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罗热的话,罗德雷斯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面无表情,好像对一切都没有兴趣,尽管此刻他面前就关押着他迫切想要找到的“颚之巨人”,他却没有任何欣喜的表现,像是深藏不露。
    脑子貌似在想着别的事情,细细看了罗热很长时间,忽然间,罗德雷斯像是想起什么,对身旁的肯尼说了一句话。
    “为了确保安全,把罗热砍成人彘好了。”他说,“其他的人全部挪走,把这个地方让给他。”
    “有必要这样?”肯尼不屑,看向罗热,喃喃:“我想这位罗热先生很清楚,一旦他在这个地下囚室变身巨人,最后的结果也无非就是把自己给憋死,活埋在地下罢了。”
    听到这话,监狱里其他的犯人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
    罗德·雷斯注意到了这个现象,急忙喝止肯尼。
    “别再说了,肯尼。这是命令,我命令你这么做。怎么,你要背叛死去的乌利吗?”
    “呵,又来。”肯尼蔑笑了一声,摸了摸额头,片刻后,他点点头,“好啊好啊,就照你说得做,大人。”
    给手下递了个眼色,把监狱围得水泄不通的中央对人压制宪兵冲了进来,将罗热的“室友”,和他关在一起的黑帮头目们拽了出来。
    “这些杀掉也无所谓。”罗德又补充道,抬起手,对肯尼的手下。
    肯尼微微颔首,看向手下,做了个抹脖子动作,“照他说的做,找个合适的地方。”
    黑帮头目们当即脸色煞白,纷纷哀嚎起来,拼命发誓自己绝对不会想逃走,发誓自己接受关押,但求不被处死。
    只是在场的人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听他们的话。
    卡门也被拽了出去,他本来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只是他在临死之前还想弄清楚,这个化名“莱纳”的罗热,到底是何方神圣。
    于是,他找机会回头看着他。
    在昏暗的灯光下,罗热席地倚坐在监狱的墙壁旁,上半脸被阴影遮挡,只露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是死到临头疯魔了么?卡门心想,叹了口气,顺从宪兵的牵引,从门口走了出去。
    黑帮头目们的哀嚎声越来越远,监狱的铁门被重重地关上。
    此时的地下监狱里,仅剩下罗热,罗德,以及刽子手肯尼三个人。
    “……罗热君,可能会有点痛,但我希望你不要大吵大闹。”肯尼平静地说出了句让人浑身发毛的话,从大腿上的刀鞘里拔出了一把短刀。
    刀刃锋利,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凌厉的光芒。
    罗德雷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要亲眼看着罗热被削成人棍,看着他失去行动能力才放心。
    罗热坐在监狱里一动不动,身体十分放松,像是在准备着什么东西。
    肯尼步步逼近,眼看就要将短刀刺进罗热的身体里。
    就在这个时候,罗热浑身抽搐了一下。
    肯尼预感到不对,后撤了半步。
    罗德雷斯蹙眉:“怎么了,肯尼。快去砍了他!”
    肯尼无动于衷,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他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看向罗热,像是在看什么危险的物体。
    就在刚刚,罗热浑身抽搐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在他衣领处露头。
    黑红色。
    难道是老鼠?
    肯尼疑惑,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多年的直觉告诉他,一旦再向前一步,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渐渐的,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滴落。
    这种感觉多年前曾经出现过,就在他说服自己对抗乌利的时候,被身体内继承着始祖巨人的乌利给一手捏住。
    当时的他,内心充满了极大的恐惧,往日的信仰呵荣誉全都成了狗屁,只有求生的念头源源不断地冒出。
    他最终没能说服自己,松了口气,转过身,把短刀丢给罗德雷斯。
    “要来你自己来好了。”
    “怎么?你这是在害怕么?!”
    罗德雷斯恼怒道,他认为肯尼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忤逆他,“这可是你说的,罗热不敢在地下变身。现在又在害怕,为什么?”
    肯尼不理他,径直走向出口。
    “站住!”
    罗德雷斯大声呵斥,终于让肯尼停了下来。
    但停下来的肯尼并没有从命,反而是一手抓住了罗德雷斯的衣领,把这个矮胖的废物领主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混蛋老头,别以为我真的在为你卖命!没了乌利,你狗屁都不是!”
    说完,他把罗德雷斯独自扔在了地上,从门口走了出去。
    罗德被吓住了片刻,等肯尼走了,又缓过神来,狠狠地唾骂,并大声呼喊驻扎在门口的宪兵。
    中央宪兵已经跟着肯尼离开,又走进来的是宪兵队里的宪兵。
    罗德雷斯不可能亲自去砍罗热的手脚,所以便让进来的宪兵动手。
    宪兵们没想到还要干这样的差事,看向坐在监狱里的罗热,犹豫了起来。
    “雷斯领主大人,不如先麻醉,万一他出血而死就……”
    “也好。”罗德雷斯无奈点头,“你们毕竟不是肯尼……”
    宪兵挑了挑眉,背着罗德雷斯翻了个白眼,出去取麻醉针剂。
    监狱里仅剩下罗德雷斯以及罗热。
    二人隔着监狱的铁栏杆,互相对望。
    “罗热。”罗德雷斯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你真的是墙外人么?”
    “啊,是啊。”
    罗热闭着眼,漫不经心,像是有什么隐疾一样,时不时抽搐两下。
    仔细盯着罗热,罗德雷斯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嘴里喃喃:“原来如此……”
    “你可认识琴·弗里兹。”
    “是谁?”
    “……没什么。”罗德雷斯又微微摇头,“只是问一下,反正你都快死了,掏出些秘密来也无所谓吧?”
    “……呵。”罗热冷笑了一声,“太妄自了吧,我的大人。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死?”
    “难道……不是么?”
    罗德雷斯说道,声音低沉了下去。
    猛然间,肯尼畏惧的神情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此外,罗热的面孔,也和他曾经见过的一个女人逐渐重叠,被他找出了不少相似的地方。
    轰然一声,罗德雷斯的内心像是被雷击中,颤动了起来。
    难道!!
    这家伙他是——
    唰!
    没等罗德将手伸进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巨人脊髓液针剂,罗热猛然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站了起来!
    在他的背后,有一滩血黑色的肉,已经和墙壁黏在了一起,并且不断向外攀附着,延伸着,狰狞着扭曲。
    暗影中绽放着的,是如猛鬼一般,因浸血殷红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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