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军长收到回电,竟有点不敢相信。
    “白长官,蒋委员长真的痛下杀手了?”冯军长拿着电报向白长官求证。
    白长官鼻孔里轻轻哼了一下,用极其不屑的眼光扫了一下冯军长,淡然道:“冯老将军你也不敢相信是吧?说实话,我也有点吃惊。对这个陈牧农的处置,我也没有想到蒋委员长竟会是如此之爽快。看来,陈牧农这个孙子真是触怒了龙颜。”
    冯军长又问:“按理说,枪毙一个高级将领,基本上都会有一个形式上的审判。当年枪毙放弃济南的韩复榘,至少还经过了军事法庭的审判。可是这一次要枪决陈牧农,竟然不用经过军事法庭,也不押赴重庆,
    这有点让人不敢相信。”
    “这只能说明一点,陈牧农的做法比韩复榘还要可恶。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些说不出口的原因?”
    “什么原因?”冯军长十分好奇,紧盯着白长官问。
    白长官却欲言又止。
    “按照总统府的命令,枪决陈牧农由我们桂林城防司令部执行。那我们就真执行呢,还是再向上面求求情,做做样子?”
    “坚决执行!”白长官斩钉截铁地说。
    “是!”冯老将军答应了,却没有马上走。
    “白长官,枪决一名中央军的高级将领,却交由我一个小小的城防司令来执行,我总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白长官笑了笑说:“你放心吧,你尽管执行就好。你早一天把陈牧农就地正法了,蒋委员长就早一天开心。你想想,蒋委员长难道不知道枪决一个高级将领需要经过那些程序吗,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做?”
    “为什么?”
    “委员长其实也不想审他。如果把他押回重庆去审,弄不好他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岂不是令人难堪。”
    “你的意思是,委员长根本不想给陈牧农分辩的机会,这……这岂不是在杀人灭口?”冯军长自知失言,急忙用手掩住嘴巴。
    白长官微微一笑:“这话出自你口,但并未进入我的耳朵,一阵风吹来,把它吹走了。”
    冯军长呵呵一笑。
    白长官压低声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牧农来桂林前应该是得到过蒋委员长的私下相授。”
    冯军长也低声附和:“陈牧农之所以敢不抵抗就弃城而逃,其实早就得到将委员长首肯,蒋委员长授意他不要把中央军的实力消耗在桂林,没想到这家伙贪生怕死,竟然一枪不放就跑,太没眼力了。现在委员长担心陈牧农将此事和盘托出,于是蒋委员长急匆匆地下令把人杀了。”
    白长官笑而不语。
    冯军长又说:“我还能想像出这样一个情景:听说陈牧农未经抵抗放弃全县,还把一大批战略物资给烧了,史迪威马上打电话给蒋委员长,史迪威在电话里嚷道:‘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运来的战略物资,竟然让他烧了!你的手下将领守阵地不怎样,烧东西倒是痛快。这真应了你们中国人的一句古话,仔卖爷田心不疼。’听着史迪威在电话里阴阳怪气的数落一通,蒋委员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把电话听简狠狠地盖上,在一怒之下便做出了杀人的决定。”
    白长官“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没想到冯老将军的想象力还这么丰富。”
    冯军长回到城防司令部,把手下团以上军官召集来,冯军长当众宣读了重庆的杀人电报。
    “这个陈牧农,仗着自己是天子门生,竟敢不只从军令,该杀!”
    “早该如此,此人不杀,桂林保卫战真的打不起了。”
    “以后最敢战场上不用命,这就是榜样。”
    冯军长缓缓站起来,扫视众将一眼后才说:“不管怎样,这个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纵你有诸多理由,也无法交代临阵脱逃的罪责。作为军人,任何时候都不能不作任何抵抗就弃城逃跑!桂林城大战在即,希望各位引以为戒,坚守自己的阵地,每一位将领都要做到人在阵地在。”
    “军长请放心,小日本胆敢来攻,我们誓与之血战到底!”
    韦峰师长却说:“诸位,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吗,陈牧农死得也有点冤。”
    “冤?此话怎讲?”冯军长队伍里的将领们都是生死之交,大家说话从不藏着掖着。
    韦峰用手指指了指天空说:“大战当即,他这是要杀鸡给猴看。”
    “我管他是不是杀鸡给猴看,反正杀了陈牧农,总算稳定了桂林的军心。”
    韦峰师长却微微摇头:“其实我已经看出了蒋委员长有意放弃桂林的那点小算盘。陈牧农也曾经在抗日战场上英勇杀敌,甚至还准备出征滇缅战场,他绝对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不是一个怯战之人。蒋委员长极有可能私下暗示他要保存实力,只是陈牧农会错意了,将消极抵抗理解成为不抵抗。”
    “算了,杀陈牧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们也不必为此操心了。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要解决兵力布防的调整。韦峰,我命令你,马上带一三一师出发,肃清进入桂林地区的日军先遣队。”
    “是。”韦峰向冯军长**地敬了个礼。
    韦峰把许佳全叫去:“此次城防司令部把歼灭加藤联队的任务交给我们一三一师,你们特务连要作为先锋。回去准备一下,明天马上出发。”
    “是!”许佳全领命,马上往回跑。
    出发前,许佳全特地去看望一下李春莹。
    李春莹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你看过今天的报纸吗?”
