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小格调酒吧内,一群人沉默警惕着,任何人都唯恐成为那个冒动的出头鸟,吧台里,一位黑衬衫的男人全神贯注调酒,他的神态轻松而愉悦,全然未觉现在奇怪的氛围。
    嗒——
    一杯蓝红分层的酒被放在吧台,其余人的身躯似乎跟着一震,氛围被打破。
    叶屏微笑着,放眼全场,扯下白手套,说:“谁要试试这杯?”
    场内人都注视着笑容无邪的叶屏,僵着表情,却目有畏惧,仿佛叶屏的手边就搁着加特林,他是疯狂的人,他们都不敢揣测他的内心,更没有逃跑的勇敢心思,只能像鹌鹑一样僵直地望着危险的叶屏。
    “紧张什么?一杯酒而已。”叶屏说着,自吧台里缓缓走出,眼神在一位戴黑色毛线帽的汉子脸上停留了两秒,那汉子直直地跪下了,叶屏咂咂嘴,坐在了吧台前的一张高脚椅上,又放眼望去,没有人敢走神,他慢悠悠地说:“那个人身边居然没人在,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咚——跪倒一片。
    叶屏的眼神变得幽暗,气压递减,他的表情轻蔑,自己把玩着手指,自然地接受这些人的敬畏。
    “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就在叶屏正前方,一个勇敢的声音孤注一掷,跪在地板的卷羊毛男人如陷入火山口,被炙烤着,得救或者碎灭,只凭叶屏裁决。
    “好啊,把这杯酒喝了。”
    卷羊毛男人迟疑抬头,叶屏已经站在前面将酒递向他了,心里咯噔一下,卷羊毛男人颤着手接过酒,仰脖就喝。
    白天,叶屏在甜品店里搞创作,忽然店员进到工作间叫他出去处理紧急事情,有顾客吃了店里的甜品住院了,正闹呢!
    “您好!我是这家店的主人,也是甜点师。”
    “就是你做的东西,我弟弟吃了没两个小时就进了医院!”戴墨镜的大姐见了后生,直接扯开嗓门,摘了墨镜凶狠地指着后生,“真是黑心啊!你是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害死人啊!我要告你,告到你倾家荡产!”
    叶屏皱眉,大姐气势太盛,弄得他出来就是为了配合大姐演戏,完全没有插话的缝隙。
    “医院的报告,还有在这儿的消费记录——我告诉你:你遇上硬茬了!别想什么私了!害我弟弟受这种罪,我要曝光你,让你在这儿一片都待不下去!”大姐唾液飞溅,门口早已聚了人,她嚷着更有底气。
    店员躲在旁边,丝毫不敢直面这位凶悍的大姐。
    叶屏疑惑,他的甜点他清楚,怎么可能有问题,倒是这位大姐,怎么看怎么像是拿着剧本特意来这儿搞事情的!
    “姐也是有粉丝的人,我开个直播,等着社会性死亡吧!”大姐叫着,掏出手机一顿操作,然后镜头对准了叶屏,“今天我就是正义,曝光这家黑店与黑心老板,下毒杀人!证据确凿!”
    叶屏没动,甚至翻了个白眼,任这位气愤填膺的大姐耍宝。
    大姐放肆拍摄,店员躲着镜头凑到叶屏身边,担忧地问:“老板怎么办?保安还没过来,这女人这样闹,店里生意很受影响的!”“没事儿,让她闹。”叶屏语气无奈,丝毫不想应对这种一看就有黑幕的事。
    保安过来,礼貌地请这位大姐离开,这位大姐撒会儿泼,严厉地警告:“等着收法院传票吧!”然后大姐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一闹,今天的兴致都没了,叶屏就让店员打烊了。
    但是,叶屏带着新鲜的甜点,驱车去往曲大找人。
    车停在横廊校区正门,青葱朝气的年轻人健步如飞,寒冷天气里,驱动他们行动的是理想与责任。
    “猜猜我是谁?”叶屏调皮戏言,电话那边是一阵无语的静默,他只能自己笑,“我在横廊的正门,你出来还是我进去,我带了亲手做的甜点,绝对美味!”
    等待时,叶屏下车,冷风让他裹紧了大衣,不远处走来的年轻人健壮神气,那脸蛋就跟在拍青春校园剧似的,是青春活泼女孩迷恋的款。叶屏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捏着一根烟才够深沉够酷,淡淡的白烟里他的眉宇神秘刚毅,成熟魅力碾压那些弟弟,但是他没有沾过烟,耍不来这个酷,又或许他应该把柯赛尼科开来,收获一波羡慕的眼神,但是在这里他没有柯赛尼科。
    有人靠近,叶屏转身,遂惊喜呼唤:“昙儿!”
