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就是热炕头睡得嘴巴有点干。
    张勇翡曾在京城飘了好一段时间,习惯了睡床,回来睡热炕头有点上火。
    老爸早就醒了,烧好了水。张勇翡从茶壶倒了半杯,咕咚咕咚干了。
    洗漱之后,两三口就把饭扒拉完:“我去干活了,今天差不多五味子都收完了。”
    “诶,去吧!”
    骑上电动车,去和众人汇合。
    “上车啊?”二婆子见他还跨在电动车上,就冲他招手。
    “今天我骑车去!”
    “你这车是电的吧?能跑那么远?”
    “没问题,刚换的电池。”
    在东北,骑电动车的少,原因是冬天太冷,路上全是雪,不好操作。另外天冷电池不耐用,地广人稀灭火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很麻烦。
    所以,二婆子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能跑多远。
    面包车前面走,张勇翡后面跟着。在乡村道上,面包车顶多跑五六十迈,再快不行,柏油路上被风雨侵蚀的小坑洼太多。
    这个速度,张勇翡完全没问题,紧紧跟上就是。
    少了一个人大家没那么挤了,都乐见其成。
    张勇翡骑的可痛快了,在京城他成年累月骑车,却从来没骑过这种连跑几十里路电都不带掉一格的电动车。
    五味子的藤蔓密密麻麻,钻入其中刮脸刮胳膊。经常弯腰,累腰。一直抬着胳膊,累肩膀。塑料桶装满了,要送回地头的塑料筐里,累腿。
    这玩意儿妥妥的全身运动,减肥啊!
    “小胖,你去那边,阳光晃的我睁不开眼睛。”张勇翡不客气的说。
    张加一:“……”
    一趟下来,要两个人从两面摘才行。一面朝阳,一面必然背阴。
    其实晃眼睛在其次,张勇翡主要担心把自己脸晒黑了。张加一这小子皮糙肉厚,想必不在乎再黑一点。
    摘着,就听有女的惊呼一声,一阵鸡飞狗跳的叫骂,原来有人踩地雷蜂的蜂窝口,被蛰了。
    地雷蜂的毒性很强,蛰了那叫一个疼,张勇翡感同身受的打了个哆嗦,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中午,大家都带着吃的,午餐自备。
    想吃口热乎的不可能,张勇翡把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早上蒸的肠,苏子叶咸菜,馒头,牛板筋,还有一个泡沫箱。
    张加一凑到他这边来,他的大搪瓷缸里就简单的多,炒土豆片和馒头。
    张加一爹妈是鹿岗岭有名的老抠,家里守着三五亩地,养了两头牛,每年都是那点活,绝不多干,没有野心,但也不能说是偷懒,因为那几亩地每年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地里的石头捡的干干净净,家里老黄牛养的也膘肥体壮。
    都说开源节流,既然他们没有开源的野心,那就只能节流。首先,家里的老人,他们老两口子是不管的,让其他几个兄弟去赡养。然后,他们从来没有礼尚往来这一说,和亲戚朋友不走动,这样就能省下许多礼钱。紧接着,他们整年整年不买衣服,衣服都是别人不穿了给的,所以总是不合身。衣服穿的褪色了,打补丁了,依然继续穿。后来农村的物质条件也上去了,别人衣服换的勤,他们家的衣服就不带补丁了。
    衣食住行,能省则省!
    张加一没少听亲戚里道左邻右舍背后讲究笑话他们家,因而从小就养成了自备的性格,小学没念完,就说啥都不学习了。
    父母不知道孝顺,张加一不同。刚能挣钱那会儿,他给爷爷奶奶买了鱼和肉,结果被他妈知道了,把他一顿臭骂。
    张勇翡不由分说,把带来的菜大半都扒拉到张加一的搪瓷缸里,又塞给他一个馒头。
    张加一嘴唇哆嗦哆嗦,一个屁都没放出来。农村人心里感激,却说不出口,谢谢两个字最难为情。不像张勇翡在外面的相处模式,第一次见面道谢,第二次可能就互相骂彼此臭傻逼。
    这也是张加一服张勇翡的地方,可能他总是坑他多干活,可能打架让他先上,但是有好处肯定第一个想着他。
    两人吃饭喝啤酒,泡沫箱里一共就三瓶,还有些凉嘞。
    一人一瓶喝了,咋地没咋地。还剩一瓶,张加一就说:“翡哥,这瓶你喝了吧!”
    张勇翡摇摇头,恨铁不成钢:“你啊,就是太善良。这年头善良有啥用?啥事儿都不知道为自己争取,在家听父母的,挣钱都上交。在外面唯唯否否,这能有个屁出息?”
    张加一习惯了他这样说自己,哦了一声:“那我喝好了!”
