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听着国字脸缓缓道来,阿约和彪子也在探着头认真听。
    想要说清楚‘高祖’马恒和远山信雄的瓜葛,必须从头说起,大概是1968年,高祖马恒在江浙地区与很多‘志同道合’的兄弟混在一起躲风。
    当时江浙地区‘牙惯道’比较盛行,相互之间大家以同道相称。风声紧的时候躲在人烟稀少的穷乡僻壤,互相吹捧饮酒作乐,可风声一过,平淡日子就不是滋味。
    “你说的这个时间,差不多是第二次人口普查之后”李立明道:“为了补充1953年第一次全国普查的遗漏,当时很多有‘黑料’的人,都选择流动起来躲藏,偶尔聚居”。国字脸说的‘牙惯道’,是指‘破四旧’的年代,那些借教派名义敛财的组织。
    明哥对背景年代十分清楚,让国字脸有点惊愕。
    明哥示意他继续。
    大概是六月的一天,一伙人中有个叫满福的人说,半年前在岭南那边看到一处不错的‘宝眼’,过几天准备好了大家一起动身去掏了它。这些平时就自命不凡的盗贼,提案一出,一拍即合立刻敲定。
    一行人准备妥当立即出发,在山中穿行数日越过岭南。这个岭南不是地理上所指的秦岭以南,而是当地人对那个较大山岭的叫法。站在高耸的山丘之上,马恒看到山下的圆弧形湿地,很多水洼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芦苇稀疏带着病态,心中大惑不解,难道这是红泥藻泽不成。
    倒土最忌湿泥带水,用不着醒尸机关,稀泥就能让人无从下手,很是要命!
    马恒当时也不知道满福是怎么从当地人嘴里打听的消息,满福信誓旦旦,山谷当中有一处高地,从山上看不到,只要穿过芦苇荡,中间决不会有水。当地人说,每逢傍晚和雨后,山谷里都是充满红雾,一眼望不出去,尤其是月亮又大又圆的时候,从山谷里看,月亮都是血红血红的。
    对于风水马恒不能说精通,只能说略知一二。环视周围远近相交的山脉,形如眼眶,只在很远的西北侧能看到成片的梯田和袅袅炊烟,远处应该有个村庄!这样的地形很可能是‘地藏眼’。
    这个说法一经马恒说出,大家立刻欢呼雀跃,一扫连日来在山中所受的煎熬之苦。磨拳搽掌跃跃欲试,七八个人就这样直奔半山坡冲下去。只有马恒自己知道,此行不会有什么收获,这些人喝酒吃肉可以,这样的地形,他们做不成事。
    都不是出力动手的人!
    几人在山脚矮树丛里搭好草棚,静等天黑。
    等待中所有人呼呼睡去,阳光渐渐偏西,再过两三个小时太阳在西边落山,山坡下会完全黑下来。
    眼尖的满福期间醒来,看到一支骡马驼队远远的从西北方向走来,其中还夹杂两头牛,经过村庄没有停留,直奔泛着红光的大家都是心惊,这些人是什么人?
    见那驼队行进速度不慢,几个牵骡子的人好像不是老手,样子很笨拙步伐却很急,当中不断抽打骡马。
    这支驼队走到近处,从牛马背上卸下东西,马恒才看清卸下的东西里,风箱探铲一应俱全,当中还有几个不小的花白塑料卷。那个年代塑料制品很少,国内没有生产企业,就连普通的塑料布都要依赖进口。
    马恒面色凝重,对其他几人说这些家伙大有来头,咱们别想和人家拼,人家手里一定有铁疙瘩,况且现在咱们还是躲风时期,别惹大乱子。
    几人有些沮丧,难道就这么撤了!马恒紧盯着山下的驼队,心思飞转盘算!
    “等他们进去再说”马恒道。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躲风,就是因为平时都不是省油的灯,每个人身上都有黑料,一听说风声很紧,都吓得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表面看上去都是一脸忠厚像,骨子里都是极其凶狠。
    马恒一说等对方都进去再说,其他人就心领神会,必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地藏眼’的中间土包上,一小片发黄的土在眼下干燥时节,裂开成一块块龟甲斑。对方在黄土空地上生火,马恒见那些炊具都是军用型,样式虽没见过,但是外观显得很旧,所有人趴在山脚的树丛里,静静等待事情发展。再有一会儿,天就全黑下来。
    四个精壮的汉子狼吞虎咽吃完,收拾工具悄然向泥沼中间行去,轻车熟路绕过每个低洼的芦苇丛,低洼水坑里的水在落日中泛着彩色油光。马恒心中不仅疑问,泥藻的水中泛油光,如果宝眼在地下很深,墓穴上方一定是很厚的油土层,那地形一定是个小山包,只是大家现在身处的地方看不出来。这么多人不打两条盗洞,墓穴打开也不行,泥水会直接填满墓穴。
    身边几个人趴在草丛露出坏笑,准备看场好戏。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刚刚完全黑下,宝眼那边亮起两点火光,两支火把移到山上,立刻消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宝眼那边静悄悄的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点藏在土坑里的火光,火光边一个人影在那不停的鼓捣着什么东西,应该是风箱。
    大家等得不耐烦,有两个人已经跃跃欲试,决定不等其他人,收拾起工具拿着半耳镰刀,准备走下山坡动手。半耳镰刀形如半个耳朵,内侧刀刃满刃,外刃只有一半,但是外侧前端有一段倒开的直刃,可用来砍和刺。西北地区老猎户手中常常会有这种镰刀,在山中环境使用十分趁手。生铁打造厚度一指半,倒土时可做工具。
    “再等等”马恒对众人道。
    大家急不可耐,‘地藏眼’里有什么先不说,但是刚刚看到驼队上卸下的东西,这些人已经眼热!
