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罢了,真怕他惹出什么事来,要是自己和老宋也兜不住,那可怎么办那……
    宋衍表情诚恳:“娘您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钟慧兰深深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去吧,顾惟这孩子也是苦命人,既然来了我们宋家,你可要好好的待人家,以前那般做派收敛着点,知道吗?”
    宋衍立刻道:“儿子如今心里只有顾惟一人,再看不下去那些莺莺燕燕,连以前那些朋友都不来往了,就是唯恐冷落了他,我的这份心意天地可鉴!您不说我也会好好待他的!”
    钟慧兰:“……”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既然弄清楚了这些事情,钟慧兰就准备走了,她今天接受了太多信息,回去得和老宋商量一下……等等,钟慧兰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狐疑的看着宋衍:“那你为什么要给顾惟准备房间?”
    要真是如宋衍所说这般情深意切,才一个多月就分房睡这合理吗?
    宋衍表情微微一凝。
    他差点就把钟慧兰给忽悠走了,却百密一疏,没想到这里被抓住了把柄,早知道就不操之过急了。
    宋衍眼神微动,道:“我这不是怕顾惟不喜欢我,和我一起不自在吗……”
    钟慧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那也不能这样啊!不论有何隐情,你们已成夫妻是事实,你这样做,让人家心里怎么想?万一以为你不喜欢他,是在冷落他呢?既然喜欢就要主动点,以前在外面寻花问柳的,让你回都不回,现在遇到真的喜欢的了,怎么这般胆怯呢?不行,现在就把屋子撤了,你们给我住一个屋里!”
    宋衍还欲垂死挣扎:“我……”
    钟慧兰横眉竖目:“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宋衍:“……”
    罢了罢了,也就再坚持三个多月而已。
    钟慧兰见宋衍不再反驳,这才满意,转身推开门,她一转头,就见顾惟站在不远处屋檐下,低垂眼帘。
    安安静静的如同一幅画。
    钟慧兰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了,之前还觉得这孩子过于冷漠,现在只觉得他可怜,她上前柔声安慰道:“以后你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宋衍要是欺负了你,你就告诉我,娘一定给你做主!”
    顾惟缓缓抬起眼眸,淡淡看着她。
    钟慧兰自然不会计较顾惟,而且顾惟被迫嫁过来,宋衍也是脱不了干系,能高兴热情才怪了。
    钟慧兰心有愧疚,安慰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宋衍默默看着这一幕,抿唇不语。
    其实刚才出门,发现顾惟就在附近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些不安的,担心顾惟听到了他们谈话,但是转念一想,顾惟要是真的听到了,应该不至于是这个样子吧?
    罢了,不该深究的事不要深究。
    宋衍转身去吩咐院里的仆从,让人把屋子撤了,把顾惟的东西又重新搬回去,忙着忙着忧伤的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今早就不忙活了。
    顾惟依旧站在屋檐下,没多久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他看到宋衍抬手掩面跑回了屋檐下,但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屋檐之下。
    两人一左一右站着,安宁静谧,只有雨水顺着屋檐,滴答滴答的声音。
    宋衍看向远处。
    顾惟看向宋衍。
    微风细雨声中,耳边浮现宋衍在书房说的那些话,以及钟慧兰对他的殷殷关切,这母子俩倒是如出一辙,都是软心肠的滥好人。
    为什么,要在他本不抱希冀的时候,又让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身边呢?!
    第10章 探究
    这一场雨没有下多久。
    宋衍也总算想明白了,他其实无需介意的,顾惟到底有没有听到那番话,于他而言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原主喜欢顾惟宿明城人人都知道,他只不过是在扮演自己的角色,讲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而已……之所以会觉得有些尴尬,大约是那番表演有些夸张,不太适合舞到正主面前。
    但只要他脸皮够厚,这些都不是问题。
    毕竟原主比他还‘夸张’不是吗?
    而顾惟又不会这样就喜欢上他。
    说起来,顾惟都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出过门吧?
    之前受了伤不方便也就罢了,现在伤好了,总不能再拘着人家,那样他们和顾家又有什么分别?
    想起顾惟被迫‘养病’的那些年,宋衍心生不忍,孩子还是要多出去走走,这样才利于身心健康嘛。
    他转头看向顾惟的方向,顾惟不知何时走开了,屋檐下已经没了人影。
    宋衍唤来仆从低声吩咐了几句。
    屋内。
    顾惟垂眸翻着手中的书,有些心不在焉,他如今的腿伤已经好了,只是关于出门的事,不知宋衍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宋衍目前看起来似乎还好,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恶劣,但到底可以容忍他到什么地步,还需要再试探一番……
    耳边倏的传来陌生的脚步声,顾惟霍然抬眸。
    正走过来的仆从对上顾惟幽暗的双眸,下意识一个激灵,这眼神……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下一刻,那令人心悸的寒意又消散了,他听到顾惟开口:“你有何事?”
