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砚烦躁地皱起眉头。
    本能?地去掰她紧缠不放的手。
    少女力?气摆在那,哪怕再有三?脚猫功夫傍身,也绝对不是成年男子的对手,何况朱清砚也是自幼跟着武术师傅练了些粗浅武功的,比她强。
    很?快,少女的手被掰开。
    朱清砚“吁”地喊停马匹。
    不料,马蹄才?停稳,却被藏在草丛里的蝎子蛰了一下,惊得撒开蹄子再度狂奔起来。
    崔木蓉瞬间坠落,从?急速的马背坠落。
    “崔小姐……”
    朱清砚吓坏了,本能?地跳下去救她。
    在她即将坠地的刹那,他抱住了她,两人沿着山坡翻滚而下……
    幸好,中途被一株苍天大树截住了,闷哼一声,朱清砚后背撞上树干,怀中始终紧紧搂抱着崔木蓉。
    良久,朱清砚率先缓过劲来,轻轻推她肩头:“崔小姐,你还好吗?”
    崔木蓉一动不动。
    “崔小姐?”
    还是一动不动。
    朱清砚心底发慌,崔木蓉身后站着百年士族清河崔氏,站着不老战神成国公?,站着二十万神策军,她所代表的政治力?量让任何人无法?忽视,哪怕他是当朝太子,也承受不住她的意外死亡。
    朝堂会掀起血雨腥风的。
    “崔木蓉,崔木蓉?”
    朱清砚紧紧握住她肩头,急切地摇晃她,可崔木蓉始终像一具尸首,毫无反应,她脸色苍白?带伤,眼睛始终闭着。
    他颤着食指,去探她呼吸……
    正在这时,崔木蓉忽然睁开眼,双臂环住他脖颈,凑上红唇吻住了他的。
    温热的唇瓣拼命吸吮他。
    第32章
    一眨眼, 为期二?十天的狩猎结束,明日一早出发回京,翠竹连夜指挥小丫鬟们将行礼装箱,下人们忙忙碌碌。
    裴海棠沐浴后, 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来到东次间, 舒舒服服斜靠在榻上,翠玉脱了鞋, 上榻跪坐在主子身后, 手拿巾子一缕一缕地绞干湿发。
    “郡主, 四皇子回来了。”
    从窗口瞥见四皇子跨入院子,翠玉提醒道。
    待男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靠近,裴海棠偏头对上朱少虞视线,问他:“皇舅舅唤你过去,为了何事?”
    晚饭尾声?,宣德帝身边的小太监前来召唤他。
    朱少虞凑到?她身边坐下, 翠竹熟练地伺候他净面洗手, 他接过湿巾子抹把脸, 一边在铜盆里洗手一边回她:“父皇交代我回京后立即上任。有个好消息, 赵田七升任金吾卫中郎将,其余十来个捕头也全部?调任金吾卫。”
    裴海棠惊喜地看向他:“皇舅舅很给力啊。”
    这些能干的捕快们由?皇帝开金口纳入金吾卫, 可就比朱少虞自己招入地位高多了。
    从另一个角度说, 他们是御赐的帮手和?班底, 一旦朱少虞在金吾卫遇到?麻烦使用起?来更有底气。
    朱少虞笑着点头。
    擦干手后, 朱少虞眼神示意擦头发的翠玉退下,翠玉先是一怔, 瞧见四皇子另外?拿起?一块巾子时,翠玉心领神会地爬下榻。
    裴海棠看眼朱少虞手里的巾子, 默契地调整坐姿,改成背对他而坐,将一头乌发转向他。
    朱少虞动?作娴熟,从左到?右,纤长手指先捻起?她最左边的一缕湿发,用巾子包住从上往下滑,使上三分力道挤压,三两下吸干水分换下一缕。
    当真是又快又好!
    翠玉一脸惊喜,四皇子力气是真大啊,看上去轻轻松松随意一捏,却比她拼尽全力手发酸还要给力。
    放下铜盆返回的翠竹也留意到?了,但她最感慨的是四皇子疼爱郡主的那?份心,普天之下有几个皇子乐意给妻子擦头发的?别说皇子了,便是依附公主的驸马爷,也没听说哪个能伺候公主到?这个份上的!
    翠竹为自家郡主高兴。
    感受着朱少虞擦头发的力道,裴海棠突然想到?:“前任金吾卫大将军调去哪了?”
    朱少虞本来怕她担心,预备隐瞒,但她问起?了也就直言:“蒋青山降为从三品金吾卫将军。”
    换言之,从一把手贬为二?把手。
    裴海棠微微蹙眉。
    蒋青山虽说能力不行,把好好一支金吾卫糟蹋成了现在这副熊样?,却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任由?蒋青山留任金吾卫,日后怕是免不了暗中给朱少虞使绊子。
    思?及此,裴海棠扭头问他:“要不我去跟皇舅舅说说,将蒋青山调离?”
    朱少虞笑了,与她对视的眸子里迸射出自信:“不必,区区一个无能的蒋青山都收拾不了,那?本皇子也不配带领金吾卫。”
    裴海棠:……
    确实,朱少虞可是上辈子霸气冲天睥睨天下的主,区区一个蒋青山算什么,无论?智商还是能力,均跟地上随意一脚便能碾死?的蝼蚁差不离。
    再说,皇舅舅特意留下蒋青山,指不定另有目的,譬如作考查朱少虞实战能力之用呢?否则,以皇舅舅的聪明睿智,岂能预料不到?留下蒋青山就是个祸源?
