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叮铃铃铃铃~~~
    单调的闹铃声划开寂静的清晨,闹钟已经很是破旧,缺了一条腿的闹钟顽强的在床边的柜台上跳跃,身体残破也阻挡不住它继续在自己的职业中发光发热。
    然而它的主人对它的敬业并不欣赏,床上淡咖色的格子被下的一团不明生物在闹铃声的催促下,无声的把被子往头上拉了拉,确保自己脑袋埋进蓬松与柔软的床铺之中后,心满意足的继续编织着自己的梦境。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室内,室内的摆设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房间是十分常见的低矮平房,周围墙上的壁纸因为装修时间久远,明亮的颜色褪去,唯余下淡淡的花纹相互勾勒。壁纸虽然老旧但并不残破,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很是爱惜。
    室内的空间很大,但却被家具填充的满满当当,那些家具并不新颖。家具的来源无一不是旁人升级换代淘汰下的废弃物,房间的主人通过交换或者拾取,将那些本该成为垃圾的家具,重新变得有价值。家具种类虽然繁多,同处一室却并不显得刺眼不协调,房间的主人通过巧妙的安插,将整个房间的风格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不论是充满划痕的座椅还是缺了一角料理台,每一个家具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通过房间的布置,可以看出房间的主人虽然贫穷但却有着一颗热爱生活的心。
    外门的铃铛声忽然响起,踏入房间的是一个身披羽衣的丽人,金色的云纹满布整个羽衣之上,勾勒出骨翅的轮廓,如雪的发丝除了脑后留出的一缕之外,两旁的被全数挽成发髻,以金红的绘扇固定在左右,两鬓墨兰翎羽细长飘飞,腰部红色的束腰打成蝴蝶的形状拱卫着三个金色的铃铛,余下的垂落至脚踝。
    时至现今,除了职业需要的日本艺人,没有哪个年轻女子会把妆面描摹的如此复古。
    从外表上看,那女子年纪似乎并不大,但她白皙傅粉的妆面,额间的花钿,眼角上挑的红色眼影,樱红的小口还有与妆容贴切异常的桂叶眉,让她周身笼罩着与现代格格不入的气场。
    她手拿一把颜色妖艳非常,暗红中透露出锋利和不祥的雨伞,但那没有改变她举手投足间悠然而生的和舒慈爱。
    那女子一手持伞,一手拿着蔬菜进门,翠绿的莴苣上依然存在早起晨间沾染的露水,看起来格外水灵。
    房间的门在女子进屋后无声的合起,待女子将手中的菜放入厨房的料理台上后,她另一个手中的雨伞早在进屋后就已消失无踪。
    听着一墙之隔的卧室内不绝于耳的闹铃声,女子暗暗皱了皱眉,她与世人不同,灵敏的视听器官让她比任何人都更加难以忍受那堪称单调乏味的铃声。
    静心等待了几分钟,依然没见卧室的主人伸手按掉铃声,女子终于忍耐不住,起身离开厨房,走到卧室门前推门而入。
    卧室的主人很明显并不在意有人进入他的房间,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的继续呼呼大睡。女子看着和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睡得安然的男孩,又好气又好笑。
    女子摇了摇头,伸手将闹铃的开关关掉,清脆的嗓音在房中响起:“还不起来吗?再睡下去可要迟到了呦。”
    床上的那一摊在闹铃声停止后,默默的从被窝里探出了脑袋,被窝里缺氧的环境让男孩的脸色出现几许嫣红,男孩依旧睡的很香,准确的说没有了外界的吵闹之后,男孩睡得更安稳了,嘴角都不由的露出了一抹微笑。
    男孩的睡姿很是可爱,极大的激发了女子泛滥的母爱,女子很想像往常一样把男孩抱在怀里好好的揉搓一遍,但时间并不允许,正如她之前所说,男孩再不起床,上课就要迟到了。
    不凭借手段,单纯的靠呼喊是绝对叫不起男孩的,这是女子多年来的经验之谈。男孩不分时间地点,只要愿意,随时随地熟睡,不为外物打扰的功力,常常让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立马警醒的女子羡慕不已。不夸张的说,哪怕是外界发生了枪战,只要子弹没有打到男孩身上,他就能熟视无睹的继续睡下去。
    女子默默的拉开窗帘,黑白点点的窗纱被清晨的微风翻卷着,室外的太阳早已一跃而起,毫不吝啬的朝四面八方挥洒着自己的光与热。
    脱离了室内昏暗,刺目的光芒投射在眼睑上,男孩眼皮微动,瞳仁轻轻颤抖,咕嘟的呻、吟了一声,拜女子所赐,他终于睡不下去了。
    女子在男孩睁开眼后就退出房间,男孩掀开被子后,并未立刻下床,很明显刚睁开眼的他还有些发懵,拥着被子无声的坐在床上,顶着一头呆毛愣神了片刻,看到闹铃指针上的数字后,男孩终于吓醒了。
    将被子抛到一边,他两下蹦着跳下床,如一只活泼乱跳的跳豆,一头扎进了盥洗室。
    女子用木铲将煎好的鸡蛋盛出平底锅,随手关上天然气,把不锈钢小汤锅内咕嘟咕嘟沸腾着的牛奶倒入玻璃杯中,将做好的鸡蛋和牛奶放入托盘,端至客厅的餐桌上后。女子拉开座椅坐下,五指托腮,笑眯眯的等待男孩洗漱完毕去吃早餐。“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有趣。”
    男孩吐掉口中的牙膏泡沫,苦着一张脸“姑姑你觉得有趣,我却觉得很困扰啊。”
    女子说道:“我其实一直想不通,多多良你既然没办法起来,为什么还要定闹钟。”女子端庄艳丽的脸上是纯然的不解。
    “姑姑,你不懂,这是形式啦,形式。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形式是很重要的,哪怕自己起不来,该做的事也要做到。”十束多多良看了一眼女子,笑意满满的握拳强调。
    女子无声的叹了口气,撑着脑袋,“形式嘛,只有人类才会讲究那些,人类果然是十分复杂的生物呢。”
    男孩大力点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相比之下,妖怪可比人类好懂的多呢!”
