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不时响彻七星河,闪电混着火光一遍遍将天色由墨黑染成紫红。
    悲树和短鞭修士的斗法吸引了七星河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却不是所有人都停手不打。
    弱肉强食的九重渊毫无律法道德约束,许多人早就趁着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七星河大乱之际趁火打劫,杀人夺宝,就在长明他们不远处,那两名修士的厮杀也终于有了结果,一人被开膛剖肚身死当场,另一人则将他身上的法宝灵器搜刮干净,意犹未尽抬起头,又盯上了长明他们。
    长明他们毕竟还有三人,而对方只有一个,是以对方遥遥看了他们几眼,便消失在黑夜中,许静仙不以为意,在她眼里,对方单枪匹马,不足为虑。
    但没过多久,他们居然从背后被偷袭了!
    当先发起偷袭的是刚刚那名中阶修士。
    一把修长笔直三尺长刀悄无声息劈向长明。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长明是三人之中最弱最没有威胁的,而且这三人衣物整洁讲究,又眼生得很,明显就是刚从外面进来的雏鸟,这种人肥得流油又毫无防备,不下手那才是天理不容。
    与他同时出手的另外两人,则一左一右攻向许静仙和云海。
    许静仙冷笑一声,刚才被尸虫吃掉的半截纱绫瞬间出袖,狠狠抽向对方!
    一剑刺向云海的人,则发现自己刺了个空。
    明明云海就在他面前动也不动,却转眼就凭空消失。
    他嘶的一下反应过来,迅速扭身,却已慢了半拍,肩膀随即传来剧痛,却是衣裳连带皮肉不知被何物削去一片,霎时血流如注!
    而前一刻消失的云海,正好端端站在他身后,冲着他笑,好似在说:就凭你们,也敢不自量力?
    卢苇本来将一切都计算得恰到好处。
    他在看见长明三人的时候眼睛一亮,随即意识到除了长明之外,另外两人都不是好惹的,将三个人同时拿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唯一而且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同伴去虚张声势引开其他两人的注意,他趁机对长明下手,得手之后立马收手,再跟盟友一起迅速撤离。
    凭借他们对地形的熟悉,可以保证另外一男一女绝对追不上自己。
    长久在七星河摸爬打滚浑水摸鱼的他,早已摸索出自己一条生存之道,那就是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他的修为实力在七星河中不算弱,但肯定也不是最强,唯有见缝插针,将更多好处让出去,寻求结盟,自己再捡点顺手的便宜,才能生存得越久。
    他的确也是靠着这份眼力和应变能力在七星河厮混了好几个月,修为从中阶迅速提升,趁手的法宝也拿了好几件。
    今夜是个烧杀抢掠的绝佳机会。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失算了半步,居然导致后面的全盘倾覆。
    这半步,就是他一开始没放在眼里的长明。
    在卢苇看来,此人脚步虚浮,呼吸沉重,羸弱无力,就算是修士,修为也可以忽略不计,极有可能擅长用毒,再看身旁两人,与他关系并不亲密,可见三人既非同门,也不是朋友,一旦危险发生,其他两人就会轻易抛开长明不顾。
    但卢苇在自己那一刀斩下去时,并未料及眨眼之后的走向。
    一道白光从对方袖中掠出,迎面扑向自己,卢苇下意识侧首闪避,发现那不过是一条白蛇,不由有种被耍弄了的怒意,转头又是一刀劈过去!
    谁知此时背后传来阴寒彻骨之意,卢苇只觉整个后背像被冰块冻住,不由扭头望去,却见小白蛇居然化为庞然巨物,蛇首俯瞰,蛇信吐出,朝他咬了下来。
    卢苇大吃一惊,伸手就要去抓长明来抵挡!
    后者却已经手脚麻利,躲到许静仙背后去了。
    许静仙:……
    她对付的修士实力比她略逊一些,可那并不代表自己能轻松应付,尤其是她的纱绫之前还断了一截,不远处悲树和短鞭修士的斗法灵力震荡周围气场,同样也对在场之人有影响,这时候再多一个长明要护着,许静仙分神之下,手臂差点就被对方兵器绞住,气得她直接祭出金铃,铃声令对方心神震荡,纱绫直接出手绞住对方脖颈。
    惨叫声中,许静仙将纱绫抽回,对方人头上天,血光四溅。
    她恨恨回头骂长明,此时已毫无初见时为了打探消息的浓情蜜意。
    “你还能更出息一点吗?”
    “仙子真厉害!”长明真心诚意夸奖道。
    出息能保命吗?显然是不能的。
    许静仙从鼻腔喷出口气,只觉自己刚开始看长明俊秀顺眼差点将其收入闺帷那完全是被色相蒙蔽了双眼。
    那头云海也解决了另一名修士。
    卢苇见势不妙,根本不想与白蛇缠斗下去了,见随手一刀斩在坚硬鳞片上,白蛇纹丝不动,他果断撤身准备溜之大吉,谁知刚刚跃起,脚踝就直接被纱绫缠住。
    软绵绵的绫锻与肌肤接触却如化为钢刃,卢苇只觉剧痛无比,不由惨叫出声,整个身体直接从屋顶栽倒下去,许静仙犹觉不解恨,直接又飞身下去棒打落水狗,把人给折磨得痛哭流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人看着卢苇在那哀嚎求饶,也毫无动容怜悯,此人不过是杀人夺宝不成,自食恶果罢了。
    只有长明刚刚因为强行御物,神念损耗过度,头晕目眩,只能伸手去抓许静仙的袖子来稳住身形。
    许静仙却没察觉他的异样,直接跳下屋顶去暴打卢苇,长明差点站立不住,身体下意识往旁边一歪。
    一只手伸出来,正好扶住他。
    “方才明明是我离你近一些,怎么长明道友反倒躲去许道友那里了?”
    云海的气息近在咫尺,长明闭了闭眼,更觉天旋地转了。
    他想把手抽回来,没抽动。
    对方看似体贴相扶,实则将手牢牢贴在他的腰上,封住长明所有退路。
    许静仙还在下面暴揍那名修士,远处悲树二人也还难分胜负。
    云海却像非要得到一个答案,否则就不肯放手。
    温柔话语让长明感觉到的不是什么安慰温暖回忆悲伤,而是冰冷杀气。
    被皮相所掩盖的杀气,琴弦绷到极致,假如他的回答不如对方所愿,也许扶在他腰上的那只手,就会瞬间化为取他性命的杀人利器。
    “长明道友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云海的声调甚至还微微低落,反倒像是长明不信任他是多么罪大恶极。
    而当年,他那大徒弟绝不会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云未思只会困惑认真地问:师父,你不相信我吗?
    而这个云海——
    他与云未思长得一模一样,又比云未思危险许多,如果说三徒弟周可以的喜怒无常是形于色,那么云海的须臾反复就是不形于色,令人捉摸不透的。
    长明自忖阅遍人心,可与这个云海萍水相逢,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将对方行为心思都摸透。
    但他还是心软了一瞬。
    仅仅是一瞬。
    “云道友何出此言?你我萍水相逢,我对你的实力并不了解,自然不能将危险推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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