    说着就伸手去拿酒,手刚伸出去,就被“啪”的一下打开。
    张勇翡拦住他:“嘎哈呢?跟我也好意思抢?”
    斜着眼说完,自顾自拿起啤酒咕咚喝了一大口,舒服的打了个嗝。
    张加一:“……”
    那边,大党嫂看着听着嗤的笑了,小声的跟二婆子说:“小张这人,我怎么瞅着就不是个东西那!选他当委员能行吗?”
    这个评价神了,颇有些古代立储君,太子不贤,文人评价其“望之不似人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二婆子平时咋咋呼呼,大大咧咧,偏也是一根筋的人:“不会错的,小张肯定能干好。没心眼,彪呼呼的人,怎么能当好官?怎么能干成事业?你看杨老三那人,上蹿下跳的,那种人是有心眼没用在正地方!你看小胖,别看那么大个儿,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屁来,他能干啥?”
    大党嫂:“……”
    午休时间,张勇翡抽空回b宇宙去理万机,处理联盟大事,做当天任务。
    勤于王事,那不是应当应分吗?
    可到了下午干活的时候,他就觉得人生可真他妈可笑。自己一边是宇宙一个星系的帝王元首,一边又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精神富有四海,肉体贫困交加。
    约么下午四点半,终于,最后一垄五味子大家合力摘完,收工了!
    虽然今天还差一个小时,但提前干完了活,东家爽快的结了一整天的钱。
    大家都长出一口气,活干完了可以好好歇歇,钱到手了,是攒是花,那都是令人愉快的事。当然,多半是要攒着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孩子交学费,哪哪都用钱。
    张加一跟着面包车往回赶,车停了,众人下车。张加一按理说还有走一段路,张勇翡一招手:“小胖上车,我送你回去!”
    “嘿嘿!”张加一傻笑。
    他一上车,车子猛地往下一沉。
    这货一米九个头,怕不是接近二百斤……
    张勇翡擦擦冷汗:“坐好了!”
    张加一觉得身体猛地往后一倾,多亏扶住后面的架子,差点后仰过去。
    “翡哥,这车真有劲啊!”他咧咧嘴诧异道。“感觉起步比我家摩托车还猛!”
    “呵呵,我这还没改动力组呢,加一组电机,它更猛!就是没钱了!”张勇翡得意说,心道主要是电力足!
    两人骑了没多远,就听路旁有个女的掐着腰破口大骂。可张勇翡前后看看,没人啊?难不成在骂我?
    他吱嘎一声停车,对女人道:“呦,三嫂,在这骂谁呢?”
    这女人是杨老三媳妇儿,皮肤很白,堪称是鹿岗岭皮肤最白的女人。但性格极为泼辣,大家轻易不敢招惹。
    杨老三媳妇啐了口唾沫:“一个狗娘养的,开个面包车,车停路边,顺手就把我家三个大鹅给摁车里了,开车就跑。我诅咒他家十八辈祖宗不得好死,生儿子没……的东西!”
    张勇翡汗颜:“在这骂有啥用,那人啥时候走的?三哥在家不?”
    “就刚走,最多五分钟!杨老三那缺德冒烟的,请客吃饭喝多了睡觉呢,打电话也没接,要不然还能撵上!”
    “得,我这就去追!”张勇翡二话不说,把车调头,带着张加一就追了过去。“三嫂你回家叫三哥,我要是追上了,让他赶紧开车来捉贼拿脏。”
    电动车起步很快,嗖的就跑了。
    杨老三媳妇脸上怒意未消,又呸了一口:“就这破车,连摩托都算不上,能追个屁!”
    不过张勇翡倒是提醒她了,也不骂了,转身回去叫自家男的起来开车追。别管能不能追上,总之她咽不下这口气。
    电动车开到了七十五迈,偶尔有坑洼,颠的减震都到底儿了!
    张加一一张口就灌了一口风:“翡哥,杨老三家的闲事儿,咱们管他干嘛?这两口子都不是好东西,堪称是咱们鹿岗岭村里一霸,”
    风太大了,张勇翡不想开口。
    四个轮的跑得快,但是有一段路正在拓宽,路面都挖了,再快也快不到哪去。但是电动车不怕,一路风驰电掣,还真别说,骑了约十分钟张勇翡就看见了一辆面包车的尾灯。
    他一拧油门,电动车加足马力冲了过去。
    但是,追上面包车,张勇翡也没停,继续骑。
    “翡哥,肯定就是后面那辆车,看拍照很眼生,你怎么不停?”张加一急了。
    “不能停,停了你拦路,他要是撞你呢?”张勇翡冷静道。“再说,万一他看出咱们想拦他,再加速甩掉咱们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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