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高欢撩逗阿巴泰说出自己内心某些猜测的时候,特战队三小队的队员,将今晚南城门值守的两名镇兵押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在黑虎坊赌场配合叔孙定边和胡狒狒合谋算计尉粲的李四和一位高欢叫不上名来的镇兵。对于这两个军中泼皮,高欢本来想瞅机会晓以惩戒的。只是这两天一直没有得空,所以没有动手。
    原以为李四和叔孙敖的儿子叔孙定边,仓曹胡麻子的儿子胡狒狒这等泼皮,只是贪图皇甫贵忠的小恩小惠,胁从为恶而已。没想到其真正的身份,居然是匈奴复国主义者们安排在怀朔镇的眼线内应!真个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难怪六镇之乱时,镇将杨钧率领全镇军民抗击卫可孤围城的时间能够坚持一年之久,却不小心死在了几个内奸手里。原来所谓的内奸,就是这几个不三不四的货色?卧槽!杨将军死的冤啊!
    破六韩拔陵或者破六韩孔雀,既然能够预先在怀朔镇埋下李四这样的钉子,说不定还有其他更大的钉子存在。会是什么人呢?李四是从夏州那边逃荒出来的流民,他是怎么和沃野破六韩部落搅合在一起的?还有那个马倌刘三,叔孙敖的儿子叔孙定边,胡仓曹的儿子胡狒狒,他们和皇甫贵忠又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位和顺酒楼的女掌柜,以及那位口气大得能吞下半个北魏江山的长孙尚。
    ……对了,那天在黑虎坊赌场与武川根太赌博的就有阿巴泰。当时自己觉得眼熟,只因专注于处理尉粲的事,没有注意。另外,皇甫贵忠好像说过,他和即将到来的杨钧将军是老表关系。
    ……等等,自己两次见到根太和宇文泰的地方,一个是赌场,一个在和顺酒楼。背后的影子似乎都与锦娘有关联。武川这几位总往和顺酒楼跑是几个意思?经过调查,合谋算计尉粲的几人当中,黄埔贵忠算一个,刘三、李四、叔孙定边、胡狒狒,以及眼前这位叫不上名来的小子都包括在内。可以确定,刘三是匈奴老光棍。李四和刘三形影不离。这几人与沃野破六韩部落又有关系。是不是可以说,新任的一幢幢主叔孙敖和仓曹胡麻子和破六韩方面也撇不清关系?
    妈了个巴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且说且,刺客当中逃脱的三人也抓回来了。只不过耳朵眼儿和颈动脉中了娄二十一飞刀的两位死在了三百步开外。手筋被娄十八划断的那位,在离南城门一箭之遥的地方被抓。如此说来,阿巴泰带来的十二人,六死四伤两个囫囵人。
    能审问出什么重要情报或惊天秘密,对高欢来说并不重要。知道能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自己穿越的近半年来,身边的人和事发生了不少变化,他本人的变化更大。这就意味着,历史的轨迹或多或少也有了一些脱轨的迹象。六镇之乱能不能发生,或者能不能如期发生,很难说。那么,留着阿巴泰,特别是乌都这个眼里充满怨毒仇视的家伙有什么用?等着他再次密谋加害自己的家人吗?
    原本也只是好奇自己对六镇起义的判断是否正确,所以才故意和阿巴泰唇枪舌剑,嬉笑怒骂的斗嘴。否则,连家丁护院都瞒着的特战队,怎么可能随便暴露在外人面前?这点时间,主要是想看看南城门的内应究竟是谁。现在知道了。
    至于六镇之乱爆发或者不爆发,是不是还如历史上那样爆发,高欢并不特别在意。因为这半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其中蕴含的威力远远大于历史上的那个所谓的六镇起义。北魏政权若是能顺着他带来的这股潮流而动,意味着还能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滋润日子好过。若是逆潮流而动,鲜卑人的政权大厦,坍塌的可能性不会超出五到十年。这一点,高欢心里十分有把握。既然如此,留下这些隐患不除,等着生利息吗?清除这些杂碎,不完全是因为他想回到古代放纵自己的兽性,而是他知道这种隐患是及其危险的。他没有精力为李四乌都这等货色操心费力。杀了干净。
    再说,今晚这么大动静,暗中定有好事者偷窥。要么都放生,那便要千日防贼了。要么都杀了,一了百了。仅只杀了阿巴泰他们,两名城门守卒逃出怀朔镇麻烦更大。今晚清除干净了,明天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一场演习,考察家丁护院是否得力。有权过问这件事的叔孙睿,已经陪着长孙尚回洛阳过年去了,怀朔镇谁还有闲心,管两个可有可无的泼皮兵卒的死活呢?
    这年头的北部六镇,死个把人真没人在意!李四原本就是逃奴被抓了壮丁,死就死了!
    确定了所有参与今晚刺杀自己的刺客已经悉数抓了回来,内应也知道是什么人了,高欢的兴致顿消,转身出了门房。娄三、呼延狼、李虎、姚隆、李天赐跟了出来。身后响起了阿巴泰的叫喊声:“高欢,你到底想要怎样,给个话啊?”
