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地这个地方,舞雀是再也不会踏足了,不是不想,是不敢。
    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后,终于雨过天晴,她陪着韩夫人到了佛堂后照例先行离开,韩夫人静修时任何人都是不能打扰的。
    佛堂离小天地不远,她惆怅地望向那个方向,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向那里走去。
    还没走近就惊诧地看到地里横七竖八躺满了植物,所有的杂草野花全部被连根拔了出来,并且被野蛮地用脚全部踩得稀烂。
    她被眼前的惨景气得发抖,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九云怎么能这样!他偷偷成亲生气的难道不应该是她舞雀吗?更何况不管是谁,再怎么生气也不应该将这些生命摧残掉啊!
    不过,自己和他并没有约定,他成亲又与她有何关系呢,她自嘲地想。
    正伤心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赶紧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来人果然是九云,走到她旁边看着一地的残枝败叶,皱着眉头。
    舞雀怒气冲冲转身就走,手臂被一把拉住。
    “你以为是我干的?”
    舞雀没说话,想甩开手却甩不开。她难过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小声说道:“新郎官,这样拉拉扯扯不合适!”
    九云并没有松开手,而是担心地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和眼角残留的泪痕。
    舞雀紧抿的双唇微微颤抖着,他对“新郎官”这三个字居然没有任何解释。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舞雀笑道。
    “……我……我和阿青的事,我……”
    舞雀奋力把手臂从九云手里抽出来,笑得很大声:“新郎官,我们又不是很熟!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们不熟?”九云气笑,无奈地问道。
    “不过就是见过几次,说过几次话而已,和这府里谁不是呢?”
    九云看了她一会儿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师傅跟我谈了一夜,让我娶她,我实在是......无法拒绝。”
    如果不是你本意,你当然可以拒绝。舞雀哪里会信,将快要涌出的泪水生生给憋了回去,憋得她浑身发抖声音微颤:“九云,你想娶谁是你的自由。而且,谁让你拒绝了?你跟我解释什么呢?”
    “我当然要解释,我不希望你误会我,也......担心你伤心。”
    “奇怪,你成亲是喜事,我伤心什么?你们悄悄把事办了,也不请我喝喝酒,太不把我当朋友了。”舞雀怒道,“还有,阿青姐姐如果听到你这么说会作何感想呢?”
    “我……我只能说,非我本意。”
    那你为何要答应?婚姻大事是儿戏吗?你如果拒绝,郑爷爷还能把你吃了不成?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被......明明就是嫌弃我了,却还在这里装腔作势地狡辩。舞雀内心愤怒至极,心狠狠地抽痛起来。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了,木已成舟,他娶了别人!
    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你既娶了她,又来我这里说这些做什么?没意思,真的,好没意思。”说完她就想走,却被九云拦住。
    “小弦!”九云表情痛苦地看着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你到底要我怎样?”舞雀急于离开,“好好好,我祝福你们,好不好?”
    “你!”九云本能地伸出双手,但也及时反应过来不合适了,于是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舞雀有些失望,从他身旁绕了过去。
    九云没再追上来。
    她刚背对着他,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泪如泉涌。
    她在期待什么呢?仔细想来,他们之间什么承诺也没有啊,真的就是只见过几次而已!
    可是,心中那挥之不去的愁绪又是什么呢?
    她在一处安静的回廊坐着发了会呆,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自己。路过佛堂时她想着顺便进去看看韩夫人还在不在里面。
    佛堂的门紧闭,舞雀正要推门,忽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相国说了,你的功劳他们严家不会忘记的。”
    舞雀愣住,伸出去的手停在半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不是为了他们严家。”韩夫人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为了我女儿和当今皇上!”
    “这有区别吗?你女儿不姓严?”
    “小萃她......还好吗?”