    过了许久,马恒一挥手,带着几人先行下到山坡下。这些人平日类似事情做的多了,经验十足,趁着血红的月色悄无声息在草丛中潜行。两人左右包抄过去,打昏那个鼓捣风箱的人,悄悄潜入中间山包上,挖开的盗洞一看便知这是出自行家之手。
    火折子根本不点着,前方有人进去,证明是安全的,下盗洞的方式和步骤这几人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前后紧贴攻守兼备,气势上自在必得。土洞不深下去之后就是一处紧窄的夹缝。
    一落到实地,马恒面朝土墙,感到浑身周围气温闷热呼吸困难,用手一墙体心里一凄,这是夯土结构外面油土封顶,虽看不清颜色想必封土一定是红色,这是典型的北宋时期湘西有名的‘血窨子’。
    血窨子大多出在湘西,那里气候潮湿非常适合养尸,湘西最着名的是赶尸派,当中也有一些人转行做了‘翻窨子’的勾当。马恒知道前方凶险,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继续前行,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人为财死。
    向里走不远,前方一条略微弯曲的墓道横在面前,和身后的土洞呈三岔口。左右各有去路,马恒料到这是甲字型布局,从下来的方向判断,这条墓道的走向是西南和东北,居然偏离南北中线这么多!
    不像是按墓葬规矩建造!
    来不及多想,半耳镰刀横在胸前,马恒当先走进右边东北方向,其他人在身后紧紧跟上。大家一言不发,墓道中只有胶鞋底轻快的脚步。
    走进墓道不远,深处骤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和惨叫,心中进退两难,前面几人蹲下来静观其变。没过多大一会儿,枪声渐渐稀疏下来,墓道尽头的火把打在砖墙上,几条人影踉踉跄跄奔逃出来,喊叫声撕心裂肺叫人头皮发麻。
    跑在最前面的前面两人突然看到前方出现几个蹲着的人,尖刀迎面直刺过来,立刻就被最前面的满福拦腰撞开,回首半耳镰刀也将那人的小腹拉开,肠子流了一地,轰然倒下。
    在两人身后,一个彪形大汉背着一个人,只听那背上的人马上说道:“道友不要截杀,快走”。
    满福这时立在当场,知道这人背着一个人,无法腾出手来对付自己,并没继续动手。抬眼向他身后一看,一个浑身长满绿色鳞片的醒尸,胸前血粼粼的正在冲来。
    这时马恒大喊一声:“退”。
    身后的人立刻掉转方向,朝来路飞奔而出。奔跑当中只听见有一个人回身喊了一句话,没听清喊的什么,身后传来一阵打斗声响,那人勇武异常,‘噼噼啪啪’刀砍鳞甲的声音,伴随着惨叫,一声声让人头皮发麻。那醒尸速度也很快,一队人虽然跑到了土洞,但是时间绝不容许一个个的出去,情况紧急,有两人立刻回身加入战斗,和那醒尸以命相搏。
    后来马恒和背着一人的汉子出去之后,那个大汉已经奄奄一息,身后的中年人还算清醒,但也受了伤。
    那人对马恒说道:“你要是没事尽可能救其他人,能救几个救几个,毕竟活人最重要。我的东西都给兄弟们,我什么都不要了”。随手交给马恒一只手枪,是小本子的老古董‘滋水枪’。
    经过马恒再次带人下去救援,又有两人得以生还。
    残月如血,几人也和血人一样,拖着疲惫的身躯很快封死了盗洞。
    被救起的中年人自己说他叫滕加军,后来在腾加军的财力支持下经营多年,马恒有了自己的团队。同行相争之中很多复杂的局势,马恒都是经腾加军指点巧妙解决,实力越来越强。
    “滕这个姓氏是中国姓,但滕加军和日本人有什么关系?”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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