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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征轻轻喘着气,平稳着自己的呼吸,灰黑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
    她尚未从大脑缺氧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顾呈野放回到椅子上,怎么把一台投影仪不小心踢翻,又是如何被他圈在这个角落里的。
    顾呈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带着毫不掩饰的柔和与热切,短短几秒钟像是拿眼神把她来来回回又亲了几遍。
    果然还是不能主动逗这个人——太荒唐了。
    “.......打住。”她抬起手,把人往外推了推,视线躲闪开来,“你控制一下。”
    顾呈野笑了一下,慢慢退后,靠在了会议桌边,慵懒地把身体舒展开来,垂下眼:“行啊,我不急。”
    林征:“.......”这人是怎么用这种先把人炖了吃的眼神说出这种话的?
    “我很高兴,林征。”昏暗的光线下,顾呈野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仿佛闪着深邃的微光,“非常高兴,高兴地快疯了的那种。”
    林征:“.......”瞎子都看出来了。
    会议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只有中央全息投影屏散发出清冷的蓝光,清晰地印照在顾呈野凌乱的上衣,以及他左手臂上被她咬出的牙印上。
    “......咬得你疼吗?”林征的视线停留在牙印上,“都不晓得躲开吗?”
    “巴不得让你咬,”顾呈野抬起手臂看了看那个牙印,周围有些破皮,隐隐渗出了血渍,啧啧称奇道,“牙口真好——这个我要留着,多有纪念意义。”
    林征嘴角当即一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跟顾呈野往这个方向深究,迟早要输,她必须悬崖勒马,就此打住。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咚咚敲了几下,池秀斌的声音传来:“老顾?林教官?”
    林征眼皮一跳,瞬间低下头去整理乱糟糟的上衣。
    “哎?你们怎么还在会议室呆着呢?食堂都放饭了,一起——”
    话没说完,门就被推了开来,一头栗色卷毛的脑袋探了进来,愣住了。
    气氛微微凝固,池秀斌的视线在顾呈野凌乱无序令人想入非非的衬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看向了林征同样皱巴巴的病号服,脑中的小剧场开始光速播放出各种十八禁的影像片段,整张脸瞬间涨红了,结结巴巴道:
    “对......对不起!打扰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顾呈野抬起手把桌上的杯子扔了过去,砸到了门框上:“你看到了个屁啊!”
    池秀斌此刻已经没有脑子了:“对不起!我屁也没看到!”
    林征:“.......”
    顾呈野怒了:“你给我死进来,喊这么响是想把整个基地的人都引过来吗?”
    池秀斌一听这话就意识到不对,进来怕是死路一条有去无回——一缩脑袋打算开溜。
    顾呈野一个战术前跃,飞身滑过三米多宽的会议桌,一把揪住了试图携谣言潜逃的池秀斌,把人摁到地上摁死了。
    “我........我靠!”池秀斌整个人都被压死在了会议室的金属地板上,冰得他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等会,老顾,你想干啥?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吗?这么多年的战友情呢?说忘就忘吗!”
    顾呈野毫不留情,把人摁得更死了:“我这要是一放手,你直接就咋咋唬唬把这事捅出去下饭了——保险起见,理解一下。”
    “理解个屁啊!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哪有喂了狗粮还要杀狗的道理?”
    顾呈野一挑眉:“养肥了吃肉不是很正常吗?”
    “你冷静!”池秀斌开始打感情牌,“你和林教官单独在会议室这事还有两个目击者,我刚刚打入敌人内部混淆视听,说你们只是比较亲密的师生关系——就这事干的,我够兄弟吧?”
    亲·密·的·师·生·关·系
    这几个字怎么看怎么暧昧,在某些上不了台面的网站里,这个关键词直接关联的就是——
    顾呈野:“.......”这人留着是没什么用了。
    当池秀斌发现顾呈野没搭理他,反而在找什么趁手的东西时,仅靠条件反射就知道事情不妙:“老顾,错了,我错了。”
    “......行了。”林征终于发话了,“闹够了没有。”
    .......
    顾呈野听话地不闹了,把人提溜起来还掸干净:“闹着玩的,这不逗你开心吗?”
    池秀斌:“......”逗人开心?我看你刚才是真想杀了我灭口吧?
    林征:“.......”