    “她能不好吗?”男子说道,“这天下还有比你女儿更富贵的女人吗?唉,你都有谦谦了,还想她做什么?她轮得到你操心吗?都这么多年了,放下吧。”
    “……哪里放得下。”韩夫人啜泣道,“她和谦谦,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对不起她,没有尽到一个母……”
    “在你这里才是肉,人家巴不得没你这个生母呢。你总想着她,她又何曾记挂过你,所以,妹妹呀,不值当,就当没有这个女儿吧。”男子说完叹口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个心病何时才能了啊!”
    “我知道,我就是特别想她,想见她一面……”韩夫人泣不成声,“就是想见见她啊!她……她没有提过见我吗?”
    “唉,想都别想,最近民间有关于你们的传闻她都很生气,她还会见你?”
    “前段时间我也听到过。”韩夫人忧心忡忡道,“奇怪,当年这件事相爷已经做得很干净了,怎么还会有人知道呢?”
    “相府人多嘴杂,难免有顾全不到之处,也有那居心叵测之人,难说。”
    “她贵为太后尚且封不了众人的嘴,可见这天下事不能事事如愿啊,希望她不要在这件事上烦心才好。”韩夫人道,“只要没有证据,终归是谣言。”
    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个更让人震惊的吗?舞雀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打死她也想不到千里之外的韩夫人!韩夫人!她居然是严后的生母!当今权倾朝野的太后是她的亲生女儿!
    对,韩夫人曾经说过她来自都城,方谦谦也说过严后的生母是相府的一个下人……难怪韩夫人说以前在都城会长冻疮,如果是千金小姐怎么可能呢?
    看来这天下命苦的人何止她们东方家啊,她不由得同情起韩夫人来,以她对严小萃的了解,她是不可能想见韩夫人的,更不可能与她母女相认,可怜的韩夫人还一厢情愿地做着美梦。
    男子笑道:“你又操心了,她是什么人,还会有她烦心的事?她那些手段你还不清楚?你就做好你该做的,我们韩家才能平平安安,懂吗?”
    “可是……”韩夫人说道,“我总觉得有点对不起王爷,他待我虽然谈不上有多好,可……”
    “你瞧你瞧,又优柔寡断了不是?你可不能这么想,孰轻孰重,难道还掂量不清?真是内外不分!”男子严厉地说完语气又软了下来,“我们韩家能有今天来之不易啊,千万不可意气用事,知道吗?”
    “放心吧大哥,我只是说说而已,肯定要以大局为重的。”韩夫人叹道,“唉,最近这事弄得我夜夜辗转反侧,失眠到天亮……”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男子匆匆打断韩夫人的话,“好了,此处不宜久留,我得赶紧离开了。你保重!”
    舞雀没料到这人说走就要走,躲是无法躲了,退也来不及退,惊慌失措间只好硬着头皮在外大声喊道:“夫人!”
    屋内立刻安静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半晌后韩夫人才道:“进来。”
    舞雀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进到佛堂却只见韩夫人闭着眼在打坐,并没有第二个人。不用看也知道那个人躲在哪里。
    “不是让你不要来扰我清修吗?”韩夫人睁开眼瞪着舞雀微怒道。
    “我,我担心夫人有什么需要,因此过来看看。”舞雀此时心跳还是很快,尤其是在韩夫人的目光注视下,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我就打个坐,会有什么需要呢?又不是头一次这样。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一待。”韩夫人说完又闭上了眼。
    “是。”舞雀巴不得赶紧离开,匆匆退了出来,但心绪迟迟不能平复。
    如果是自己的亲大哥,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的来往,要这么神神秘秘地躲在这里说话呢?到底是什么事让韩夫人觉得对不起王爷并夜夜失眠呢?她和自己的大哥见面这么鬼鬼祟祟,一定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反正一定和严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毋庸置疑的。
    韩夫人常年被冷落,心中最恨之人应该就是陆夫人了。
    怕不是想借严家的势力做一些对陆夫人不利的事吧,舞雀觉得这事一定没有这么简单。正想着,迎面走过来一个人——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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