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程钜给大家讲要上抗日战场杀敌立功时,却有人来报告了刘基石的死讯。
    大家议论纷纷,最终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领那五块大洋而走人。
    “有没有人要走的?”李程钜再问了一次。
    无人答应。
    “那好,既然没有人愿意走,那我们今后就团结一心,干大事!”李程钜用崭钉截铁的语气说。
    “既然大家不愿意走,就要听从号令。”罗元元说,“我发布的第一个号令是,我们要重新回到月牙寨去!”
    这些人都在石林寨住惯了,猛听说要到月牙寨去,颇感意外,面面相觑。
    罗元元说:“我知道大家很留恋石林寨,石林寨也住得舒服,但是,石林寨太过于闭寨,我们在这里很少听到外面的事情。我们在这里只能永远做山贼。刚才李先生不是要带领大家走一条光明之路吗?我们就从回月牙寨开始。回到月牙寨,我们仍然是红军。”
    “红军?我们还是红军?”人们议论纷纷。
    罗元元非常坚定地说:“对,我们仍是红军。别忘了,一年多以前,我们就是从月牙寨出发的。我们是要去江西投奔红军的。虽然路上被白狗子伏击,我们损失了很多人,连我们的队长也下落不明了。”说到这里,罗元元声音有些哽咽,她顿了顿又说,“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们是红军的身份。刘基石糊涂,失败以后就带领大家钻深山沟,当土匪。我从来都不同意他的这种做法。”
    听到罗元元说这些话,石林寨的兄弟们也不敢说什么了。大家突然发现,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罗元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真的像一位深明大义的山寨女主人了。
    罗元元接着用一种较为温和的语气说:“当年刚创建月牙寨时,我也曾有过像你们一样的想法,总想着占个山头,过过好日子就行。是诚哥教会了我要革命的,是诚哥教会我要走光明之道的。诚哥说我们从月牙寨开始,把月牙寨建强大起来,等有一天我们强大起来,就能光明正大的走入高山城,做高山城的主人。”
    李先生听着罗元元发表这些演讲,竟有一种不认识的感觉。这还是罗元元吗?这还是懵懵懂懂的少女罗元元吗?想当年刚认识她的时候,还只是个十五六岁懵懂少女,七年过去,她就得如此成熟稳重。
    是的。这种变化也许连罗元元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经历了众多的磨难,却使她加速成熟了。
    当然,李程钜很快就理解了罗元元的变化,很显然,这些日子,罗元元心心念念的都是胡志诚和月牙寨,就想着如何说服众人回到月牙寨去。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胡志诚会出现在月牙寨的。
    李程钜接过罗元元的话茬说:“我支持寨主的意见,我们应该尽快回到月牙寨去。月牙寨虽然不是理想的山寨居所,那里的防卫条件的确不如石林寨,那里地势不是很险要,但是月牙寨距离莲花洞只有二十里地,便于与莲花洞互相呼应。那里是莲花洞向山外扩张的桥头堡。月牙寨进入莲花洞有一条秘密通道。而这条秘密通道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这样,月牙寨和莲花洞其实是连成了一个整体,进可攻,退可守。月牙寨有莲花洞做后盾,安全应该不是难题,更重要的是它能有效地抢占山外的资源,有效监视山外的高山城的动向,让我们与外界的联系更为紧密。”
    罗元元得到李先生的支持,更加自信了,又说:“回到月牙寨,我们还要遵守诚哥订下的六条禁令:不可抢掠百姓,不可强买强卖,不可结交官府,不可卖身求荣,不可欺凌弱小,不可存心为恶。”
    “好,就这么定了!”李程钜附和着说。他心中很是欣慰,二十二岁的罗元元不仅成熟勇敢,重情重义,而且变得如此深明大义。
    回到月牙寨,当年的房子还在,当年的围墙也还在,只是院子里长满了荒草。
    经过两天的修整,月牙寨又焕发了新的生机。
    罗元元重新住进原来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布置房间,突然闯进来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老农民。
    罗元元抬头看了看,却不认识,便问:“老伯,你找谁?”
    “元元,你不认识我了?”来人说。
    “你是?”
    “我是你二哥,贵祥啊!”
