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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的时间一闪而过,小家伙们旬末回家,旬初就又包袱款款回书院,郭嘉送走儿子,曹昂送走弟弟妹妹,两个人汇合之后该上马的上马该上车的上车,车队迎着晨光出城,很快消失在官道的人群之中。
    官道上来往的行人很多,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个挂着驿站牌子的院子,这些年遇到天灾官府都是以工代赈,官道要修的宽敞平坦,护城河要挖的又深又宽,城墙要修的坚固可催,引水渠要能扛得住洪涝旱灾,各种活儿都干的差不多了,他们家主公便在官道旁增设传递消息的驿站。
    官府用来传递军情公文,百姓有急事也能用花些钱用来送信,虽然到现在为止整个冀州所有的驿站为百姓送的信加起来两只手都能数出来,但是好歹是个好开始,等天下太平了总有人需要驿站来送信。
    蚊子小也是肉,怎么说也是个收入项。
    天清气爽,官道有单独的吏卒维护,出现坑坑洼洼的地方很快就会补上,阴雨天泥泞时不太好修补,好在一年到头下雨的时候不多,熬过雨季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士孙萌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眉宇间的愁苦依稀可见。
    他们家父亲性子执拗,如果知道他擅作主张替他老人家上书致仕,怕是能拎着棍子打断他的腿。
    当年京师混乱王允掌权,父亲知道长安一时半会儿安稳不下来,不着痕迹的派他带上家中女眷前去荆州依附刘表,刘景升名声好,荆州是当时大汉难得安定的地方,关中人家首选的避难之处就是荆州。
    当年自作主张带领家眷来到邺城已经让父亲很不满意,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儿,以前见不着面还好,等到见面少不得一顿打。
    如果挨打能让父亲改变主意,挨一顿也值了,就怕挨了打也劝不回来。
    士孙萌无声叹气,当年来邺城时心里还有几分打鼓,不太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如果冀州的清明太平只是昙花一现,他就是再舍不得邺城藏书楼里的万卷藏书也只能离开。
    一家人的性命都压在他肩上,由不得他任性。
    好在事情没有朝着坏的方向发展,袁绍离开冀州前往并州,接任冀州牧的原焕原州牧能力卓绝,冀州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发生天灾的时候也没听说冀州哪儿因为缺衣少食而激起民愤,能在乱世中做到这个地步,他们这位原司徒真的不简单。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撞南墙。
    马车晃晃悠悠朝青州而去,最前面的年轻小将意气风发,身后的士兵精强力壮,几辆马车被护在中间,有的人开开心心满肚子坏水儿,有的人满腹哀愁郁郁寡欢。
    邺城城里,送小家伙们去书院的马车里喜气洋洋,在袁璟小公子的倡议下,他们这次换了个大马车,足够把所有的小伙伴都塞进去的那种。
    说是所有小伙伴,其实只有几个年岁相差不大的,像曹丕孙权比他们大了太多,被小家伙们嫌弃占空赶去了另外的马车上,孙匡曹植年岁太小也被哄去兄长那里,最后车厢里剩下的也没有几个。
    孙权莫名其妙被排除在小团体外面,拎着刚到启蒙年龄的弟弟上马车,等曹丕他们上来之后茫然问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听?”
    孙匡窝在哥哥怀里,乖乖巧巧当人形玩具,乌溜溜的大眼睛跟着看过去,看的曹丕稀罕的不行,只想拿自己带着的弟弟和孙权换。
    看别人家的弟弟多漂亮,再看看自己家的弟弟,虽说模样也不差,但是和孙家弟弟放在一起就不行了,唔,大概要怪他们家父亲没有孙家父亲长得好。
    曹丕眼神飘忽略有些出神,听到孙权的声音后赶紧回神,“不知道,可能小璟回家后被司徒大人教训了,你们在书院里不老实,书院的先生不会瞒着,肯定要告诉司徒大人。”
    “被教训了也不该不让我听啊,把你踢出来就行了,上次去士孙先生院子里还是我帮他们开的门,挨骂的时候要陪他们一起,有下一步行动了却不喊我,哪儿有这样的?”孙权鼓了鼓脸有些不开心,于是选择让曹丕陪他一起不开心。
    曹丕:……
    活该你被踢出来。
    乖小孩曹植不知道哥哥们在吵什么,正好车厢里还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漂亮娃娃,听了一会儿后挣开二哥的手去找旁边漂亮娃娃玩,丝毫不在意哥哥臭臭的表情。
    另一辆马车上,袁璟拉上车帘,拿出他精心修改之后的倡议书给小伙伴们看,“到书院后立刻交给季珪师兄,然后说之以情晓之以理,季珪师兄一定答应让我们出去干活。”
    孙翊曹彰玩心大,听到能出去很快兴奋起来,他们俩都不太喜欢念书,别管出去是为了玩还是干活,只要能离开书院他们都高兴。
    郭奕端端正正坐在旁边,倡议书传到手里后仔仔细细看完,不太明白为什么只能他们几个看,“曹二哥懂得多,怎么不让他一起看?”