    仆从蓦地松了一口气,刚才许是他的错觉吧,他谄媚笑道:“是少爷让我过来的,他说您的伤好了,没事可以出去转转,要用银子的话,就从他的账上支取。”
    顾惟一怔:“他让我出门。”
    仆从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是啊,您可是我们宋府的少夫人,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对了少爷还说了……”
    仆从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模仿道:“让他可千万不要替本少爷省钱,本少爷有的是钱,出门切不可堕了本少
    爷的面子,让人以为我们宋家抠门呢。”
    仆从模仿完又点头哈腰的询问:“少夫人您现在要出门吗?”
    顾惟沉默片刻,放下手中书本,淡淡开口:“嗯。”
    仆从立刻揣着银票跟上,一路上对顾惟毕恭毕敬,原本还以为少夫人失了宠,少爷才要分房睡呢,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少爷分明极为看重少夫人。
    如今少夫人刚刚嫁入宋家,身边也没什么心腹,自己若能讨得少夫人欢心,地位自然也可水涨船高。
    马车从宋府驶出,车厢内铺着柔软的皮毛,暖炉散发融融暖意,冬日出门也很温暖舒适,顾惟撩开车帘,看向人来人往的嘈杂街道,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在顾家的时候,他只能趁门房不备偷偷出去,没被发现也就罢了,若是被发现了,便少不了一顿毒打。
    大多数时候,他都待在那个荒凉的院落,用体温捱过一个个寒冬。
    他还记得,上一次悄悄出门,意外遇到了宋衍。
    再后来,他就被打断腿送到了宋府。
    顾惟捏着暖炉的指尖微微泛白,意外?不,他不觉得那是一个意外,这是秦氏和顾思齐的精心算计,他们就是要折辱他,令他生不如死。
    是自己疏忽了。
    在出手的时候,就该想到他们不会放过他的。
    没能一击毙命,就该承受失败的代价。
    只是顾惟唯独想不明白的是,如果顾思齐是宋衍的朋友,怎会认定将自己嫁给宋衍,就是对他的折磨报复呢?
    到底是顾思齐看错了宋衍,还是……
    顾惟闭上眼睛,唇角浮现一抹凉意,无论如何,既然自己还活着,就不会放过他们。
    谁让,他是个该死的孽种呢。
    如果宋衍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模样,大概,也不会这样喜欢他了吧。
    “少夫人,胭脂铺到了。”仆从恭声道。
    顾惟弯腰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仆从立刻上前给他披上狐裘。
    胭脂铺老板一看是宋府的马车,还以为是宋衍又带相好的来了,谁知一看马车上下来的男人,顿时失神的站在原地。
    这,这也未免太好看了。
    这是宋少爷新的相
    好吗?
    顾惟身后仆从上前一步,呵斥道:“发什么呆呢!这是我们少夫人。”
    掌柜蓦地回过神,心中恍然,原来这就是传说中,令宋衍一见钟情的顾大少爷?果,果然不同凡响,和那些庸脂俗粉不可同日而语……
    掌柜恭敬的迎着顾惟进了铺子,讨好的问:“少夫人喜欢什么样的?我们这应有尽有,定能让您满意而归。”
    他们家是宿明城最大的胭脂铺,胭脂水粉种类繁多,掌柜悄悄瞅了眼顾惟,但以顾惟的这般姿容,实乃任何胭脂都配不上,只怕还会污了这神仙般的容颜。
    没想到顾大少爷这般绝世之姿,竟愿为了宋衍那等纨绔打扮自己,真是……好好的美人怎么就瞎了眼睛呢。
    心里吐槽归吐槽,掌柜还是有职业操守的,不能得罪金-主,因此很是殷勤的介绍:“这是我们刚到货的一批口脂,足足有十八种颜色,而且十分滋润,正是适合这冬日用呢。”
    顾惟淡淡一眼扫过,继续往前走。
    但凡顾惟多看了一眼的,掌柜的都要讲解几句。
    最后,顾惟停在了一个胭脂架子跟前,架子上一盒盒胭脂精美华贵,盒子上还雕刻着繁琐的花纹。
    掌柜上前道:“少夫人真有眼光,这些胭脂的用料可极为讲究,用水犀花的花瓣染色,色泽持久艳丽又独特,很是受城中女子们欢迎,而且因为材料难得稀少,价格稍微昂贵一些,用出去也很是有面子的。”
    稀少就是昂贵的代名词,城中富贵人家的女眷,都喜欢用水犀花做的胭脂。
    顾惟伸手拿了一盒胭脂,用指尖沾染了一点,眯起眼睛对着阳光看了看,然后低头送往自己的唇边……
    掌柜的大惊失色,一把按住顾惟的手!
    顾惟侧眸看去。
    掌柜连忙松开手,讪笑着解释:“水犀花有毒性,万不可用在唇上,但用在脸上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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