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多久。
    姜音突然眼前一黑,温热的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睛。
    “小音,别看。”
    是顾宴舟。
    顾宴舟想把她带走,让人处理尸体。姜音意识到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
    眼前的光亮得刺眼。
    她终于被拉回现实,接受了母亲的坠楼不是幻觉。
    她拎着裙摆,踉跄着朝前扑去,跪在满地血泊里。
    “妈妈……”
    四年前,父亲也是同样的姿态粉身碎骨,她吓得当场昏厥。现如今,她不再那么胆小,屏住呼吸小心捧起妈妈的尸体,抱在怀中。
    姜音稍微用力。
    破碎的骨头,折断的手脚,就四处散乱着,她手脚并用,才能完整的抱住姜母。
    她擦去姜母脸上的血渍。
    想再看她最后一面。
    可是血肉模糊,怎么都看不清。
    眼泪肆意汹涌,跟血水混在一起,姜音颤抖着,声音破碎不堪,“是不是好痛,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妈妈你再看看我,我是阿音,我是阿音啊……”
    ……
    姜音哭得哑声。
    可是姜母再也不能回应她了。
    尸体逐渐冰冷,血液开始凝固。
    姜音才终于舍得放开,跟着车子回到北城,处理姜母的尸体。
    姜母死于非命。
    要先送去警局,查看死亡的原因。
    姜音是跟着他们一起回去的。
    但是忙完出来一看,人不见了。
    叶杨一慌,赶紧派人去找。
    然后马上给裴景川打电话。
    ……
    医院内,裴景川刚收到手术成功的消息。
    老太太送往医院。
    苏莹莹的尸体,也一并盖上白布。
    “裴总,这个……”
    裴景川伸手制止。
    转头接电话。
    “怎么了?”
    叶杨声音发抖,“裴总,出大事了,姜伯母突然坠楼身亡,姜小姐不见了。”
    裴景川浓眉一皱。
    五官绷紧,周身散发出肃杀的气息。
    “派人找了么?”
    “派了,应该就在这附近,但是我很怕姜小姐一时想不开……”
    电话里的声音开始逐渐变远。
    裴景川缓缓放下手机。
    抬头看向不远处。
    姜音身上漂亮的白裙染上了大片黑色血渍,她安静站在那,注视着他。
    那张小脸也同样染了血。
    可遮不住她肌肤的苍白。
    如一朵破碎不堪的红色玫瑰,折断在雪地里。
    美得妖艳,又叫人心疼。
    裴景川大步走过去。
    “音音。”
    姜音的眼睫颤了一下,撞入他的怀里。
    他抱得很紧。
    低声安抚她,“没事,别怕。”
    姜音被巨大的悲伤压得喘不过气,所以情绪是麻木的。
    她低声呢喃,“妈妈死了。”
    “跟爸爸一样,死在我面前。”
    “裴景川,为什么会这样……”
    裴景川被她的情绪感染。
    忍不住用力收紧手臂。
    身上的衬衫又被她的泪水打湿,却听不到她哭泣的声音。
    “给我点时间,我揪出真凶,为他们报仇。”
    姜音伸手抱住他。
    低声哽咽,“我是孤儿了,裴景川。”
    裴景川呼吸一滞。
    一瞬间,所有的思绪都理清了。
    老太太出事,引导着他杀死苏莹莹。
    与此同时,姜母死亡。
    背后操控的黑手,一步一步剃掉了跟姜音有血缘关系的人。
    他裴景川竟然也成了其中一颗棋子。
    裴景川黑眸沉沉。
    他捧着姜音的脸,手指轻轻摩擦,低声诱哄,“我们先回家,把身上洗干净之后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好么?”
    姜音看着他。
    她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他。
    “你从不迟到的人,今天为什么会一直在医院。”
    姜母的死对她是致命一击。
    但是她死在岛上。
    死在裴景川要跟自己告白的浪漫花海里。
    这个可怕的信息,一直揪着姜音的神经。
    让她清醒。
    裴景川一字一句道,“奶奶心脏病突发,我给她安排了手术。”
    姜音麻木道,“原来是调虎离山。”
    他也知道是调虎离山。
    他屏住呼吸,再次告诉她,“苏莹莹是白家安排过来的,她拥有跟奶奶一样的稀有血型,所以。”
    “苏莹莹死了,音音。”
    姜音浑身一僵。
    她下意识想跑,被裴景川用力抱住。
    他沉沉的嗓音圈着她,“苏莹莹一家都被收买了,她是一颗潜在的毒瘤,我不想给对手任何反扑的机会。”
    姜音呼吸急促。
    “她才十岁,你活生生摘了她的心脏?”
    裴景川,“她有白血病。”
    “那也是犯法,裴景川,你这么糊涂吗?”
    她浑身血液逆流,表情不受控制,嘲讽道,“毒瘤?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你无非就是想要那颗心脏,给她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已!”
    颤抖的声音一点力量都没有。
    却如同一枪子弹,扎入他的骨头。
    他不怕任何谩骂和指责,唯独见不得姜音的眼泪。
    他抱住她,低声诱哄,“先不说了,我们回家。”
    姜音不想跟他走。
    也不想跟他吵架。
    她闭上眼,用力挣扎,“我想单独静静。”
    裴景川不肯放手,“音音,听话。”
    姜音这次却是下了决心。
    她妈妈死在眼前,赶来寻找安慰,却被告知,她的爱人亲手杀了她另一个亲人。
    苏莹莹还是个孩子。
    裴景川的做法,跟背后操控的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一拉一扯,姜音的骨头都快要被裴景川捏断。
    怕她疼,裴景川只能先弄晕她。
    软绵绵的身体倒在怀里。
    裴景川怜惜地擦去她脸上的血渍,“乖,多睡会。”
    送回公寓。
    裴景川把那件血色裙子脱下来。
    给她洗干净澡。
    打晕那一下根本就持续不了多久,裴景川又点了帮助入眠的香薰。
    姜音睡得安静。
    她此刻是讨厌他的,但是身体说不了慌,手一直攥着他。
    裴景川干脆坐在床头。
    跟叶杨通话。
    叶杨说,“我排查了现场,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另外岛上的监控也都被处理过,没有可疑的身影。”
    “你查一查董燕青今天一天都在哪。”
    “已经查过了,有不在场证明。”
    一切的一切,都跟董燕青的动机对得上。
    但是没有切实的证据。
    如果贸然对董燕青下手,只会得不偿失。
    裴景川捏了捏眉心,沉声道,“你先休息会,抓紧时间办好姜母的后事,剩下的我去查。”
    电话挂断,董蔷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裴景川黑眸沉沉,松开姜音的手,来到外面阳台。
    董蔷薇道,“裴景川,我手里有姜音她妈死亡的真相,你想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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