    以上种种,让裴海棠决定不干预,她朝朱少虞勉励地一笑,便美滋滋转过身去继续享受未来帝王的擦头发手艺。
    当真是又好又快!
    不到?半刻钟,一头湿发就成了九成干!
    裴海棠把玩着秀发,靠到?他怀里,好奇地问:“你这手艺怎么练成的?”
    朱少虞一手将几条湿巾子交给翠玉,一手搂着她小腰,笑道:“熟能生?巧罢了,小时候身边伺候的下人少,要做饭要劈柴经管不过来,只能我自己学?着擦,头几年一般般,习武后就精进了。”
    裴海棠点点头,知道他小时候不受待见,日子过得苦。
    突发奇想,裴海棠仰头看着他:“少虞哥哥,你小时候不就长在这座行宫么,是哪座宫苑,不如今夜带我去逛逛?”到?了行宫,却不去他小时候的故地探探,好像她不重视他似的。
    反正屋里的丫鬟忙忙碌碌地收拾行李,一时半会也睡不了。
    朱少虞见她饶有兴致,不假思?索同意了。
    出门时,朱少虞抢了翠玉手里的灯笼,嘱咐道:“你们不必去了,留下来专心收拾行李便成。”
    翠玉看向裴海棠,裴海棠猜测有不便之处,便点头打发了丫鬟和?几个等候在院子里的侍卫,单独跟着朱少虞出了门。
    朱少虞一手提灯笼,一手搂住她细腰,两人并肩在夜色里前行。
    夏夜的风暖烘烘的,拂过她披散如瀑的秀发,很快把她九成干的头发彻底风干了,她从衣袖里摸出玉簪,随意把长发挽了起?来。
    朱少虞多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裴海棠察觉到?。
    朱少虞摇头:“没事。”
    说话间,两人抵达西边一座占地广阔的宫苑,匾额上刻着“潇湘苑”,名字很雅。
    裴海棠奇道:“你小时候住在这?”看上去很是奢华啊,与他不受宠的皇子身份不太相符。
    朱少虞面无表情,牵着她小手继续前行,直到?绕过潇湘苑踏上另一条竹林小道。
    裴海棠:……
    原来是场乌龙。
    在阴凉的竹林里又行了一刻钟,一座带篱笆围墙的狭小竹屋浮现在她眼前。
    裴海棠:……
    不是吧,堂堂皇子自幼长在如此寒酸的后山竹屋里?
    这也虐待得太过了!
    跟乡下猎户似的!
    朱少虞松开她,上前把竹子编成的篱笆门推开,回头冲着满脸震惊的裴海棠招手:“棠棠进来,这便是我六岁之后居住之地,十三岁那?年,一场暴雨压塌了原先居住的茅草屋,我便砍竹子新盖了一座小竹屋。”
    裴海棠:……
    他竟还居住过比竹屋更寒碜的茅草屋?茅草屋倒后,竟要他一个皇子亲自动?手砍竹子、盖房子?
    收起?心底的小心思?,裴海棠借着月色打量这座由?他亲手设计的小小院子,东边栽了三两株硕果累累的枇杷树,树下摆着一套石桌石凳,西边视野开阔,只竖着一道插满刀枪剑戟的兵器架,想来是他的小小练武场。
    整个院子的风格,就四个字,简单实用。
    西边习武累了,就跑去东边果树下的石桌旁歇着,若头顶恰有果子成熟,便抬手揪下来几颗扒皮一吃。
    裴海棠眼馋的视线落在枇杷树上时,朱少虞瞥见了,笑道:“这几株枇杷树是我从山里移栽过来的,果子很甜。”
    说着,朱少虞把灯笼放在石桌上,来到?一株枇杷树下,盛夏时节正是枇杷成熟时,他扯下一根被?果子压弯腰的树枝,从上头摘下七八颗黄澄澄的枇杷,打井水洗净了,递给坐在石桌旁的她。
    裴海棠摩挲着圆滚滚的枇杷,没动?。
    打小娇养大的小郡主,别说盖房子这等苦力活没做过,便是扒果皮这类事儿也没干过呀,都是丫鬟们切成丁放在果盘里端到?她面前。
    朱少虞一语点破:“你不知该如何扒皮?”
    裴海棠飞快扬起?下巴:“当然知道!”
    小郡主气势很足,一对娇目在月色下晶晶亮。
    气势足归足,她却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疏于练习,一出手必显笨拙,所以……干脆不干。
    朱少虞盯着她一对娇目,月色朦胧,她目光如水波一般微微荡漾让他心头发痒,这样?的娇美人谁能不乐意伺候。
    他笑着拿回枇杷,熟练地扒皮后再喂到?她嘴边。
    裴海棠就着他手,很快吃光了五个枇杷肉,剩下的三个归他,总不能让未来帝王光干活不拿回报是吧。
    呃,显然,裴海棠太不懂成年男人了。
    区区三颗枇杷,还是男人自己摘自己洗自己扒皮吃的,也能算回报?
    净过手,朱少虞重新回她身边,笑问她:“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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