    “二哥?”罗元元一阵惊喜,端祥着来人,终于认出了确是二哥赵贵祥,“怎么是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原来,自从队伍离开月牙寨后,赵贵祥就带着黄玉芬回到那坡村。不久,玉芬生下一个女娃。后来,为了生计,在孙卫民的帮助下,两人又来到高山城里,开了一间车马店。为了掩人耳目,赵贵祥特地留了大胡子,以免被人认出他曾参加过红军。
    “玉芬姐还好吗?”罗元元问。
    “好,好着呢。就是非常想念大家。”赵贵祥激动地说。
    “那就请她赶快回到月牙寨来,我正需要你们两个协助我管理月牙寨。”
    “好好好。”赵贵祥显出十分欢喜的样子。当年为了照顾即将生产的妻子,赵贵祥没有跟随队伍出征,心中很是愧疚。以为会受到嫌弃,没想到罗元元一点没有嫌弃的意思,这让赵贵祥很是感动。
    李先生住在寨子中央的大厅里,与罗元元只一墙之隔。
    回到月牙寨的第三天夜里,巫宾带着两位兄弟走至李先生房舍之前。巫宾将手轻轻立起,示意稍作等候,只见巫宾轻轻拍击木门,悄声问道:“李先生,在休息吗?我,巫宾,有事求见李先生。”
    只听得房间之中传来一声清爽的声音“稍等,我马上来”,声音虽很饱满,不过还是能够听出丝丝憔悴:“哦,我好了?你们进来吧。”
    巫宾听罢,轻轻推开房门,向后转身示意两人可以进去了,并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两人也没有多说,便低头走了进去。
    只见李先生房舍之内竟然皆为竹竿连接拼造,十分简单,只有一床、一柜一桌,却显得清新淡雅,一点不像大男人的居所,颇有趣味便是,竹桌之上居然摆有一方瓷盆,淡紫釉色,没有纹饰,其中竟然盛有净水插有一束蔷薇,淡粉的花瓣虽有几瑛分落,却还是生机盎然,看出是刚采回来不久。
    李先生正半躺在竹床之上,依靠着床头,半披着长袍,袒露出右臂,而面色显得有些苍白,连嘴唇都掀起了丝丝白皮,却强打起精神露出了笑容。返回月牙寨以来,李先生忙前忙后,简直是累坏了。
    巫宾关切地问:“李先生,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有点累,你们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吗?”李先生微笑着问道。
    三人沉默不语,亦不知作何回答,只得羞愧的低下头,只有巫宾还是面露平和之色。
    李先生看看巫宾身后,发现那两位兄弟都还很稚嫩,只知道是刘基石身边的人,却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你叫?”李先生指着一人问道。
    “我叫陈涛。”
    “你呢?”李先生把目光转向另一个。
    “我叫邓本兴。”
    此时,李先生心中大体有了分寸,低头苦笑,缓缓道:“唉,你们住惯了石林寨,刚到月牙寨,可能住得不习惯,是吧。”
    “我们的大哥刘当家的刚去世,我们就搬过这里来,都没人给他‘守七’了。”陈涛嚅嚅地说。
    所谓“守七”,就是人死了以后,亲人要守灵七天。
    听了此话,李先生心中自然也不会好受,他自然明白,对于刘基石死去,兄弟们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哀伤。刘基石为人虽然鲁莽,不过却对寨中弟兄还是十分义气,寨中兄弟还是挺尊重他的。何况那些与他在一起打拼十余载的兄弟,在他死后马上离开了石林寨,便不能如此轻易释怀。
    听到陈涛要回石林寨给刘基石“守七”,李先生心中有些不快,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其实,我从巫宾口中听说你们与刘基石的关系,你们心中有想法,我能理解。”李先生缓缓说道,而众人也抬起头来。
    “其实我们就是想回石林寨给刘当家的烧柱香就回来。”只有二十来岁的邓本兴说。
    李先生脸上似有些不悦。
    巫宾忙解释说:“十年来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互相留下一句话,说我们这些人往往无父无子,只有兄弟情谊,若谁先死了,后死的人年年要给先死者烧香。”
    “是这样。”那两个兄弟齐声附和。
    “既然都说出这种话了,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呢?”李先生说。
    “哈哈,我们怕罗寨主不理解,刘当家的之前对罗寨主实在有些过分。我们这些兄弟也不敢说什么,还好罗寨主都熬过来了。”巫宾解释说。
    李先生听闻此言,眼眶竟然微微泛红,盯着面前的蔷薇沉默半响。
    或许没有刘基石那样对待罗元元,他也不会相助罗元元除掉他。
    如果刘基石能有一点善良的本性,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的。
    “你们也知道,刘基石是罪有应得。”
    三人不敢多言,也只是继续低着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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