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三只是安排护院们加强警戒巡逻,并没有告诉手下兄弟今晚有人偷袭。而特战队孩子们的目的明确,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就是说,虎子他们除非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否则必然会遇到家里护院毫不留情的格杀。双方开战,一方点到为止,一方大开杀戒,嘶……想想都觉得高欢这个安排过于冒险。
    “家主……呃……姑爷……不会伤着孩子们吧?”娄三担心的问。
    “在所难免!不过,若是他们怕受伤就不来进攻,那我的一番筹谋岂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安心等着吧,还不定谁伤着谁呢!”高欢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已经温乎的茶水,表情淡然,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
    娄三被高欢的话噎得直翻白眼。想要再说一句,见高欢耷拉着眼皮,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给呼延狼使了个眼色。呼延狼吞了吞衣袖,轻轻摇头。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个时候的欢哥是听不进意见和建议的,别自讨没趣。
    娄三又看向李天赐,却见这位仁兄也是一副耷拉眼皮的装肨样子,心里一生气也不管了。心说,姑爷不管不顾还能理解,无非是要历练孩子们。你个老小子装什么装?那可是你儿子,万一不慎伤着胳膊伤着腿,你可别怪三爷没提醒你!想到这里,娄三也学着阿狼的样子吞了吞衣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吱声了。
    其实李天赐的内心绝没有如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无波,他是不好意思表现出自己的担心。毕竟已经将小虎全权托付给高郎君培育训练,遇到点危险就躲起来,那不是英雄所为。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军武之家的孩子更是离不开刀剑舔血的日子。若要成为久经沙场的无敌战将,岂能不知道刀剑无眼的道理?高郎君故意不让家里护院知道这是一场演习,就是要给小虎他们设计一个陷阱,考察的就是紧急情况下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而且是面对强手,身陷绝地的生存能力。可谓用心良苦。
    只不过,不要真的痛下死手,造成不必要的死伤。看高郎君胸有成竹的泰然样子,说明他对虎子他们的什么特战队有信心。问题是,他的信心来自于何处?一帮十四五岁的毛孩子,即便有些能耐,又能能耐到哪儿去?听刚才娄三的意思,他手下的这些护院个个都是久经历练的武功高手,对付几个奶娃子简直不用太费力。唉!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
    屋里的几人各怀心思,外面的护院则是心有狐疑。
    自打决定彻底投效三小姐以来,家里的护院按照年龄重新排了位。日常值守是轮班制,四人一组,两个时辰一换,剩下的五人专门负责三位夫人进出的车驾护卫。
    西跨院屋顶上,娄十五和娄十四背靠烟囱坐着。娄十四怀抱一柄单刀闭目养神,安静的像老僧入定,仿佛这个世界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娄十五嘴里叼一截干草棍儿,漫无目的的看着天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发呆。
    两人都属于安静少言的性子,十四不爱说话,同时也不爱思考。领导让干啥就干啥,从来不问缘由。十五也不多言不多语,但惯常思考。两人常年搭伙,知根知底,配合的很是默契。一般情况下都是十五提出问题征求十四的意见,而十四的回答几乎都是肯定式,极少提出相反意见。慢慢的,十五习惯性的提问,实际效果就是自言自语,自问自答,无非是将答案归咎于十四罢了。比如今天,晚饭过后,娄三要求全体在家待命,不许任何人离开。申时三刻将兄弟们全都赶了出来,每个人都安排了值守的位置,又不说明这样做是为什么。他感觉今晚的防卫安排不同寻常,甚至透着怪异。
    已经在寒冷的夜里坐了半个多时辰了,身上那点热乎劲早已不复存在。很想回屋里烤烤火,可三哥说了,进入岗位之后不许随便离开,直至得到他的允许后才能撤下来。这都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便忍不住问道:“十四哥,全体出动,整个院子里外安插的水泄不通,怕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强敌要来吧?”
    “嗯!”娄十四眼睛都懒得睁开,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字。
    “可布置岗哨时,看三哥的面色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并不像如临大敌的样子。说明什么?难道是要考察我等?”
    “就是考察。”十四回答。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怎么考?派一批高手前来硬闯?”
    “有可能。”
    “以咱们兄弟的身手,除非皇家侍卫前来,否则没有人能进入大院二十步之内。”
    “即便是皇家侍卫,那也要他一倍以上的兵力方有可能,别人,哼哼,没戏。”
    “……我也是这么想的……”
    “嘘……有情况!”