    “哪怕闹钟对我并没有作用,但我并不能阻止闹钟发挥它的价值,每天定下闹钟的意义就在于此,虽然缺胳膊断腿,它依然有存在的价值不是吗?”
    “嗳~~多多良果然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呐。”女子眼底神情是不容错辨的柔软。
    她骄傲的看着男孩,对世间万物都平等以待,不论有没有生命,在多多良的心中,存在的即是合理的有价值的,最大限度的怀抱对人生的善意,乐观自信的度过每一天,心理承受能力强大,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打乱多多良平静的步调,坚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可能也是多多良能够接受发生在他身上每一件匪夷所思事情的缘故了吧。
    “温柔什么的算不上啦,”男孩不好意思的抬手抓了抓头上的发丝,“况且要说温柔,姑姑你才是温柔的那一个,如果没有姑姑的话,我早就饿死了。”男孩认真的说道。
    女子伸手将十束多多良头上翘起的淡金色发丝抚平,“恐怕也只有你才会认为妖怪是温柔的,不怨恨吗?你身上所有发生过的糟糕事情,别人对你的排斥都是因为你看得到我们不是吗?妖怪带给你这么多的痛苦,为什么依然……”
    十束多多良大力的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眼瞳里看不出半分阴霾,“我从来没有怨恨过自己的与众不同,相反,我很高兴自己可以看到你们,接触你们,虽然发生过很糟糕的事情,我不会因为少数的不美好就忽略妖怪们带给我的感动。这个光彩斑斓与众不同的世界我从来没有后悔踏入。”
    十束多多良的脸在女子的手上眷恋的蹭了蹭,“如果没有这份能力,我也不会和姑姑遇见,和姑姑在一起生活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事。别人无法看见你,并不代表姑姑你就不存在,姑姑陪伴我长大的这些年,我真的很感激噢。”
    “不觉得可怕吗?我的脸……哪怕外表可以幻化的再像人类,我终究也只是一个妖怪罢了。”女子说着,颈部的人类女子脸逐渐变得狭长削瘦,淡去了外表,徒留下一个尖锐的鸟喙,深蓝色的鸟头在颈部之上,左右扭动着,无言的诉说着自己身份。
    姑获鸟,又称鬼鸟,九头鸟,天帝少女,披羽则为鸟,褪下羽衣即为少女形态,死后的产妇所化,对婴孩异常的执着,常常会抱养无人照料的婴孩。
    十束多多良默念着女子在日本的传说,仰头看着女子异于常人的脸没有半分恐惧,相反眼神闪闪发亮,伸手揪住女子的羽衣一角,惊叹地说,“在我心中没有人比姑姑更漂亮,我最喜欢姑姑了。”
    如果没有姑姑照顾我,十束多多良早就死在两年前的雪夜中了。他们之前在一起,从今以后也请姑姑继续关照啊!
    “你这孩子,可真是……”姑获鸟用力的将十束多多良揽入怀中,颈上的鸟首重新幻化成女子的面容,喃喃自语:“人类真是太狡猾了,这么做根本就是犯规么,就是因为有你这样可爱的孩子存在于世,我才放心不下,迟迟不愿回归妖怪之里啊!”
    十束多多良怀抱着姑获鸟只觉得安心,明明该感到害怕的,明明该怨恨的,十束多多良却无法责怪这些妖怪们。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有了今日的十束多多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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