身如嵌着多种飞禽走兽的丑陋男子从四肢着地,改为人立而起,面向了柳风这边。
    一步近三百丈,几乎是八境之下在此处禁制之下的身法极限。
    “这只是小把戏,奉劝你日后最好不要轻易以灵识试探其他修士。”丑陋男子站在十丈外出声道。
    柳风闻言又以通眼细看了一眼,对方明显神智清醒,丝毫不像此地浑噩如野兽的其他妖邪。
    不止是神智清醒,竟还有能沿着他人灵识,以邪念乱人心神,顺带攻人灵海的法门,此等手段怕是连两位轮转教天王也没有。
    在他琢磨对方可能的来历时,丑陋男子嘴角笑意更浓。
    不知他如何作想,背部一截蛟身毫无征兆地暴涨,一口污秽毒雾喷涌而来。
    “嗯?”
    柳风想打听些此地相关的消息,不过看对方似乎并无为他解惑的意思。
    眼中暴涨吞来的毒蛟变慢,毒雾也在变慢,在两者近身之前,他已先行并指点出。
    一道飞转如轮的指影掠过,丑陋男子头颅被抹去大半,泥丸宫之内的灵海也被一并摧毁。
    通眼之下,此人再妖邪,头颅和灵海所在也逃不过他的眼力,不会有打空的情况。
    可下一瞬,毒蛟和毒雾来势不变,没了脑袋的丑陋男子也不倒下。
    “还是小把戏,再奉劝你日后莫要太相信眼力,有些东西你目前通眼……还看不破。”
    点破柳风佛眼通,无头之身剧烈鼓动,背部妖物涨大,肚腹上接连挤出十几颗大小不一的人头。
    这一副妖邪躯壳,就如同塞进了大量飞禽走兽和诸多人族。
    心眼通放慢的视野下,柳风右移一步避开毒蛟,通眼视野中十四颗人头,人人有灵海。
    十四颗头颅之后,一双双手臂伸出,有人捏决,有人以血肉画符,有人施展武道神通,有人操控背部变大的妖物。
    一时间,如有十几人与二十余妖物一起动手。
    前一眼的丑陋人形,转眼就成了浑身妖物暴涨,覆盖五百丈的畸形妖邪。
    “又是虚界下来的老怪分身不成?是流落在此,还是故意寻到这洞虚岛?”
    柳风不信这人是大天地修士入邪,此人口中所说的话如不是故弄玄虚,那阅历还远在普通仙佛之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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