    刚才还闭目养神的娄十四,忽然双眼睁开,黑暗中居然能看清他的眼神熠熠生辉。
    娄十五也警觉起来。竖耳听辨,也听到了迅疾如风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人,至少十人的脚步声,便恍然大悟的说:“果然如此!”
    这时,屋顶上来回巡视的十七和十八也不约而同的察觉到不对劲,双双卧倒身形,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漆黑的夜色中,只能隐约看到二百步之外有几道黑影向这边疾步跑来。突然,黑影们停下脚步,大概是商量什么事。几个呼吸之后,这些人分成两组向大院包抄过来。一个个身法灵活,猫着腰跑起来的速度依然不俗,可见来者不善。现在可以确定,这些人的目的地就是高家大院。难怪今晚不让兄弟们出去快活,原来真的有人来犯啊!
    且说真正的来犯之敌阿巴泰和乌都,各领四人。阿巴泰这一组到了大院北墙,准备借助如意钩攀爬上去,先结束了屋顶上巡逻的两人,再跳入院内。乌都这一组绕到大门口,结果了门口把守的两人,留下两人护住退路。再一起冲进去杀了高欢全家之后,结伴逃出城去。
    理论上来说,根据乌都踩盘子得出的结论,这么安排也没问题。两组人各自应对两人,无论如何都是不成问题的。
    世上的事就怕想当然。
    乌都踩盘子本就仓促,加之他报仇心切,打听到的信息又说高家每晚值守的都是四人一组,与他看到的结果吻合,四碰六,避十。
    问题是,今晚攻守双方三拨人,谁都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包括安排这场特别考核的高欢在内。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
    屋顶上,暴露在明面上的就两人,实际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共十六人。每个方向有两人在暗处,两人在明处。明处的两人又都是轮流站起来巡视,北边巡两刻钟休息,换成西面的两人接替。这样给人的感觉只有两人在屋顶上转圈走动,妥妥的障眼法。伸手分不清五指的夜晚,如果不是蹲坑踩点仔细分辨,很容易被这样的安排迷惑。乌都就是被这种手法迷惑的傻缺之一。
    按照以往的习惯,深夜之中有人靠近高家大院,护院会在对方靠近二十步距离时率先发出警告。如果你是好人,护院这一声警告,你自然会避开或者说明。你若是胆小的蟊贼,也会被这一声警告呵阻住前进的脚步。你若真的是强盗,有了这一声警告,是打是退,基本表现出明确的目的性。
    当然,这些说法指的是护院人少的正常日子里。今晚不同,从娄三布置哨位开始就透着怪异,众兄弟心中都有疑问,但谁也没有向娄三提起,最多就是小组内部小声议论几句失常之处。现在好了,答案出来了,有人要进攻高家大院。别说院子里还有十几个兄弟在等着这些不速之客,仅仅是屋顶上的这些人就能将他们轻松捏死。如此便没必要发出警告了。看他们冲到墙角的的样子,不用想,这是要爬墙进入了。呵呵,那就等着尔等小贼,看你们到底有何能耐!
    先说阿巴泰这一组。五人憋着一口气冲到墙角下,悉悉索索的从布袋里掏出带着细绳的如意钩,快速整理好,“嗖”的一下投掷出去。继而听到间隔很近的五声“叮叮”轻响,各自拽住细绳扥了扥,确保固定牢靠。见二三子准备妥当,阿巴泰用力的打出一个“上”的手势。五人各自施展本事,齐刷刷的攀升而上。
    对了,这里应该介绍一下高家的屋顶是什么样的,为何可以挂住如意钩。
    古代中国北方,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起脊房很少。就连高家大院四十几件房子当中,也只有中间七间是起脊房,四周全是平顶房。一般来说,北方人习惯在房顶之上加盖一尺五至三尺高的女墙。主要作用是秋天晾晒谷物,冬天铺设秸秆保暖。女墙大多砌成带有通风作用的花墙,否则会被大风刮倒,所以很容易挂住如意钩。
    且说阿巴泰他们五人齐刷刷的往上攀爬。尚未到中间,阿巴泰鬼使神差般的感觉似乎屋顶上有人在等着活捉他。这种感觉异常强烈,以至于他立刻放弃行动,双手一松,滑到地面。其他四人还在奋力攀爬。阿巴泰仰起头正准备叫停行动,却看见女墙后面探出四颗毛绒绒的圆球,那是高家护院戴着皮帽子的大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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