    他们的马车可以再加几个人,曹二哥和孙二哥不会坐不下,刚才的理由太不走心,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借口。
    袁璟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说道,“我们年纪小,先生不会让我们干太多活,曹二哥和孙二哥比我们大,他们大概要和那些讨人厌的家伙分到一起,万一他们不同意多麻烦,不如最开始就不让他们知道。”
    等到季珪师兄答应,事情板上钉钉谁来说情都改不了,到时候再让曹二哥和孙二哥知道就是。
    为了能让事情顺利进行,他也是操碎了心。
    郭奕认真的想了一下,感觉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耳边袁璟小公子又开始说其他的,想了一会儿便敲敲脑袋把事情抛之脑后,“我父亲说士孙先生要和他一起去青州,可能好些天都回不来。”
    袁璟大吃一惊,“士孙先生走了,院子里的竹子怎么办?”
    他们把竹子拔了又种回去,不好好照料的话竹子可能会死掉,揠苗助长的故事说的清清楚楚,禾苗拔了之后会枯死,竹子拔了之后肯定也会枯死,他们只会拔竹子,没有人让竹子死而复生啊。
    如果士孙先生回来发现他院子里的竹子又出了问题,他们岂不是还要挨骂。
    不行!不可以!
    不就是种竹子的小技巧吗,他可以学,没有什么能难倒他袁小璟!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秘密,大人有大人的烦恼,原焕送走需要上学的小家伙,回到书房刚刚坐下,书案上就摆上了南阳送过来的书信。
    准确点来说,是家书。
    袁术那家伙关注的没有正经事情,这次的家书和上次隔了两个多月,他还以为那小子终于放弃写日记给他看,现在看来只是中场休息,歇好了还能从头开始。
    原焕无奈的叹了口气,拆开信封看完里面的信,然后头疼的揉揉眉心,蠢弟弟不能一直闲着,无所事事久了更容易搞事,把人放哪儿好呢?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到时候再说吧。
    *
    荆州南阳郡,袁术再一次亲临官署,官署里的谋士武将从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习惯只用了三天,他们家主公似乎明白整天躺在家里不能让天上下粮食,竟然开始正儿八经的和他们商量怎么处理郡县事务。
    发生了什么?这还是他们那个固执己见一意孤行的主公吗?
    留在宛城官署的都是袁术的亲信,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没有十年也有七八年,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对他们家主公的性情了解的不能再了解,如果不是确定没有人能在宛城把他们家主公调包,他们甚至怀疑几天不见太守府的主人被人偷偷换了。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戏志才感受到同僚们时不时落在身上的目光,面无表情不想说话,连一贯印在脸上的笑容都不想维持,袁公路忽然勤奋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那家伙想干什么岂是他能左右的?
    看看看,就知道看,再看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要能左右袁术的想法,南阳郡那么多政务还会有九成都落在他身上吗?
    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琢磨刘表最近又想干什么,江夏黄祖开始屯兵防备南阳,嘴上说是防备,其实心里想什么大家都懂。
    哦,不对,忘了吕温侯前几天刚到南阳,南郡和江夏郡屯兵防备情有可原,毕竟就算吕布不擅长水战,只他那个人出现在荆州境内也能吓破一群人的胆子。
    戏志才手上动作不停,打开手边另一卷竹简,一目十行看完上面的内容,直接将竹简交给旁边的袁术,“大人,又有不少名士前往襄阳,刘表最近招揽那么多人,只怕很快就会出兵发难。”
    袁术啧了一声,“他身边能打的没几个,我大哥派吕布来南阳,刘景升该不会以为他手底下那点儿歪瓜裂枣打得过吕奉先吧。”
    吕布是敌人的时候,他能把人骂的狗血淋头,现在吕布是自己人,那么大一个人形杀器留在身边,只要不会对自己人不利,当然是越猛越好。
    大哥把吕布派到南阳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这儿可是有他的亲弟弟,如果吕布不可信,大哥肯定不会把人派过来。
    连吕奉先那等没脑子的家伙都能受到重用,他袁公路还有什么理由不上进?
