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强化剂可以优化基因,那优化过的基因和原来的肯定就不一样。我在冰冻前留下了基因数据,而在冰冻时强化剂也是处于休眠状态,研究所也下了这个定义,一直到孟庆查到我头上,告诉我,我的基因和冰冻前的不一样。
    从解冻到被查,前后不超过一年,没有诱导剂的强化剂是做不到完全修改我的基因的。并且在之后的三年我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奇怪,很大的可能是强化剂又运作,直到新纪三十一年秋天,我拿到了薛靖的官方基因数据,并且回到了金羲自由联众国,企图为自己正名。
    如果这一切都建立在强化剂改变了我的基因的基础上,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我的确不是蓝林。
    “想通了吗,薛靖?”女人一直望着我,像一个等待上发条的木偶,没有一点生机。
    “都是假的,”我念叨道,“都是你的谎言。”
    女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我一会,眼神往欧阳秦的方向飘了飘,转身看向欧阳秦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儿子是真么死的吗?我告诉你,你儿子的确不是她,也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个薛靖杀的,而是我怂恿蓝林杀的。”
    欧阳秦颤栗的身体停了停,双眼猛然瞪大,挣扎着就要说什么,但他嘴被封住,双手双手都被绑起,呜咽的几声都没听清在说什么。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愣在原地,刚刚还在说我的身份,现在却突然跳转到了欧阳明责的死。
    “你多次逼问她你大儿子死亡的真相,她都说不知道。她没说谎,我给她植入的记忆里的确没有杀死欧阳明责的这一段,是你错怪她了。”女人踱步到欧阳秦身边,犹如主人家招待客人一般,但是说的话却字字诛心,“薛靖,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你给我植入的记忆?”
    “对呀,”女人笑笑,抬手撕去封欧阳秦嘴的胶布,“我故意把和欧阳明责有关的记忆剪去,蓝林说你一个赝品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欧阳秦嘴边的皮肤被撕扯得通红,脸色却出奇的差,他凌乱的头发露出几许银白,眼角的皱纹此时是那么的显眼。欧阳秦好像老了很多。
    对呀,他年纪已经不小了,我几年前就有想取代他的想法,我敢跟他耗就是因为我年轻,就算是如今我也依旧想和他斗。
    欧阳秦干呕了几下,瞪着通红的双眼看看我又看看金发女人,扯着沙哑的嗓子低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全家?”
    面对暴跳如雷的欧阳秦,女人显得很安静,她嘴角似乎噙着笑,不回答欧阳秦,而是转头看我道:“你也想知道对吧?”
    “你……你……”有太多问题梗在喉咙,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别急莉莉,欧阳秦应该比我们还急,冷静点。”蓝林出现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安慰道。
    “我杀了他全家,他现在和蓝林一样了,你有蓝林的记忆,告诉我你有什么感觉?”女人不顾耳边欧阳秦的谩骂,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没感觉是吧,因为他们不是你的家人。”
    又被她说中了。
    我心里好慌,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像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我整个人酸软无力,只有心跳得格外的快,我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脑中薛靖的记忆在叫嚣着,我觉得我快崩溃了。
    女人一把按住挣扎起来的欧阳秦,冷淡道:“言归正传吧,我来告诉你,欧阳明责是怎么死的。”
    女人金身的长发落在惨白的皮肤上,借着皎洁的月光,在她的左肩我隐约看到一朵黑色的蝴蝶兰。
    女人缓缓开口,说出一段蓝林视角且不存在我记忆中的故事:
    新纪27年12月,大雪纷飞的季节我从前线那吃人的血窟回到了阔别两年的首都,脸上贴着绷带,右脚还带着伤,可我这次回来并不是为了养伤。
    一个月前,国立研究所正式向议会递交了“冰冻计划”申请书,一个月内各种手续全部办好,待我知晓时送我回首都的飞机已经停在了我面前。两年前议会没有得逞,这次他们没有给我任何反应的机会,借着我在前线分身乏术,紧锣密鼓的把一切都办好,让我再次心寒的是格力格对“冰冻计划”也是支持的。
    想到此处我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飞机缓缓停住,两名护卫兵一左一右的抬着我的轮椅,将我抬下飞机,抬到欧阳明训一众人面前。
    两年没见,欧阳明训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不再似以前那边喜怒表于脸上,面上只带着礼貌的笑,朝我微微点头致意道:“蓝林少校,欢迎回来。”
    我朝人群看了看,发现明责和浮生都不在,议员也都不在,只是派了自己的秘书或代表,但都只是冷眼看着,没有说话的意思。
    “欧阳二公子,好久不见。”我礼貌的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欧阳明训皮笑肉不笑,道:“会议已经安排好了,就等蓝小姐了。”
    这会议定然是和冰冻计划有关,我现在身上的伤还痛,连夜坐飞机也是累得慌,就想好好休息,不想见那些人。
    “明日再说吧,今天我累了。”我不想理会欧阳明训,兀自操作轮椅朝家里的车走去。
    徐敏敏微笑的站在车旁,热情的朝我鞠躬道:“欢迎回来,老板。”
    “蓝林,你以为首都还是两年前那样任你横着走吗?”欧阳明训快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拉住我的轮椅,低声道。
    我侧眸回看他,讽刺道:“我以为你会成长点,没想到还是个色厉内敛的草包。”
    “你!”欧阳明训脸色一变,差点就破防。
    我回过头不再施舍他一丝目光,冷声道:“告诉他们,我今天要休息。”
    我挥手拒绝了护卫兵抱我上车的动作,自己跳着上车,朝徐敏敏挥挥手道:“走吧。”
    车门被关上,我透过车窗往欧阳明训看去,他的身影有几分像明责,只是明责从来不会露出那样气愤的表情。
    想起明责我心中不由失落几分,两年的时间我也成长了不少,性子慢慢沉下来,对他的思念却不减半分。我很想念他,却也知他不会想念我。
    自从两年前他和艾玛·巴塔罗的婚事被我搅黄后便再也没听说过相关的消息,欧阳秦出席的场合身边明责的身影越来越少,他甚至辞去了第一军校的工作,换了一所普通的学校教书。媒体对明责一开始也是深挖猛刨,各种难听的猜测都敢写,但我了解他,他本来就不想参和这些事。他的人生在这两年好像沉了下来,回到了他本就想有的状态。
    我在收到要回首都的消息时就让徐敏敏代我给他送了束玫瑰,我很想他,只是现在不能见他。
    我将徐敏敏送到手边的资料推开,疲惫的闭上眼,受伤的腿好痛,好想见明责。
    车子驶入金色大道,我默默叹了口气,从徐敏敏手中接过订婚戒指。
    浮生没有去机场,而是在蓝家老宅等我。两年没见他,我恍惚间觉得有些陌生,他周身的气质已经全然没有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而是沉稳,内敛,举手投足甚至有几分明责的影子。
    我胸口堵得难受,我不爱浮生,但我当他是亲人,我并不想他变成这样。
    “小林,”浮生弯下腰将我抱入怀中,温暖的身躯将我包裹,“终于回来了。”
    “阿生。”我嘴角动了动,大概是挤出了个难看的笑。
    浮生心疼的摸摸我脸上的绷带,看看我的腿,问道:“伤还好吗?”
    “只是被流弹炸到,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浮生担忧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心虚爬上心头,我别扭的移开脸,假装叫徐敏推我进屋道,“外面冷,推我进去吧。”
    浮生应该察觉到了吧,聪慧如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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