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那道人方才睁开双眼,不屑地打量了一眼躺在面前已面目全非的龙海天。
    他摇着头,用手摸了摸肩膀上的鹰,说道:“你怎么把他的脸弄成这样了,真是罪过!也罢,留着这副皮囊还有点用处。你吃饱了就去吧!”
    道人话音一落,房门咿呀一声响,竟自己就打开了。
    那鹰仿佛能听懂道人的话,叫了一声便向着门外飞了去。
    屋内叮铃铃地一阵响……
    道人随后起身,找了张白纸,沾了水便往龙海天的脸上糊,平铺整后,竟有点脸的模样,覆盖住了那森森的白骨。
    但无论怎样,那张脸看着还是很怪异,因为纸覆盖的地方全是凹陷下去的,那里没有血肉。
    他又端来了一碗奇怪的汤药,淋在了龙海天的脸上,那汤药淋满了白纸后,整张纸都变得暗黄,竟与那肤色无异。
    “给你弄张脸吧,有了脸才是人!”道人碎碎念道。
    随即,他便对着龙海天念起了咒语。屋内不知道何处起了阵风,那风阴阴森森的,吹得屋顶上的铃铛摇摇晃晃,叮叮当当地响。
    接着怪异的一幕就发生了,覆盖在龙海天脸上的纸竟然有了动静。它开始动了,似乎那失去的血肉正在拼命地疯长,渐渐充斥了纸张,令其变得饱满。
    鼻子部位变得最为突兀,那纸下像被什么顶住了一般,迅速化作了一没孔的鼻子。渐渐地五官也浮现在了那张纸上,嘴唇,眼皮,还有腮帮……
    那张纸就这样莫名奇妙地化作了一张人脸,五官清晰,满脸横肉,那模样竟与龙海天无异,但却毫无生气。
    “开眼吧!”道人用很有威慑力的声音命令道。
    龙海天猛地睁开了双眼,睁开的刹那,连那道人也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怎么搞成这样了,眼珠子我可变不来!”
    只见那眼中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深入眼帘的只有那血红的,红得妖异,红得发黑的眼窝,就像个没有底的黑洞一般,无尽,深邃。
    道人有点受不了,赶忙去找了副墨镜,戴在了那双怖人的眼框之上。
    他左顾右盼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可依然觉得怪异,因为这脸上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
    “张嘴!”
    “吸气!”
    “呼气!”
    ……
    道人打量着脚下的尸体,还是觉得不对劲,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他其实知道缺少了什么,只是一个人待久了,就习惯给自己整点乐趣。他知道,人没了灵魂,身体就是个空壳,怎么看都是没有生气的。
    “罢了,反正你也只是我的一颗棋子,如何摆布由我可不由天,那就再让你这副皮囊多活动几天吧!”道士自言自语,说完便又盘腿坐到了尸体头部前方。
    他似乎要做法,手上掐了个法印,嘴上也念念有词。
    “残魂出体,聚灵为神。黄泉九幽,招魂至此。合神合灵,化为一体。魂魄大成,众灵归位。天玄地冥,灵神入体!”
    屋内的的烛火猛地晃动了一下,一个巨大的影子出现在了老道后背的墙上,它张牙舞爪地想要靠近老道,却怎么也无法离开那墙。
    “孤魂野鬼也敢如此嚣张!”老道喝道,那声音似乎有股天生的克制力,令那影子再无动静。
    “臭道士,你想怎样!”那影子的声音很诡异,想被人掐住了脖子在说话。
    “使用招魂咒,必然是有求于你。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便是。”
    “……”
    “如果让你重新做回人,你最想要什么!”
    “我只要钱和女人!”影子不假思索地说道。
    道士摇了摇头,说道:“肤浅!也罢,我也不需要你做些什么,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我便让你再复活一次!”
    “真的么?”
    道士点了点头。
    “只要能让我能复活,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你需全听我的安排!”
    “我全听道长您的!”影子在墙上化作成一个人影,作揖说道。
    道人点了点头,说道:“你先附体于这身躯,我施法将你回归魂窍!”
    影子作揖,“是!”
    黑影开始从墙上一点一点地消失,一片影子从蜡烛间穿行,不论四周如何光亮,那影子所在的地方始终是黑暗。
    影子爬上了龙海天的身体,平躺于这副冷冰的躯壳之中。
    “道长,这该不会是要借尸还魂?”
    “不错,是借尸还魂术!怎么,要反悔?”
    “不,我没那个意思,做人总比做鬼强,我宁愿做人去消瘦时光,也不远做只游魂去四处缥缈游荡!”
    “我做法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想复活就给我安静地待着!”道人打坐,双眼紧闭。
    他念起了奇怪的咒语,声音回响于屋内四壁,竟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魔力。
    道人从身上抽出一样道符,贴到了龙海头的额头上,符咒上的纹路顿时有红光流转。
    那影子似乎感觉到了那咒的厉害,道人口中的咒语让它痛苦到扭曲。但它无法逃离,因为那符咒将它与那副身体紧紧地固定在了一起。
    道人又抽出四张符咒,分别贴在了龙海天的四肢,随即他又一个前空翻,跳到了那头的前方。
    口中的咒语始终不停地念着,听不明其意,像是一门很古老的语言。
    道人突而掐指拍在了龙海天的脑门,那符咒上的红光流转得更加迅速了,就像沸腾了的血液一般。
    那影子渐渐地明亮了起来,在道士的牵引下,一点一点地与尸体契合。过程十分漫长,直到那符咒开始发黑,一点一点地化作灰烬。
    道人的额头上起了豆大的汗珠,他也顾不及擦拭,另一只手掐了个法印,又拍在了脑门。
    就在那刻,那些符咒突然脱离了龙海天的身体,飘了起来,在身体不到一寸高的地方,迅速化作灰烬。
    那灰烬不散,又被龙海天一口吸道了体内。
    道人一摊,坐到了地上,长呼了一口气,说道:“你要切记,不要让身体碰到水,若是身体出现损伤,你要马上来找我!”
    龙海天猛地坐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那种久违的感觉,让他身心愉悦,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自己的视线有些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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