    “没来得及看。”
    “有一篇评论写得特别好。”
    “说说看。”
    “这篇评论说,衡阳的地位超过长沙,因为衡阳是两条西南公路的中心。衡阳失守,意味着东南与西南隔断了,东南和西南两大后方受到了直接军事威协。国民党高层对此非常忧虑。衡阳失守,将会让中国的抗战时间拉长。”
    “这个分析真是一针见血啊!”许佳全说。
    李春莹继续说:“评论还说,衡阳的守军是英勇的,但是他们的英勇没有得到应有的支援,因为国民党**和国军统帅部不要民众,而自愿放弃了主动权。这就是国军一退再退的根本原因。评论还批评了国民**不知道发动老百姓抗战,还说,抗战是全民族的大事,不单单是军队的事。”
    “这种论调很像是共产党的论调。”
    “据说,这篇评论正是来源于延安。”
    “这就对了。只有共产党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不觉得人家说得很有道理吗。”
    “是很有道理。”
    “就说桂林保卫战吧,又要搞什么焦土抗战,让老百姓疏散。可是,却烧了很多民房。仗还没打起来,已经搞得老百姓怨声载道,部队官兵也没有了斗志。”
    “焦土抗战,焦土抗战,本身这个提法就很伤士气。都打在焦土了,就算守住了又有多大意义,人都没了。”
    “整天喊着焦土抗战的人,其实打起来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还有,所谓的焦土抗战,其实的鼓动一些人拼死抵抗,却掩护另外一些人躲起来偷着过清闲日子。”许佳全还想起了台儿庄大战时,由于中央军汤恩伯不听调遺,害得川军的李长官的部下伤亡惨重。李长官此后再也不敢再组织大规模歼敌作战,让他的主力退入大别山中,消极避战。我们也乐得清闲,过了五年自由自在的日子。要是此次再不调回桂林,我们一个个都被养成大肥猪。
    “你听说了吗?为了响应焦土抗战之说,冯军长向白长官请战了。”李春莹说。李春莹在韦峰师边,自然消息比许佳全更灵通。
    “我也听说了,据说冯军长还向白长官请求把那批美国援助的军火全部拿出来,发放给前线各部队。冯军长决心在桂林城与鬼子决一死战,直至战成一片焦土。”
    “你猜白长官怎么说?”
    “怎么说,难道白长官拒绝了?”许佳全瞪着双眼问。
    “白长官当然拒绝了。白长官说,还不到时候,不到关键时刻,不要动咱们的家底。”李春莹语气里已有些**味。
    “这叫什么事呀!”许佳全感叹。
    “白长官的心思,谁都猜不透。”李春莹很无奈地说。
    许佳全:“好了,现在值得高兴的是,白长官终于同意派兵肃清桂林北部山区里的鬼子。而且,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一三一师,我们特务连还要担任最重要的任务。”
    “这么说,你们马上开赴前线?”
    “是的。自从认识你,我真有种想成家过安稳日子的念头,但是我知道我们现在还不行。”
    “佳全,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我们现在还不能有一个安稳的家,不是我们不愿意,是敌人不让我们安宁。”
    许佳全深情地看着李春莹,说:“作为一名军人,我知道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去跟敌人战斗,去消灭敌人。”
    李春莹也深情地看着许佳全:“我不是心胸狭隘的女人。我明白,在这个时刻,国家民族大义永远高于个人选择。”
    听到这样的从一个女孩子嘴里说出来,许佳全很是激动。“和你在一起,我整个人都变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变了,就是觉得整个人在变,是一种由旧变新的感觉。”
    李春莹说:“在这个大时代里,每个人都在变,不管你愿不愿意,时代总是推着我们前进,让我们做出生活的选择。”
    许佳全:“其实,这种时刻,我们根本没有选择。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们当然不愿意选择战争,是日本人逼迫我们做出这种选择的。”
    “说得太好了。”
    许佳全得到鼓励又说:“我们既然没有办法选择,又不愿就这样死去,就只能战斗!”
    李春莹帮他整了整衣领,深情地说:“上了战场,你也要多加小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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