    错身而过的石义尧瞳孔一颤,前一刻还因与路昙碰见而愉悦,后一秒就心尖一颤,什么家伙,居然叫那么亲密!?
    “怎么样?北方的寒冷还适应吗?让我看看你的手,有没有冻疮?”
    “没有。”
    “别那么冷漠嘛,叫声哥哥来听听?”
    石义尧脚步沉重,拿着书的手使了劲,什么哥哥,路昙怎么可能有哥哥在这儿!?
    “叶屏哥哥。”
    丘比特拿箭狂扎他的心,月老的红线勒住了他的脖子,这什么天大的矛盾,那声哥哥让他心软又嫉妒,渐渐远离,他的心沉入海底,怎么可以这样?他要沉不住气了,路昙就在那啊,可他就是不敢冲上去,路昙会跑的,跑了就不会回来了。那个人是谁?路昙来这儿结交的人吗?那人是工作者,旁边的车是奔驰,他在哄骗路昙吗?路昙聪颖又矜持,不会轻易被人哄骗的——可是万一那人手段了得呢?
    经过广场,张贤环正巧在这儿,看见了石义尧,张贤环出声叫住石义尧。
    “石义尧!”
    是张贤环,石义尧就站住了。
    张贤环嘴角勾着,直直看着石义尧,说:“明天晚上,有个场,你要不要一起?”
    他们的场,就是电竞,pk制,一些小有名气的游戏发烧友聚在一起比赛,每每都有一些彩头很动人心。
    石义尧和季宏是通过老朋友才认识张贤环这一圈人的。
    “不了,没心情。”石义尧直接回绝,他现在哪有心情去打游戏?他想去拜师追女孩子了。
    “别啊,”张贤环面有难色,殷殷期待望着石义尧,“全服前五都在呐,而且这次的彩头是一幅乌骨扇,价值不菲,用来送礼倍有面儿!”
    石义尧摇头,抬脚继续走,上楼梯欲进图书馆,后面张贤环还追着劝。
    “实话跟你说了,我找那幅乌骨扇很久了,好不容易这次有机会了,我就想请你去帮我拿到手!”
    张贤环与石义尧踏入图书馆大门,迎面遇上了石义尧的辅导员,辅导员一见石义尧这棵好苗子,就逮住了他说话。
    “石义尧啊,你这专业课很厉害呀!金融系的课程紧吗?你的好兄弟在准备那个实验室的面试,你也可以抽空准备一下咯!”辅导员笑得慈祥,眼底光芒锐利,“你要明白,实验室里面计算机系的也可以进去的!立体时息模型,你们比那些化学系物理系的在行!”
    石义尧目露无奈,敷衍道:“辅导员,我的时间都满了。”
    辅导员仍旧拦着石义尧,眉毛抖着,不懈劝说:“年轻人,就是要无限压榨时间!怎么能说时间满了呢?大学时间是最宝贵的涅,你就是要催促着自己转来转去地忙碌,才不负光阴!”
    这位老师的长篇大论似乎止不住了,张贤环只能微侧身轻声说:“我先走了。”
    没想到辅导员注意到了张贤环,直接问:“这位同学有点儿眼熟,是咱们系的吗?还是金融系的?”
    张贤环一个激灵,加速就跑。
    “老师,我先进去查资料了。”石义尧谦逊说着,微颔首绕过辅导员往里,辅导员继续说:“你好好考虑,面试在期末!”
    石义尧找金融类的书,信步走着,在一道窗户前站定阅读,不知何时,旁边总有絮絮低语,他垂着眼皮,附近书架好像藏着女生在讨论他。石义尧颤颤睫毛,走去继续寻找剩余的书,不再逗留图书馆。
    巧了,石义尧从图书馆正门大楼梯下来,路昙独自经过,她的手里还提着甜品盒子。
    石义尧走在路昙后面,一步一步,他踩着路昙的小小脚印,幼稚得像个小孩子,他垂眸黯淡,不敢惊扰了慢悠悠的女孩子,他知道自己可以忍住,他一直做得很好,等九年,等两年,都是一样的。只是那个甜品盒子真的好碍眼,一定是那个什么哥哥送的,路昙连糖都讨厌,怎么可能自己买甜品吃?石义尧闷着气,想着回去了,让季宏查查那个男人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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