    ------玉门要塞,食堂------
    玉门要塞这地毕竟是联盟的边陲地区,和海盗厮杀角斗了这么些年,都多少沾染上了些匪气——无论多么正统严谨不苟言笑的科班精英,在这里呆个二三年,最后都会变成一窝踩着凳子用碗干酒,张嘴‘那龟孙’闭嘴‘那王八蛋’的野汉子。
    林征带着两个没进过匪窝的‘城里人’,一脚踏进了食堂的大门。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还特意找来了一顶帽子,换上了大一号的男士军装,把领子竖起来挡住了脸。
    然后刻意和顾呈野拉开了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这个人到哪里都特别显眼。
    这里是玉门要塞所有八卦绯闻,闲话家常,还有那些憎恨辱骂,流言蜚语自由生长的沃土。
    林征以前驻扎在要塞的时候,基本上从不来食堂——平日里可以都靠营养膏和各种营养针剂度日,自己的宿舍冰箱里一次性可以囤放三个月的量,每次都是副官南森负责这些,林征自己也从来不管。
    所以算上今天这次,这应该是她第二次走进要塞的食堂。
    第一次还是刚刚入驻要塞的时候,被一群老小子拖拽着非要来参观一下基地所有的基础设施。那时候这个食堂还没有被扩建成现在这种——集各大地域美食、外星特产、高级餐厅和大排档为一体的休闲娱乐中心。
    ——可能在费策的基地管理计划中,真得有把玉门要塞发展成远近闻名的美食中心的打算。
    “我靠,这么疯,直接上酒?”池秀斌惊讶地看着一桌公然喝酒划拳的士官,一个已经被干趴了,喝得晕晕乎乎摊死在地上,“这.......这什么情况?太空军不是明令禁酒吗?”
    “禁,但是费策管不住。”林征瞅了一眼,眉头皱了皱,“他的要求不高,只要在上舰船的时候打了解酒针剂——不要酒驾就可以了。”
    池秀斌:“.......”不要酒驾不是底线吗!
    顾呈野好奇道:“以前你在这儿的时候,也这样?”
    林征好笑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唐突了。
    “除了酒,我其他的也不管,”林征叹了口气,“你总不能把他们所有的乐趣都剥夺了,不然原来可以背着我说的坏话,最后都被逼的让他们站在我面前指着鼻子骂我了——没必要。”
    顾呈野:“你也怕被别人骂?”
    “怕,”林征的视线停留在食堂里窗口里‘今日特供’的桂花糕上,直接无视了一整排横陈在她面前的五花肉,伸出手拿起来就吃,“我又不是缺心眼,没事找骂做什么?”
    顾呈野跟在她后面慢慢地跟着,避开辛辣油腻的菜全都不碰——尽挑了一些清汤水煮的菜放倒托盘里。
    林征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吃辣活不了的吗?”
    “给你挑的。”难得健康饮食的顾呈野又加了一份水蒸蛋,托盘里大碗小碗都摆满了,他只好开始开拓二层空间,“以后每餐饭你都要按时吃,我监督你——别想再用营养膏糊弄过去。”
    “营养膏怎么了?”林征伸出手,把吃完的包装纸丢进里一遍的垃圾回收口,“军备营养膏的营养成分很全的,而且能量转换率比这些东西高多了,再说了——你让我这个这么多年都没有正常饮食的人吃这种大鱼大肉,我消化得了?”
    顾呈野充耳不闻,又加了一份水煮鱼丸,“吃不完给我。”
    跟在后边疯狂囤货的池秀斌探出头来插嘴道:“给我也行!”
    顾呈野还记着仇,回头道:“有你什么事啊?”
    池秀斌吃一堑长一智,好狗不吃眼前亏,老实地“哦”了一声,缩回去了。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刚刚会议室都炸了,听说是咱们基地的前指挥官回来了?”跟在三人后面打菜的士官在跟后头的人交流着刚刚截获的前线快报,声音传了过来,“听说还带着顾臣上将的儿子,那个混世魔王顾呈野,我靠,绝了——听说费指直接被这两人气得高血压了,会都没能开完就摔门走了!”
    顾呈野:“.......”关他什么事?这怎么造谣呢?
    身后的小个子军官瞪大了眼睛:“我靠!这么可怕?”
    另外一个留着蝎子辫,发尾给染成了金黄色,活像是刚从星际海盗团里归顺进来的混混,探头咋咋唬唬道:“什么?你是说永恒号的林征还活着?这不可能吧!我靠,这消息要是真的,那永恒号一舰的人呢?都回来了?!”
    站在最开头的高个眼疾手快地拿走了最后一份红烧带鱼,回头继续搭腔道:“不清楚.......但你们说这前指挥官消失了两三年突然回来,一回来直接就把费指给赶出会议室了——我怎么觉得基地要变天了呢?”
    “是啊,林指在基地的时候,那叫一个人间炼狱.......我还以为我赶上好时候了呢,去年才被分配到这里。这费指多好糊弄啊,平日里没事就写写战术模拟分析就可以糊弄过去.......”小个子叹了口气,“好日子要到头了,兄弟们,今晚一起喝断头酒嘛?”
    三个人一拍即合,从酒库里提了一箱啤酒走了。
    林征:“.......”这里是军营吗?这他妈都快成饭桶根据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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