    袁术这几天像是打了鸡血,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不能因为南阳有个能处理所有公务的戏志才就心安理得的什么都不管,毕竟南阳太守是他而不是戏志才,就算他把戏志才升为郡丞,南阳郡的一把手也还是他袁公路。
    大哥已经是三公之一的司徒,身上还兼任着冀州牧,袁本初那家伙这几年没动静,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并州牧,他们家兄弟三个只有他自己还在太守的位子上不肯挪窝,不行,他得努力上进,争取三年内拿下荆州,如此才好向上走一步成为荆州牧。
    刘范那家伙都能当州牧,他袁公路自然也能当。
    戏志才好脾气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等奉先将军回城后再做商讨。”
    吕布带着兵马来到南阳,这几天忙着查看周围的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南阳郡的兵马大多驻扎在南边的几座城池,宛城的守军并不算多,吕奉先一来便直接将大营驻扎在宛城外面,威风凛凛的骑兵出入城门,把宛城内外的百姓吓的不轻。
    当日见到吕布入城的人不在少数,想必刘表已经得到消息,不然江夏郡和南郡不会反应那么快。
    刘表在荆州经营多年,想要拿下荆州不容易,只南阳如今的这些兵马远远不够,且看接下来会是怎样,如果刘备真的从徐州来到荆州,那可就有意思了。
    戏志才唇角微微上扬,低声和同僚们商量事情,刘表大肆招揽名士大儒,从南阳过去的人不在少数,看来宛城书院的建成的确戳了一些人的心窝子。
    为朝廷效力的名门望族称为世家,不为朝廷效力的名门望族需要换个称呼,喊他们宗贼更为妥当,朝廷式微,各地的宗族势力立刻压过官府成为地头蛇,这种场面天底下到处都是,只是江南一带格外明显。
    村寨城池聚族而居,有点家底的家族都会武装部曲称霸乡县,刘表到荆州之后的所作所为和益州刘焉相差无几,先找机会将治下的地头蛇们聚在一起,出其不意斩首示众,将他们的部曲兵丁尽数收为己用,先兵后礼,有前面的杀伐果断来震慑,后面的以理服人才更容易让人接受。
    刘景升身边能人不少,蒯良、蒯越兄弟深受重用,襄阳蔡氏亦是名门,不肯归附的宗贼被兵马攻破,肯归附的宗族成为他的亲信。
    荆州从最初的动乱震荡到现在的安稳太平,刘表刘州牧功不可没,令境内的贼党豪强为其所用不容易,几年经营下来,也称得上是“坐地千里,带甲十万”。
    荆州离冀州还是太远了,很多消息都传不过来,主公想要提拔寒门子弟得罪了不少世家,中原一带的世家看在大军压境的份儿上不敢说什么,其他地方的世家大族看情况不对立刻就转而投效别人,即便对他们造不成太大威胁,处理起来也还是有些麻烦。
    主公大张旗鼓的造纸印书还是有些急了,不过还好,他就喜欢他们家主公这种认准了之后什么人都别想拦的冲劲儿。
    议政厅里一片祥和,偶尔低声商量几句也不会吵到别人,日当正午,众人起身准备吃饭歇息,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吕布大步走进来,看大家伙儿已经收拾好书案准备出门,摆摆手又退了回去,“对不住,来的不是时候,本将军待会儿再来。”
    袁术踱着步子走到戏志才跟前,抱着手臂开始感慨,“连吕奉先都能学会说人话,我哥真厉害。”
    他可还记得那家伙当年在董卓身边怎么嚣张跋扈不把人当人看,大哥就是大哥,如果把董卓从地底下拽出来看到这一幕,老贼估计会怀疑自己眼睛瞎了。
    戏志才抬眼看看感叹的格外真情实感的袁公路,扯扯嘴角很不走心的附和道,“大人身为主公的弟弟,一样很厉害。”
    袁术乐呵呵放下手,满眼骄傲还故作矜持,“过奖过奖,也就一般般,比起我哥还差得远。”
    作者有话要说:董卓:已死,勿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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