    高欢没有再搭理阿巴泰,淡淡的吩咐道:“三哥、阿狼、小隆、二十一,你们四人负责将这些人拉倒城外处理掉。家里不适合审问,弄到城外去问吧。详细一些,尽量不要落下细节。特别要搞清楚,怀朔镇还有谁是他们的卧底。这些人身手都不弱,注意不要半道弄丢了。搞清楚状况以后,尸体处理的干净点,不要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娄三代表其他人应答道:“放心吧,天亮之前,定将他们祖宗十八代的底细也挖出来。至于尸体,南山里野狼多得数不清。十来八具尸首,连一根骨头都剩不下。”
    “……事情办完后,特战队连夜返回驻地。二十一,从今天起,你加入特战队,做他们的暗器教头。把你的功夫毫无保留的传授给队员们。特别是飞刀,达不到你的水平,不许出徒结业。明白了吗?”
    “明明明……明白……”娄二十一感觉有些突然,回答的不是很肯定。
    “……虎子,按照你来信的请求,小隆第一小队队长的任命我同意了。要不这样,今晚干脆连喜贵和王勘一并正式任命得了。省的别人说你这个大队长亲疏有别,可好?”
    听高欢这么说,默默站立在旁边的喜贵和王勘眼睛一亮,明显能从他俩的肢体语言中感觉到心里的喜悦。高欢故意说出任命他们三人是李虎的意思,只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目的是为李虎增加个人威信。事实上,姚隆、喜贵、王勘三个孩子,看向李虎的眼神的确充满了感激。李虎明白眼前这位亦师亦友,亦父亦兄的大恩人的苦心,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孺慕之情,总是能抓着高欢的心。因为在众人面前,还有李天赐在眼前,高欢想摸摸他后脑勺的冲动稍纵即逝。
    李天赐对高欢的所作所为更加心怀感激。某种意义上说,高欢为小虎所做的一切,不比他这个做父亲的差,甚至意义更大更深远。心潮起伏的他暗下决心,今生若有报答的机会,李家上下定不负高欢的大恩厚德!
    听家主吩咐让自己加入特战队,娄二十一有些发懵。心下暗想,家主也太不讲究了。未经我本人同意,您怎么能这样呢?且不说马上就要过大年了,兄弟们一起吃喝玩乐离不开我。即便是平时,让我把一身绝技随便交给什么人,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嘛!
    不经意间发现娄二十一大便干燥般的纠结表情,娄三赶紧趁人不注意暗中踹了他一脚,眉眼不停地飞来飞去,唯恐二十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娄三知道,现在的姑爷可不像原先那个阴阳怪气的三姑爷了。他能毫不见外的吩咐你干什么,那是因为他不仅看上了你的本事,同时也看上了你这个人。否则,即便你有天大的能耐,他也未必多看你一眼。娄黑子就是前车之鉴。
    在娄三挤眉弄眼的警告下,二十一终于明白过来,立刻换上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内心却还在吐槽。
    “小虎,将队员交给小隆带领,你今晚就留下来和你父亲说说话,明天你们父子一起回武川吧。”
    听高欢这么说,李虎立刻立正敬礼,表情严肃的说:“谢谢您的关心厚爱,但卑职不能留下来。不是信不过姚隆,而是职责所系。正如您的教导一样:将帅之道,知其饥寒,察其劳苦;事无苟免,不为利挠,有死之荣,无生之辱;贵而不骄,胜而不恃,贤而能下,刚而能忍;进有厚赏,退有严刑,赏不逾时,刑不择贵;气凌三军,从谏如流。卑职虽不才,但遵守您的教诲,丝毫不敢忘记。将是兵之胆,兵乃将之威!带兵之人,务须率先垂范,以身作则,怎可放松自己,严管他人?故,卑职必须完好无损的将队员们带回驻地安顿好,明后天再回武川,陪父母过年尽孝。”
    李虎这一通说辞,听得李天赐老怀大慰,甚至感觉自叹不如。灯光下,一双丹凤眼微微的眯成一条缝。轻轻的抬起右手,捋了捋并不算长的胡须,那得意劲儿别提多欠揍了。此刻的他,打心眼里欣慰,禁不住暗自感叹道,我李家从此必将再度崛起,重新扛起“飞将军”的大旗,纵横四海,名扬九州!听听这孩子说的话,比老子一点不差。嗯!就是这个意思!将帅之道……李天赐暗自回忆儿子刚才那些铿锵有力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高欢听小虎能如此识大体、顾大局,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别看他刚才说的风轻云淡,其实心里难免捏把汗。倒不是担心特战队没人带回去,而是担心李虎的心性不够坚韧至诚。放下几十个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友不管,自己屁颠儿屁颠儿跟父亲回家过年去了。这样的将领能指望他什么?毕竟知之不深,他也怕自己看走眼了。甚至担心自己先入为主,一厢情愿。现在看来,历史上的李虎之所以能成为八柱国之一,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他的先祖飞将军李广,从军时也是这个年龄,一战成名时也不过十八九岁。还是那句话:基因遗传这东西,就是所谓的天命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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